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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抵达襄阳,天色已晚。
高翔略用了一些饮食,寄了马匹,独自步行上街,准备寻一名丐帮弟子打听刘铁辉和二圣消息,偶然经过一座酒楼,突见楼下同席坐着两个老人,一个双臂特长,乃是江东武林大豪“乾坤手”冉亦斌,另一个白面长髯,竟是黄山“擎天神剑”黄承师。
六目相触,高翔看见两人,两人也同时看到了高翔,黄承师欣然起身,点首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高少侠,咱们又遇见啦!快请用一杯。”
高翔无可奈何只得含笑招呼跨人酒楼,彼此见了礼,乾坤手冉亦斌立即命店伙添著整杯,招待极为亲切。“高翔心里暗想:“这两个老头几在金家庄时,互相猜疑,怎会突然成了好朋友,同在此地聚饮起来?”
正想拿后问问缘故,岂料尚未开口,那黄承师已抢着问道:“高少侠在金家庄不告而别,这些日子去了何处?怎会来到襄阳?是特来?还是路过呢?”
高翔笑道:“前在开封,得二位老前辈教益颇多,自思寻觅父仇,未敢存依赖之心,是以未及面辞,失礼殊深……”
黄承师哈哈大笑,接口道:“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少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傲骨毅力,令人佩服。来!冉兄,咱们同敬高少侠一杯,愿你早遂壮志,快意复仇。”
三人干了一杯,乾坤手冉亦斌又间道:“高少侠千里奔波,这些日子,可曾得到什么线索没有呢?”
高翔肃容道:“托老前辈的福,总算被我找到天火教总坛雪山古堡去了一趟,虽未擒得父仇真凶,此事乃天火教所害,已经不容置疑了。”
乾坤手冉亦斌闻言,脸上变色,脱口道:“你见到过天火教教主了没有?”
高翔道:“仅闻其声,未见其人,但天火教不久即将广柬天下,开山立派,到那时候,不愁揭不开他的真正面目。”
冉亦斌长叹道:“如今武林中狐鼠横行,正道同道沦丧几尽,天魔教才欲张目,天火教又要开山立派,唉!大乱将起,徒呼奈何!”
高翔诧问道:“二位老前辈也知道天魔教将在洞庭君山——”
黄承师急向他递个眼色,沉声道:“此处耳目众多,少侠言语留意。”
随即扬声笑道:“我等正欲瞻仰八百坦克浩瀚烟波,领略那落霞孤骛,秋水长天的醉人景色,少侠如无他事,何不一同前往?”
语声甫落,高翔方自微微一怔,忽听隔席有人冷笑了一声,接口道:“咱老子不懂什么落霞孤骛,也不懂什么秋水天长,听说那儿有的是漂亮妞儿,咱老子只想弄几个来玩玩。”
高翔循声望去,陡然吃了一惊,原来那席上独自居坐一条四旬左右壮汉,乱发齐耳,披垂脑后,额顶却长着两个肉瘤,两支白森森的撩牙透出唇外,面目狰狞,令人惊然生畏。
那怪人高卷着两只袖子,手里抓着大块牛肉,另一只手捧着酒坛,咬块牛肉,喝一口酒,旁若无人,吃得津津有味。
擎天神剑黄承师乃是享誉多年的成名人物,涵养功夫极深,淡淡一笑,并未置理,转问高翔道:“少侠住的那一家客店?”
高翔道:“就在东街招安客栈。”
冉亦斌答道:“巧得很,咱们也住在招安客栈,且等酒罢,咱们店里再详谈吧!”
那额生双瘤壮汉啃了一大口牛肉,又接口道:“谈什么,去就别怕,怕就别去,哈哈,两个糟老头,也想去吃天鹅肉。”
乾坤手冉亦斌面泛怒容,按席欲起,却被黄承师拦住,笑道:“冉兄少喝一杯,咱们回店去吧!”
高翔心中也不禁对那怪人有些反感,但见黄承师一力劝阻,又抢着付帐离席,只好把怒火重又压抑住。
三人跨出酒楼,隐约还听见那怪客嘿嘿冷笑不止。
高翔先向冉黄二人告别,独自在街上转了一圈,寻到一名丐帮弟子,询问之下,刘铁辉和二圣确于三天之前经过襄阳,但仅仅住了一夜,第二天清早,便继续赶往洞庭去了。
再问他那位“忤逆双煞”同行少女模样,化子答道:“年约二八,一身宝蓝衫裙,十分美艳。”高翔苦思,却猜不出她的身份。
不得要领,闷闷回到客栈,一脚才跨进店门,迎面却见酒楼所遇狰狞壮汉,正在柜台边吩咐掌柜的道:“替咱老子弄一间大床的房间,咱老于今天夜里在你这里住定了。”
掌柜推笑道:“客人光顾小店,小店无任欢迎,只是,客人要的那种大床,小店里却没有如此设备……”
狰狞壮汉怒目地叱道:“没有?不会去现买一张!要多少银子,老子先付。”
一探手,“啪”地一声,摔在柜上一锭足有五十两的黄金,喝道:“够了么?”
那掌柜噎了一口馋涎,连连点头道:“够!够!够!”
狰狞壮汉邪笑道:“够就好,床买妥当,顺便再替咱老子弄几个大姑娘来,不管货色,只要不老不丑,整整要凑足十个,银子多少,咱老子不在乎。”
掌柜愕然道:“要十个……?”
