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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承师脸色凝重,接口道:“正有此可能。”
高翔冷笑道:“你只知编织别人的故事,竟忘了替自己也谎造一篇,难道你专程到开封府来,就是为了窥人隐私,制造谎言?”
黄承师咱叹道:“老夫言出挚诚,信与不信,自难勉强。但你身边那面银牌,乃是极为紧要之物,幸则藉此查出父仇端倪,不幸则招来飞祸,老夫言尽于此,是福是祸,全在你自处。”
说罢,拂袖便欲离去。
高翔疾摆铁筝,沉声喝道:“话未说明,就想抽身一走吗?”
黄承师晒然道:“老夫闯荡天下,还没听说谁能拦得住。”一抖大袖,身形已冲天拔起。
高翔大喝一声,抡动铁筝,凌空猛扫,身侧几棵小树,应手俱断。
那黄承师轻笑声中,大袖挥起,双掌迎胸一封,筝掌相触,“嗡”地一声闷响。
只见他身形疾翻,脚下微微在一棵大树树干上一借力,竟从高翔头顶上四尺高处飞掠而过,一连几闪,便隐人层层密林中不见了。
高翔一怔之下,突然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这身法怎会和噶峰上那白衣蒙面人有些相像?”
心念微动,扭头便追,但那片林子既浓又密,一口气迫了将近百余丈,触目全是密密麻麻的树林,那里还有黄承师的人影。
高翔心知无法追上,黯然停了下来,脑海中,不期又生出许多疑团来:“黑衣,长剑,临去身法……黄承师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启人怀疑。但是,他若就是杀害桑、柳两位师怕和旋风掌盛世充的凶手,为什么故意在林中现身,告诉自己这番嫁祸东吴的鬼话?
他口口声声指责金阳钟和史雄飞涉嫌甚重,这固然可以解释是存心挑拨高家和金府的感情,欲使自己步人歧途,然而,他一连几次提到那面银牌,目的又何在呢?
假如说他杀害盛世充是为了那面银牌,得手之后,却并没有将牌夺走,现在,分明知道银牌在我的身上,竟然也毫无出手强夺的意思,他为了银牌杀害盛世充,却告诫我要谨慎保管,这道理简直大令人不解了。
高翔虽自负聪明,苦思良久,仍然想不出原因安在?再细细回味黄承师所说的一番话,则金阳钟和史雄飞的确难脱罪嫌,如果真如黄承师所说,金阳钟夜间已经返庄,却等到第二天才跟众人见面,这份嫌疑,就更重了。
这些错综复杂的演变,仿佛每一个人都难脱嫌疑,却又好像都不可能是自己要寻的仇人,他真正陷入了迷茫的罗网中。
折腾许久,天已近午,高翔穿林而行,绕过金家庄,午牌初刻,抵达庄后,略一注目,果然看见一条婉蜒曲折的隐蔽小径,可以直达后庄一扇侧门。
他小心翼翼地审查着小径,果然发现小径上有两行清晰的蹄印,蹄端方向,的确指向后庄;而且,那蹄印显然是一二日内新留下的痕迹。
这样看来,黄承师的话竟是真的?
他不禁痛苦地摇摇头,把纷杂的思绪整理出一个大概:最初涉嫌显著的,只是阴阳双剑,接着,阿媛又提出史雄飞,昨夜书房一夕深谈,加上一个冷面阎罗谷元亮,甚至神丐符登和行动诡秘的高升也卷人嫌疑,如今更多了擎天神剑黄承师以及玉笔神君金阳钟。前后已有七八人之多,而这些人,不是侠名远播的武林大侠,便是父亲生前知友故交,遵然之间,扑朔迷离,都变成了阴残狠毒的凶手,这是多么可笑而又可怕的怪事了。
他遥望巍峨宏大的金家庄院,再加顾身后,颇生茫然之感,长叹一声,颓废地坐在林边一块大石上,双手支颜,默默地沉思,沉思……
正想着,忽然瞥见远处有白影一晃。
高翔目光锐利,一仰头,已看见金家庄后那扇侧门已悄然开启,门中轻轻闪出两骑骏马,马上一白一绿,似是两个年轻少女。
他连忙转身躲进林中,凝目望去,那两骑已风驰电奔循小径疾驰而来。
待他看清马上那两个少女面庞,不觉暗吃一惊,你道是谁?原来竟是金凤仪和婢女春兰呢!
