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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姥姥眼一翻,叱道:“什么人?大胆!”钢拐猛扬,迎头挥起。
“当!”
那人被钢拐一对,翻身落地,匆匆换了一口气,手中绣驾刀贴地一卷,又攻了上去,同时叫道:“老爷子,还等什么?咱们跟这老婆子拼了!”
她口里叫着,刀势滚滚有如长江大河,片刻之间,又攻了七八招之多,竟然招招跟莫姥姥硬砸硬拼,一派亡命之态。
莫姥姥天生火爆性子,被他一轮攻扑,激起了怒火,钢拐挥舞,突然贯足内力,“当当当”一连三招硬接,将刀势荡开,拐身挥动,也狠狠还了两拐。
谷元亮手抚刀柄,沉声道:”‘阿媛,快住手,高少侠并没有死……”
阿媛本来只听了半句话,一急之下,怒尔出手,此时忽闻谷元亮呼喝,刀势微顿,惊喜地问:“什么?没有死?他没有死——”
但她话才说出一半,莫姥姥钢拐挟着劲风业已拦腰扫到,连忙住口举刀格拒,竟迟了一步,拐风过处,绣驾刀脱手飞出,人也闷哼了一声,登登登直被退了三四步,心血一阵沸腾,喷出一大口鲜血。
金沙双残大喝一声,双双跃出。
黄承师和冉亦斌各拨佩剑,横身挡住,喝道:“怎么?要以多为胜不成?”
欧阳天佐仰天厉笑道:“好一个名满武林的白道英雄,咱们谷老爷子以礼相见,哪一点错了?阿媛侄女年纪轻轻,竟趁她分神之际,猛下杀手,这不是分明鄙视咱们黑道中人么?在下兄弟不揣冒昧,倒要问一问公道何存?”
冉亦斌冷冷道:“什么公道?是那小辈率先动手,怨得谁来?”
欧阳天佑嘿嘿一阵阴笑,道:“她才多大年纪,你们又有多大年纪?以长凌幼,亏你还有脸开口?”
莫姥姥脸上一红,接口道:“你等夜闯本园,恶意已明,动手请便,不必牵扯许多。”
欧阳兄弟双拐一顿,怒吼道:“咱们兄弟终朝刀头慈血,动手,谁还怕了不成。”
两支丁字拐左右一分,凌空盘绕,呼地一声响,一取黄承师,一取冉亦斌。
黄冉二人也不相让,双剑并举,银虹破空飞迎而出。
双方一出手,便各展绝学,剑拐盘飞,寒光耀目,一边是享誉多年的武林俊杰,一边却是称雄一方的黑道高手,双剑双拐,此进彼退,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冷面阎罗谷元亮仰面如故,好一阵,才举步缓缓走到阿媛身边,一探她脉息,霜眉微皱,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九,轻轻替她塞在口中。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来,神色肃穆他说道:“劣孙失败,已得膺惩,姥姥总该把高少侠赐交谷某带走了吧?”
莫姥姥伤了阿媛,心里本来有些赫然,但她因素性高做,却不肯当面认错,闻言冷答道:“老婆子并没有答应将姓高的交给谁带走,这小辈辱及尊长,罪有应得。”
谷元亮脸上寒意陡生,道:“这么说姥姥是不肯赏在下这份薄脸了?”
莫姥姥也不输口,应声道:“你我素无交往,谈不上什么赏脸不赏脸。”
谷元亮听了,脸肉一阵抽动,阴阴一笑,举首向天,喃喃道:“高恩公!高恩公!你在天之灵不远,这不是谷元亮自背誓言,事实所迫,只得破誓,谷元亮为报厚恩,那怕是浑身染血,又有何怨?”
说罢,一扬手臂,“呛”然一声,撤出了九环宝刀。
那口刀不但份量沉重,更是吹毛截铁的神兵利器,谷元亮退隐二十年,今天破誓出手,其心情自是有着无比沉重。
刀光闪现,其寒如冰,金沙双残首先掩不住兴奋,同时暴声喝采,拐上内力突又增了几分。
欧阳天佑激动地大叫道:“老二,看见没有?瓢把子宝刀重又出鞘,二十年气闷,从此由咱们放手干个痛快。”
欧阳天佑也厉声笑道:“谁说不是,这些年受了多少肮脏气,从今以后,也叫他们知道黑道中人不是好欺的。”
两人战志高炽,双拐纷飞,招式也突然凌厉了许多,饶是黄承师和冉亦斌都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一时也被双残豪气所夺,剑招滞阻,渐渐落了下风。
冷面阎罗谷元亮一震手腕,九只金环,当啷啷一阵脆响,横刀说道:“姥姥既然不屑与交,谷某只好无礼得罪,兵刃无情,姥姥休怪!”
他不愧领袖黑道盟主,双目虽瞎,气度依然从容,右手九环刀轻轻一点,左手三指一搭刀背,向上一举,道:“请!”
