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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翔、阿媛才行了十余丈,忽听嚷地一声轻响,身后一道强光疾闪而灭,紧接着,陡闻旋风掌盛世充一声惨呼。
两人却步回身,高翔跟快,早瞥见阴暗中一条人影冲天而起,疾若奔电,直向庭院中掠去。
阿媛娇喝道:“翔哥哥,快追。”挫腰便待纵起。
但高翔飞快地一把将她拉住,沉声道:“不可出声擅动,那贼身边带有迷乱眼神的东西,追亦无益,咱们静窥他逃走去向,先救盛大哥要紧。”
那人影掠落园中,毫未稍停身子,在参差交错的花树中一闪,顿失所在,但高翔已看清那人一身黑衣,面蒙黑纱,腰际悬着一柄三尺左右带鞘长剑,乍看起来,背影似乎有些像阴阳双剑中的东方子瑜。
他并不追赶,却和阿媛返身奔到盛世充遇伏之处,只见房里已被踏碎了一大片,盛世充浑身鲜血,滚倒在墙角,前胸赫然被剑锋洞穿,竟已奄奄一息。
阿媛纤掌迅落,先替他闭住心络穴道,颤声问道:“盛大哥怎么样了?”
盛世充嘴角牵动,浮现一抹凄惨的笑容,举起左手,向高翔招了招,最后全力进出了一句话:“好……好收着,也许大有用处……”
高翔跨前一步,双手接过他手中握着的东西,低头一看,除了那只药瓶和一面银制小牌外,另外竟然是一片黑色衣角。
这片衣角,显然是他在临危的刹那,从凶手身上撕扯下来的。
高翔心中一酸,双目泪水纷坠,低声道:“盛大哥,你安心吧,小弟绝不辜负你今夜一番苦心。”
旋风掌盛世充微微颔首,双目一反,登时断了气。
高翔抹去泪水,默默将那三件东西放人怀中,俯身抱起旋风掌的尸体,园中已有灯火人影闪动,片刻间,史雄飞、阴阳双剑、乾坤手冉亦斌和擎天神剑黄承师等都循声寻到,大家一见盛世充竟然惨死,不禁全都愣住了。
史雄飞约略问了经过,登时勃然大怒,立命全庄击锣,封锁了前后进出道路,亲率庄中高手,灯球火把,逐屋搜查,几乎把后园整个泥土都翻了身。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哪儿还有贼人踪影。
史雄飞冷汗满额,自责道:“盛前辈远从千里外来到开封作客,不意竟遭惨变,要是查不出凶手,金家庄还有什么面目在江湖中立足,明日恩师回来,我拿什么脸见他老人家说话。”
高翔冷眼观察,只见阴阳双剑脸色虽然一片冷漠,但东方子瑜身上却是一件青色大袍,同时,也没有破碎撕裂的痕印。
他心里暗叫奇怪,便绝口不提那片衣角的事,只随口安慰史雄飞道:“祸患已成,悔亦无益,这事显然是外贼潜入,何能责怪世兄。为今之计,只好先准备盛前辈后事,一面严密戒备全庄,千万不能再出其他事故了,明日庄主归来,自有小弟陈述经过。”
乾坤手冉亦斌干笑道:“高少侠说得对,只是这些狗贼竟敢闯入金家庄下手,足见目的不仅盛当家一人.说不定下一个,便轮咱们几个老不死的了。”
擎天神剑黄承师淡淡说道:“冉兄如果害怕,现在动身赶回高邮,还来得及。”
乾坤手哈哈笑道:“冉某人活了几十年,死也不算短寿,总须追随黄老哥才对,黄老哥号称擎天神剑,依您看,那狗贼剑术已到何种程度?”
黄承师神色忽然一动,目中精光陡射,凝注在冉亦斌脸上,缓缓问道:“冉兄这话,莫非有嫁祸黄承师之意?”
乾坤手笑道:“黄老哥真是大多心了,正因您是剑术大名家,咱们何妨评度一下那贼人的功力。”
黄承师神色一弛,佛然道:“黄某这点艺业,怎敢妄评优劣。”
高翔见他们提到剑术,忽然心中一动,趁机接口道:“东方老前辈和西门老前辈也都是剑术名家,大家如能集思广益,忖度贼人功力,惮作今后防患,未始不是亡羊补牢的善策呢。”
阴阳双剑神情一片冷漠,东方子瑜冷冷一笑,道:“以盛当家一流身手,一照面之下,便伤中要害,这等功力,明眼人一见就知,何须再作忖度。”
高翔紧接着又问道:“东方老前辈是说,那凶手武功已达出神人化的境界了?”
东方子瑜点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高翔毫不放松,脱口直入道:“难道会比老前辈更高?”
东方子瑜霍然变色,双目逼视高翔,片刻后,突然纵声大笑道:“高贤侄,你太看得起老夫了,凭咱们阴阳双剑这点微薄之技,纵使双剑联手,百招之内,也胜不了盛当家一双铁掌。”
高翔口中唯唯,心里却暗道:“你何必客气,假如多了一具能发强光的东西,情形恐怕就不一样了吧?”
这一夜,在议论纷坛中度过,转眼天色大亮,史雄飞连夜令人从开封买来棺木,暂时将旋风掌尸体盛殓。
高翔回到房中,急急取出那面银制小牌,和阿媛反复审视,只见那牌形呈椭圆,上有环扣,附在一条细链上,正面搂着一支火炬图形,反面却有两行小字,写着:“火字第十二号。”
阿媛轻呼道:“原来是天火教的匪徒。”
高翔诧异道:“你怎知是天火教?”
