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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成了鼠蛇匿居之地。
靳莫愁推开地窖门,飘身而下,这间地窖却意外地干燥,窖中既无杂物,也无食粮,空空荡荡,只在靠壁角落里,放着一堆麦稻梗,草堆上侧卧着一个身着青衣的人。
她轻轻拗开高翔的牙齿,塞给他一粒黄色药丸,也将他安置在草堆上,俏笑道:“好兄弟,暂时委屈你一会。这不是我靳莫愁暗起私心,一则你的手上剩毒尚未去尽,二则颜婆子跟你有仇,你的行踪,还不能让她知道,三则凤娟姐姐和我私交不恶,当然不能让她知道咱们三人同盖一床被子。好兄弟,你说是不是?”
说着,吃吃而笑,凑过樱唇,在高翔面颊上“喷”地香了一下,附耳又道:“不过,你尽管放心,我的六五之数早巳齐全了,姐姐我是喜欢你的人品胆识,绝没有害你的恶意!这儿还有一位同伴,你们不妨闲聊解闷,只是声音别太大了。”
高翔怒在心头,无奈穴道被制,欲抗不能,只得咬牙忍受,默然不响。
靳莫愁先闭住他后颈和腰间穴道,然后才替他解开时间及胸络三穴,匆匆掩上窖门,径自去了。窖中一片漆黑,阴寒之气极重,那粒药九人口即化,不多一会,右掌红肿的痛便渐渐消失,高翔运聚目力,设法想看那另一位同难者的面目,谁知颈部僵硬如死,竟丝毫也不能转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默运“瑜伽锁喉大法”,欲图冲开闭穴,一连数次,终于失败了。
正无计可施,忽听草堆后那人轻声唤道:“喂!是高公子吗?”
高翔骇然一惊,拼命想扭过头去,无奈颈项不能转动,终难如愿,忙沉声问道:“朋友是谁?怎知在下姓氏?”
身后那人轻叹一声,道:“婢子果然没有看错,公子,想不到吧!我是春兰。”
“春兰?”
高翔脑中轰地雷鸣,失声道:“你……怎会也被她捉来了?”
春兰低声道:“谁知道呢!也许那贱人看走了眼,把婢子也当作公子一样的少年哥儿了,唉!想起来真会把人气死……”
高翔急问道:“你不是跟小姐一起的么,小姐呢?难道她也——”
“高小姐没有落在她手里。今天一早,小姐知道你不辞而去,一急之下,便和婢子从后庄私自追了下来,为了路上方便,才换了男装,舍马乘车,沿途疾赶。据小姐猜测,公子突然离去,必定不会走官道去开封,那知咱们直追过兴隆镇,还没觅到公子行踪,心里又犹豫起来,婢子停车正向附近农家询问公子去向,想不到竟中了那贱人的暗毒,被她弄到这儿来!”
高翔静静地听着,心头直如压了一块大石,春兰才说完,忙又急问道:“如此说,你失手被擒,小姐并不知道,她孤零零一个人,万一遇上坏人,那却如何是好呢?”
春兰却安慰他道:”这个不需公子担心,咱们小姐虽然极少离开金家庄,一身武功不是等闲之辈能及的,她只是不喜欢练武罢了,论身手,只怕不会比公子差!”
高翔惦记起懋功大白居楼前旧事,总觉得放心不下,叹道:“唉!这都怪我不好,她一向安处深闺,不识江湖险恶,纤纤弱质,要是有丝毫闪失,罪孽都在我高翔身上了……”
春兰道:“公子如此懊恼,于事何补,咱们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等着那贱人来摆布?”
高翔道:“你和我穴道都被制住,连头颈都不能转动,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春兰沉吟片刻,道:“一个人固然无计可施,但咱们有两个人,未必不能互相解开穴道。”
高翔忙道:“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出来咱们试一试!”
春兰迟疑地道:“方法虽有一个,只是有些不便……”
高翔急道:“只要能脱身,有什么便与不便,你快说吧!”
春兰默然良久,才怯生生道:“既然如此,婢子就放肆说了,咱们金府有一种功夫,叫做‘九转逆穴渡气法’,功能渡气合烽破穴疗伤,行功之时,血气逆转,可以转动身体穴道位置,只是……只是……”
高翔正听得入神,催促道:“只是什么?你快说下去!”
春兰长长吐了一口气,吹气如兰,恰好飘拂在高翔后头颈,使他有一种酥痒的感觉。
高翔原是绝顶聪明,顿时领悟了春兰话语吞吐的原因,心头一震。颤声问道:“那九转逆穴渡气法,要怎样施为才行呢?”
春兰幽幽叹道:“唉!婢子还是不说的好,这方法纵然可行,以婢子身份,对公子却是大大的不敬……”
高翔沉默良久,也叹道:“你不说我也可以臆测得出,既称‘渡气’,想必总须二人口相接,互引内力,对吗?”
春兰静不作声,虽然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高翔渭然道:“为了脱困,彼此心地光明,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如今我连颈部都无法转动,又怎能……”
春兰低促道:“婢子就在公子身后,可以鼓气先吹开公子后颈的穴道……”
高翔惊问道:“吹气解穴,不是易事,你自信能办得到吗?”