壮汉点头道:“不错,最少十个,否则,咱老子不够痛。”
高翔本性纯洁,自是想不出那怪人要十个姑娘作什么?只觉对他粗暴狂做之态,颇起反感,侧身向自己卧房走去。
谁知才到房门外,却突然听得房中有人低声谈话。
高翔耳目敏锐,霍然停步,微微一凝神,房中原来竟是擎天神剑黄承师和乾坤手冉亦斌的声音。
只听黄承师正低声催促道:“快一些,那小子只怕快回来了……”
接着,一阵翻物之声,乾坤手冉亦斌哑声道:“奇怪!包裹中并没有什么,难道他会带在身上?”
黄承师沉吟道:“也有此可能,冉兄将东西归还原样,别被他看出破绽了。”
高翔疑心大起,举手轻按房门,竟是由内反扣着的,当下略一用力,“咔”地一声,震断门栓,猛然推开了房门。
门开处,擎天神剑黄承师正立在门前,乾坤手冉亦斌坐在床上,刚将高翔包裹塞回枕头下。
两人一见高翔推门而人,同时都骇然一楞。
冉亦斌脸上顿时飞现一片赤红,黄承师却咯咯干笑道:“少侠回来得正好,咱们已经等了许久,嘿嘿!”
高翔寒着脸一言不发,走到床前,取出包裹打开,检视之下,并未遗失什么物件,冷冷道:“二位都是名满武林的前辈高人,相累久候,在下甚感不安。”
黄承师尴尬地笑道:“哪里话!哪里话!咱们跟少侠一见投缘,还分什么年龄长幼,其实,也没有等多久,只一会儿工夫呢……”
他这般言不由衷,前后矛盾的情形,高翔岂有看不出的道理,但他素性忠厚,顾忌他们辈份身份,自己并没有遗失物件,遂也隐忍未发,冷冷一笑,径自又将包裹塞回枕下。
黄承师急忙转开话题,凝重地问道:“少侠回店时,遇见那额生肉瘤的凶汉了没有?那家伙不知何意,竟跟着咱们也投宿到这家客栈来了。”了。”
高翔点头道:“刚才在柜台边见到他,那人行动怪异,出手豪阔,正吩咐掌柜购办大床,又要十个女人,不知河用?”
黄承师惊然惊道:“这么说,果然是他了?”
高翔问道:“他是谁?黄承师前辈似乎对他颇有惮忌之心?”
黄承师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少侠不知他来历,难怪有此疑惑,那人据说出生关外黑龙江边,无名无姓,虎年出生,像貌却酷肖龙形,头长双瘤,脊有龙鳞,所以自称‘龙君’,天赋异秉神力,幼年孤苦,曾得异人传授,不但武功奇高,而且浑身刀剑难伤,乃是关外第一号凶残魔王。”
高翔讶然又问:“他要十个女人不知作何用处?”
黄承师道:“龙君天性好色如命,体力特异,夜御十女不倦,自从出道,白山黑水妇女,不知被他糟踏了多少。”
高翔勃然而起,道:“似这么说,竟是个淫魔,咱们既然遇见,怎能不替世人除此大害?”
黄承师慌忙拦住,笑道:“少侠何必鲁莽,即使要除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
高翔道:“怎么说?”
黄承师道:“那家伙在襄阳现身,看情形也是风闻天魔教洞庭湖聚会,特地赶去寻事的,咱们正可以毒攻毒,且让他跟天魔教拼杀得两败俱伤时,再行下手,岂非一举两得。”
顿了顿,得意地又道:“这叫作一石二鸟之计,咱们在开封金府,获知天魔教会期,便兼程南下,正欲倾力阻遏魔焰,暗探魔教意向,既然有此不请自来的得力帮手,何乐而不用?因此,老朽不惜数次隐忍,委曲迁就,目的正在此处。”
高翔听罢,垂首无语,心里却渐萌戒意,回想在金家庄外竹林,黄承师坦然揭露史雄飞便是杀害盛世充的凶手,言辞之中,正气凛然,高翔当时不谅,事后却对他颇生敬意,可是,这一次相见,却发觉此人处处奸险狡诈,似怀有某种可怕的企图。
他虽然不能武断说黄承师这一石二鸟,以毒攻毒的计谋有怎么不应该,但总觉不像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武林高人——如黄承师所应出口。
因此,当黄承师试探着想约他结伴同往洞庭时,竟冷然拒绝,道:“在下尚有他事,如能赶得及,咱们在洞庭再见也是一样。”
第二天绝早,高翔密嘱店家雇舟,舍马乘船,准备直放武汉,决心不再与冉黄二人同路了。
天色刚现曙光,店家来告,船只已经雇妥。
高翔轻轻起来,略作洗,离了客店,同时塞给店家一锭银子,嘱咐道:“西厢房两位老先生的费用,由我付清。但是,等一会他们若问起我时,你就说我上马赶路先行了一步,万不可透露我是乘船走的。”
店家连连点头答应,领他径抵江边,一艘双篷快船,已泊在岸旁。
高翔一跃上船,立即吩咐解缆开船。
江水湍急,船一离岸,瞬息数里,眼看襄阳城已远远落在视野之外,高翔这才吐了一口气,低头跨进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