两骑快马奔腾如飞,转瞬间已从林边掠过,高翔藏身林中,清清楚楚看见金凤仪一身劲装,神色一片凝重,春兰仍是那身翠丝衫裙,肩插长剑,鞍前还系着一只沉重的包裹。
那春兰一面扬鞭催马,频频回顾,眼神显得有些慌乱,健马怒奔,不多久,便远远消失在旷野草丛之中。
高翔看得暗暗纳罕,突然心念一动,忖道:“要查明真相,全在她们主仆二人身上。”当下一伏腰,竟展开高家独步武林的“龙翔九天”绝世轻功,遥遥跟踪前面快马追去。
高翔自习“瑜伽锁喉大法”,一口真气能闭逾半个时辰,要是全力疾追,不难紧蹑奔马,但一则此时正当白昼,二则又须随时隐蔽身形,速度不敢太快,十余里之后,远远望见金凤仪和春兰双双进入一处小镇,于是也放缓脚步,蹑踪而人。
那镇集不大,总共只有两条大街,但因地处开封东行要冲,街上也有酒楼客店,市面倒很热闹。
高翔自从踏过镇街,一路掩掩藏藏,不多一会,便发现金凤仪的两骑骏马,拴在一家客店门前。
他料定金凤仪不会在店中停留太久,便驻足街角,远远观望。
果然,不到顿饭工夫,店外驰来一辆窗帘低垂的马车,马车才停,店里已缓步踱出两个儒衫少年。
那两人一白一青,红唇皓齿,手里摇着招扇,虽然故作姿态装成男人模样,但高翔一眼就看出正是金凤仪和春兰。
金凤仪步出店门,秀眸连转,向左右瞧了瞧,黛眉微皱,低头先钻进马车中,春兰连忙招手,一名店伙匆匆把包裹塞进车厢,春兰也疾闪登车,顷刻间,蹄声得得,向东而去。
高翔大感诧异,等到马车去远,才从街角缓步跨进店门,取出一锭纹银,向柜台上一放,含笑道:“掌柜的,有好马没有?烦你代购一匹,在下急需赶路。”
那掌柜一抬头,眼中一亮,咧嘴笑道:“公子,真是太巧了,刚刚有两位姑……不!两位公子换马雇车,正好留下两骑好马,就在店门口,公子你随意选一匹就行了。”
高翔也不多说,在两匹骏马中挑了一匹,扳鞍跨上,正待上路,身后突然有人娇声唤道:“高公子,怎么连坐也不坐一会,就要走了吗?”
高翔回头,心头登时向下一沉……
那声音,娇脆低沉,带着一份难以形容的磁性,高翔这闻之下,一颗心向下疾落,回头一望,门槛前斜倚着一身青绸劲装,胭体炯娜,赫然正是魔女朱凤娟。
朱凤娟俏跟含愁,面上虽有笑意,显然笑得颇有几分勉强,一双俏中带媚的眸子,不停在高翔身上滚来滚去,那神情,似有无限哀怨,无从倾诉。
高翔怔了半响,只得尴尬笑着招呼道:“朱姑娘也在这儿……嘿!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朱凤娟嫣然道:“公子匆匆来,匆匆去,难道有什么急事?”
高翔忙点头道:“在下正有件急事,朱姑娘咱们再见了了!”话未完,一抖丝绥,催马欲走。
但马蹄未动,朱凤娟的纤纤玉手,已经迅若闪电般搭住了马僵,低笑道:“能不能委屈公子暂留片刻?有句要紧话,想问问你!”
高翔迟疑道:“这……”
朱凤娟笑道:“这什么?光天化日,难道会有人吃掉你不成?此地人多说话不便,姐姐的房间就在后院,你要是不怕,咱们何不到房中一谈?”
高翔明知无法脱身,索性爽然道:“在下俯仰大地,无愧于心,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在下急于赶路,并无大多时间,希望姑娘不是又向在下述说故事就行了。”扳鞍落马,顺手把僵绳递给了店伙。
朱凤娟眨眨眼睛,并未多言,径自将高翔领进客店后院一间幽静的卧房。
踏进房中,触鼻一阵淡淡幽香,房中陈设虽是店里的东西,但锦被厚褥,满室温融,那气氛却和破庙情景依稀有些相似。
高翔暗中警惕,私运“瑜伽锁喉大法”,呼吸速缓,尽量不肯多吸那散布的香味,然后星目微转,咽然笑问道:“怎么不见那位老婆婆?”
朱凤娟轻将房门下键,微笑道:“她有事离店去了,午刻以前,不会回来,公子请在床上随便坐。”
高翔耸耸肩道:“不必了,咱们就站着谈一会,我还有事急需赶路呢!”一面说着,一面却忍不住拿眼角偷望床下,心忖道:“不知下面已经有几具尸体了?”
朱凤娟见他不肯就坐,也未勉强,自己在床沿坐了下来,沉吟片刻,仰面问道:“你大约已经听过不少关于我们的闲话了吧?”
高翔笑道:“姑娘以为那些都是闲话?”
朱凤娟轻叹一声,喃喃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也不必再瞒你了,不错,从前所说全是假话,我既不是骆希平的弃妇,她也不是独眼鬼母,她姓颜,名素娥,就是十年前凶名卓著的‘飞天夜叉婆’,现在名列‘天魔三怪’之一……”高翔脱口问道:“怎么叫做三怪?”
朱凤娟道:“妖妇、鬼枢、夜叉婆,颜素娥就是三怪中的‘夜叉婆’,此外,还有‘天摩四钗’,天摩教中除了教主,便轮到三怪四钗了……”
高翔连忙又问道:“那四钗又是谁呢?”
朱凤娟摇摇头,道:“这个,恕我不能再说了,现今教中三怪四钗正奉命散入江湖修习‘六无大法’,她们还要混下去,我若告诉了你,岂非断了她们生机。”
高翔听得一身冷汗,道:“这么说,你也是四钗之一了?”
朱凤娟毫不否认,爽然点了点头。
高翔又道:“你们要修习的‘六无大法’,又是怎么一回事?”
朱凤娟脸上微微一红,叹息一声,幽幽道:“所谓‘六无’,乃是教中至高武功的名称,修习的人,除了由教主传授基本功夫,最重要的,必须自寻阴功,采集六六三十六名童身练武少年人的精髓……”
高翔听到这里,勃然大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