“婢子愿勉力一试。”
“好吧!你就试试看——”
高翔松散功力,闭目而待,耳中只听得春兰呼吸低沉,喘息频频,正艰困吃力的运聚真气。
他目虽未见,却不难想象一个穴道被制的人,要想提聚真气,一定是十分困难的,闭穴不通,气血必然受阻,即使能勉强聚住一口真气,是否就能吹开自己的穴道……
谁知意念未已,突听身后“噗”地一声,登时一缕微热香气,激射过来,不歪不斜,正击中脑后“天殷”穴!
猛然间,脑中“丝”声清鸣,颈部穴道顿解,一颗头已能左右转动。
他霍地扭过头去,惊呼道:“啊!想不到你的功力竟这么深厚!”
这是由衷之言,因为“吹气打穴”之法,全赖本身修为,当世许多武林高手,尚且无力施展,而春兰,只不过是金凤仪身边一个贴身侍女。
但这些才出口一半,又被他自己噎了回去。
原来当他刚扭过头来,两片灼热而颤抖的樱唇,已经堵住了他未尽之言。
刹那间,一股无形热流,从这一边,流到了另一边……
地窖阴暗,不见微光。尽管他们心中都但纯得有如一张白纸,但本能的感受,却又是那么奇特!那么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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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春兰护剑
夕阳如火,染红了西山。
灿烂的暮色中,一辆马车,缓缓驰近山岗下,驾车的是个肤色黝黑的中年壮汉,短衣竹笠,高高挽起袖口,一望而知是个性情老实本份的农夫。
山岗下有片茂密的林子,遥遥与半里外桑林相对,林中杂草丛生,车却直驶入林叶深处,将整个车身都掩蔽在草丛中,驾车的壮汉才低声叫道:“公子,到了!”
马车门俏然打开,一个混身白衣的俊美少年轻轻跨了出来,轻轻分开树枝,凝神向山岗上眺望了一阵,神色一片沉重,缓声问道:“你说的,就是岗上那间茅屋?”
驾车壮汉点点头道:“小的猜想就是那儿,那茅屋本来是王老爹一家住的,王家二流子常到镇上祟米卖物,近数个月来,再没见到过二流子。小的有时打岗下经过,有好几次倒看见一位模样妖饶的姑娘,带着少年男人到茅屋中去,那女的行态不正,不像是个好人,公子的朋友无端走失,只怕也是被她带到岗上去寻欢乐去啦!”
白衣少年俊脸微微一红,笑道:“那女人既不是本地人,行踪又可疑,你们怎就没有人到茅屋里查看一下?”
壮汉憨笑道:“这是小的背地里对公于说起罢了,村子里的人,那个肯信?大伙儿都说小的见到狐仙,还不许小的对人乱讲哩!”
白衣少年嫣然一笑,顺手取了一锭纹银,递给驾车的壮汉,然后正色说道:“村里的人说得很对,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好好回去,不许把我来这儿的事,胡乱对人言讲,知道了吗?”
那汉子接过银子,既惊又喜,呐呐问道:“公子不用小的等候着,再接您回去?”
白衣少年道:“不用了,我自己也会驾车。”
壮汉又道:“公子要独个儿上山去,不怕被狐仙迷住?”
白衣少年“嗤”地笑道:“我是特来访仙的,怎会害怕?好啦!你快些回去吧,记住不要多嘴。”
那壮汉捧着银子,诺诺连声退出林外,半信半疑而去。
白衣少年挺立林间,直等到那壮汉去远,才轻轻叹息一声,探手从车厢中取一柄金穗长剑,系在肩后,绕出密林,迈步登上上岗。
他毫未掩蔽身形,昂然迎着落日余晖,向岗上大步而行,每一举步不多不少恰好八尺,不但身法轻灵,而且步履稳健,飘逸洒脱,竟似毫未用力一般。
土岗本不甚高,片刻间,已到了茅屋门前。
白衣少年凤目轻转,见屋门虚掩,房后更有炊烟,心里在暗暗冷笑,提聚一口真气,散布全身,相距尚在一丈以外,便举措遥扣门扉:“笃!笃!笃!”一连三声。
茅屋中有人娇声问道:“谁呀!”
白衣少年沉声应道:“是我,一个路过借宿的人。”
茅屋门“呀”地打开,红影一闪,毒蝶靳莫愁已经当门而立。
四目相触,彼此都微微一怔。
白衣少年心中暗惊,道:“好一个妖媚的丫头,难怪乡亲们要疑仙了。”
毒蝶靳莫愁却眸子一连数转,悄悄噎下一口馋涎,嫣然笑道:“公子从何处来?是单身一个人吗?”
白衣少年拱手道:“在下从徐州府来,欲往开封寻亲,途中错过宿头,眼看天色将晚,岗上遥现炊烟,故而冒昧叫了一声,不知姑娘可容在下借宿一宿么?”
毒蝶靳莫愁一双媚眼,只顾在他身上转来转去,至于他说了些什么,根本一句也没听见,急急接口道:“公子快请进来,有话到屋里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