阿媛道:“离家的时候,老爷子曾说过,天火教是新近崛起的邪道帮会,徒众专在黑夜出手做案,要我多留意,这牌上刻着火字第十二号,不是天火教是什么?”
高翔沉吟道:“但是,照盛大哥说来,那酒肆主人却不在黑夜活动,倒是昨夜暗算盛大哥的凶手,反而有些相近。”
阿媛道:“且别管它,咱们收着这面银牌,将来也许有用得着它的时候,翔哥哥,你看那暗算盛大哥的凶手,果然是庄外潜进来的外贼吗?”
高翔急忙摇手示意,低声道:“据我看,凶手必已混人庄中,只是苦无证据,无从着手。”
“你疑心是谁?”
“最可疑的,自然是阴阳双剑。”
阿媛却摇摇头道:“依我看,那位少庄主是真正可疑的人。”
高翔正色道:“媛妹,你千万不可因一件事的不满,就疑心生暗鬼,金家庄侠名卓著,久受武林推崇,史世兄也是堂堂正正的少年英雄,怎会做出这种事。”
阿媛耸耸肩道:“也许是我疑心病太重了,但你也别太掉以轻心,须知表面正直的人,不一定不做坏事。”
高翔笑道:“如此说来,连你和我都有嫌疑了,昨夜盛大哥正和我们谈话,突然遇伏惨死,咱们怀疑别人,谁知道别人是不正疑心是我们下的毒手。”
阿媛听了这话,一时竟无言可答。
高翔笑容忽敛,唱然叹道:“总之,这事越演越奇,一时实难揣测真相,强敌隐伏暗处,随时都可能向我们下手,今后应当格外谨慎些才好。”
阿媛点点头道:“那么,咱们还是早些离开这儿吧。”
高翔剑眉一轩,毅然道:“不,疑凶既已呼之欲出,纵冒万险,也不能畏避。”
正说着,房门外有人轻扣门环,娇声道:“高公子、杨姑娘,咱们小姐特嘱婢子来请二位共进晨餐。”
高翔迅疾收了银牌,轻拍阿媛香肩,低声道:“忍耐些,奸徒虽然狡诈,咱们不信就斗不过他……”
两人相视一笑,欣然并肩踱出了房门。
仍是昨日那间敞厅,婢女们在正中安设了一席精致果点,金凤仪松挽云鬓,洁白的衫裙外加上了一袭碧绿色披肩,绿白相映,越发衬托得清雅脱俗,凤仪万千。
她似乎已经等了很久,正独坐在椅上皱眉沉思,一见高翔和阿媛,连忙含笑起身肃客,神态言谈,又比昨天亲切自然了几分。
席间,谈起昨夜变故,金凤仪骇然道:“庄中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那些贼人未免也大胆大了,盛前辈丧生金家庄,连我爹爹也难辞其咎,今日爹爹回来,看史师兄怎样向他老人家交待。”
高翔叹道:“变生时腋,这也难怪史兄。”
“高世兄,高世兄。”
正说着,史雄飞一边嚷着一边疾步而人,道:“家师已经回庄,现在前厅和黄老前辈等计议,请世兄和杨姑娘前厅相见。”
金凤仪欣然起身道:“我也跟高世兄一块儿去。”
史雄飞神色惶恐地道:“家师恶闻昨夜变故,十分震怒,高兄务必在家师面前,为小弟美言几句。”
高翔爽然颔首道:“这是自然。”
一行人穿跨回廊,才到前厅门外,远已听得玉笔神君金阳钟苍劲激动的声音道:“武林祸患连迭,青城三老先遭毒手,现在盛当家更丧生金某人宅中,恶徒嚣张,已令人忍无可忍,不论诸兄之意如何,我姓金的舍了这条老命,也要跟那些胆大包天的魔患子们周旋周旋……”
高翔听了这些话,大受感动,才转入厅门,便含泪跪倒,颤声叫道:“金伯父……”下面的话,竟嘎咽不能出口。
金阳钟快步迎上前来,双手持起高翔、脸上也是一片悲痛,道:“好孩子,路上多辛苦了?”
高翔凄然道:“侄儿不肖,既无能尽教尊亲,又无力护全灵枢,千里投奔伯父,想不到又替庄中引来不测之灾。”
金阳钟一手掩住他的嘴,正包道:“孩子,怎么说出这种傻话来,这是武林隐忧,令尊等人只因盛誉过隆,才致首蒙共害。如今就算撇开令尊和我的交情,站在武林一份子的立场,也不容我金阳钟袖手,你安心在这儿休养几日,一切伯父替你作主。”
他目光一瞬,这才发现高翔身后的阿媛,颔首问道:“这一位大约就是金刀杨大侠的千金了?”
高翔替阿媛引见,金阳钟执着阿媛双手,连声称赞不已,慈祥关顾之情,甚至犹较对亲生女儿金凤仪更有过之。
老少一番阔叙,重新归坐,金阳钟果然问起昨夜惨变经过,少不得又狠狠责备了史雄飞一顿,高翔为了替史雄飞开脱责任,连那姓陈的矮子之事,也隐而未提。
这天夜里,金阳钟特意将高翔留在自己书房歇宿,夜宴散后,仆妇侍女尽都遣去,金阳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