莫姥姥早巳提气蓄势而待,冷哼一声,道:“念在你双目俱瞎,肯让你三招。”
这话一出口,谷元亮神色陡然一变,仰天笑道:“姥姥美意,谷某心领了。”
声落时,九环刀横扫竖劈,虚空一连劈出三刀。
这不啻是说:“姓谷的眼虽瞎,却不领你这份人情。”
莫姥姥脸色也是一变,嘿地一顿钢拐,盘步欺上,拐头一扬,猛砸而出。
谷元亮不闪不让,听风辩位,九环刀迎胸斜划,沉声道:“姥姥留神!谷某的刀利。”
两件兵刃闪电般一接又分,既无金铁交鸣之声,也无风雷震撼之势。
莫姥姥倒退一大步;只觉手中轻了许多,低头一看,拐头竟被谷元亮的九环刀削去了一尺三四寸。
她的钢拐虽然沉重粗大,怎敌谷元亮手中神兵利器,心头一寒,明知这是谷元亮有意收招不肯进逼,否则,只须连接三刀出手,她这根拐杖就算废了。
莫姥姥羞恼交加,蓦地一声大喝,钢拐砸地横扫,二度进扑,声势竟丝毫不弱,暗暗已将力贯注拐身,存心要再跟谷元亮拼比高下。
谁知刀拐尚未相触,小楼上李菁忽然尖叫道:“师父!不好了——”
莫姥姥右腕疾沉,一圈钢拐跃退数尺,扭头一看,却见楼上突然闪起一道极强烈的闪光,紧接着,又闻李菁尖声惨呼,三条人影,业已穿窗而出。
莫姥姥大吃一惊,暴吼道:“天火教歹徒。”身形倒纵,向半空一提,如飞向楼口扑去。
黄承师和冉亦斌听得“天火教”三字,登时骇然大震,双剑疾扫,同时退出战圈,双双提剑也向小楼掠去。
那三条人影刚越出窗口,恰好被莫姥姥和黄冉二人拦住,黑暗中未及分辨面目,“嚏”,闪光又起,三柄长剑趁着闪光,疾袭而至。
莫姥姥厉吼一声,舞拐欲待护身,左肩中了一剑,从空中倒滚坠地。
黄承师和冉亦斌稍迟了一步,身在空中,急忙沉气翻落下来,虽然未被剑伤,也惊得眼花目眩,冷汗遍体。
金沙双残直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得呆了,一时竟忘了出手,眼看着那三条人影捷如狸猫,飞快消失在黑暗中。
冷面阎罗谷元亮目不能见,但听得呼喝这声,也知事有突变,慌忙抱起阿媛,横刀护胸,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欧阳天佐定了定神,才道:“楼上忽见敌踪,三条人影利用闪光掩护,已经伤人逃走了……”
谷元亮骇然顿足道:“快去看看,高少侠有没有闪失。”
金沙双残猛然惊觉,双拐一点地面,这才飞扑向小楼……
莫姥姥用手捂住肩头伤口,忙也接口道:“菁儿呢?快看看菁儿怎么样了?”
黄承师和冉亦斌掠起,跟金沙双残先后入窗口,四人倒忘了适才生死搏斗,八道目光向楼中一扫,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木榻上,高翔仰面僵卧,并无损伤,但李菁一手执剑,一手紧紧抱住高翔,左肩肩窝处,却一片鲜血,现出碗口大一处剑伤创口。
一丝丝殷红血水,淌在高翔脸上,使他看来几乎成了一个血人,李蔷则昏迷地俯伏在他胸上,粉脸上犹有余悸之色。
这时候,莫姥姥和冷面阎罗谷元亮也紧跟着冲人小楼,谷元亮倒还罢了,莫姥姥差点昏了过去……
金沙双残脚下一动,正准备向榻前走去,莫姥姥忽然厉声道:“站住!谁也不准碰我的菁儿。”
她含着两眶热泪,旋风般扑到榻边,一把抱起李菁,泪水满面,嘎咽道:“傻孩子,这是何苦?为什么要这样傻呢?……”
谷元亮苦于目不能见,轻轻问了金沙双残,忍不住也黯然一叹,放下阿媛,急急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道:“姥姥,令徒伤得甚重,姥姥请快为她止住血,在下这儿有一粒治伤圣药金露九,可以……”
莫姥姥不等他说完,仰面怒喝道:“呸!谁要你的药丸,都是你这贼瞎子该死,菁儿如果有三长两短,老婆子要你瞎子的命!”口里骂着,手指却虚空连点,闭住李菁肩膀穴道,匆匆取出“雪莲宝”,一口气喂了四五粒之多。
谷元亮感叹一声,却也并不生气,说道:“一念相左,误会滋生,高少侠乃谷某恩人后代,与姥姥亦无仇隙,如今竟致你我鹬蚌相争,反之天火教怎会有机可趁?”莫姥姥抢口道:“一切后果,都是你招惹来的,老婆子跟你役完!”
转面又搂着李菁,柔声唤道:“孩子,你怎会这么傻?高翔那小于值几文钱?为了救他,要是害了你自己,犯得上么?我的乖孩子……”
谷元亮微笑道:“劣孙情急之下,挨了姥姥一拐,令徒也是情急之下,受了一剑,年轻人但知情发内心,不计自身利害,这正是他们可贵之处……”
莫姥姥怒吼道:“什么可贵不可贵,我徒儿从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被那直娘贼狠狠戳了一剑,这还有什么可贵?老瞎贼,你再不闭上你的臭嘴,老婆子就要轰你出去了。”
金沙双残见她连番叱骂谷元亮,不禁大感不悦,欧阳天佑冷冷道:“好一个不识抬举的老贼婆。”
莫姥姥一挺身跃了起来,毗目道:“瘸子,你在骂谁?”
金沙双残同时一提丁字拐,应声道:“骂了你!又待怎的?”
莫姥姥一声虎吼,便待挥拐出手,不料起身过猛,险些将李菁带落地上,李菁轻轻樱了一声,那莫姥姥连忙收了钢拐,双手将她抱住,口里连声唤着:“乖孩子,心肝,宝贝,不要怕,师父在这儿哩!”
擎天神剑黄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