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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仪诧异地注视他一会,笑道:“许多人有择席的习惯,初换一个地方,常常不能人睡,我只是想问一问,世兄为何有些神思不属呢?”
高翔越发心惊,愕然道:“你……我……没有啊?谁说我神思不属啦?”
金凤仪掩口噗嗤一笑,道:“还说没有呢?瞧你……连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
高翔浑身冷汗,金阳钟却打须微笑,似乎对这一双儿女相处融洽,感到特别欣慰,摇手道:“择席之病,只有太少出门的人才会习染,你高世兄行走江湖,出入逆旅,要是也有择席的习惯,那不是天天都不能睡觉了吗!”
说着,哈哈一阵大笑,相偕入席,举杯欢饮。
这一席早餐,三人同桌,金阳钟父女吃得十分畅快,高翔却强颜假笑,食不甘味,一颗心七上八下,惊凛不已。
从金凤仪的问话,好象她已经知道昨夜园外事故,但从她神色笑语,又像是并非有心,高翔是个不惯作伪的人,直弄得如坐针毡,好生尴尬。
餐后,金阳钟正色对高翔说道:“老夫尚有点琐事,必须离庄数日,凤儿乃女流之辈,雄飞又重伤未愈,你在庄中,就等于半个主人,上下使唤,贤侄要多多偏劳,好在他们都已有一定执事成规,只须督促些就行了,谁要是不听贤侄指派,只管替老夫责罚。”
高翔听了,既惊又喜,谦谢道:“伯父外出,史兄尚在,侄儿粗鄙,只怕不堪重托。”
金阳钟笑道:“贤侄无家,老夫无子,今后这儿就和你自己家里一样,不须过于谦虚了。”
于是,领着高翔往后庄看视史雄飞,高翔留心察看,只见史雄飞面色苍白,双腿创痕累累,内伤亦重,根本无法起床,其情显非虚假。
他因史雄飞曾在云溪李家荒园协助丐帮为自己赴援,以致负伤,心里颇生感激之意,殷殷慰问一番,退回前厅,金阳钟稍作嘱咐,果然动身离庄而去。
金阳钟一走,史雄飞卧病,金家庄中已无可畏之人,这正是天假良机,有三天时间,大可放手搜查,畅所欲为,但是,高翔却反而踟躅起来。
他审度情势,疑心又起,暗忖道:“晨间金凤仪言语古怪,金阳钟突又借词离庄,难道说他们已经发觉昨夜之事,故意布此陷阱,要诱我坠入圈套不成?”
但转念又想:“我矢志为桑柳二位师怕报仇,为父亲脱困,为武林同道解难,别说是陷阱,便是刀山油锅,又有何惧,良机不再,管它的,先干了再说。”
继而又摇头忖道:“不能!不能!金阳钟如果对我起疑,故布陷井,又怎会将庄中请事尽皆委托于我,他这样做,全系以子侄亲人相待,我若趁此欲遂私念,暗室亏心,岂非有失光明磊落?”
不瞬间,暗自又毅然道:”高翔啊高翔!大丈夫但求心正,不虑小节,金阳钟如果真的是天火教主,实乃天下公敌,即使他对我再事笼络,我又怎能被一己私心蒙蔽了大志,无论如何,我要先查个水落石出才罢。”
两种反复不同的思想,不停地在他的脑中翻腾,一时之间,委实难以决断。
金凤仪见他怔怔的不言不语,神色晴阴不定,忍不住讶问道:“世兄这次到此地来,两日之中,都显得心事重重,有什么疑难事?何不告诉小妹,也好为世兄分忧?”
高翔连忙笑道:“没有!没有!世妹不要多心,说起来,只因此次雪山之行,误造杀孽,竟与各派结仇,有时难免自怨鲁莽,忧恨难遣这是有的。”
金凤仪叹道:“那是被逼不过,任何人也只好这般处置了,现在微有误会,久后自能明白,世兄又何必总是耿耿于怀呢?心里烦闷,小妹陪你去后园散散步可好?”
高翔心中一动,随口道:“愚兄久欲入园一游,只因伯父曾说,园中常有怪异,所以……”
金凤仪摇摇头,凄然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怪异的事,那是爹爹思念先母,不愿有人人园乱撞罢了。”
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并肩进入后园,穿花扶柳而行,但见园中凿地成池,堆石为山,满裁四时不谢之花,遍种八节常青之树,花木掩映,浓荫弥漫,景色怡然。
高翔心中有事,对眼前景物,哪有兴致领略,脚下有意无意,专向那僻静的地方行去,穿过一丛梅林,忽然瞥见林中阴暗之处,有一栋砖造小屋。
他目光如电,一眼就见那栋小屋独处暗中,屋外围有竹篱,却不似有人居住,当下霍然停步,笑问道:“凤仪世妹,林中那栋小屋,是什么人居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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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暗室中母子相认
金凤仪却步注目,向那小屋投了深深一瞥,脸上神情微变,摇头道:“那是一栋空屋,无人居住,已经荒废很多年了。”
高翔紧接着又差别:“咱们进去瞧瞧好么?”
金凤仪突然一震,急急道:“这园里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只有这栋小屋,爹爹曾一再吩咐,任何人都不准擅自进入,走吧!咱们去那边水亭上歇一会儿,我也走得累了。”
高翔不便勉强,但暗中对那栋小屋,却特意多看了几眼,暗将地位方向,出入路径记住,随着金凤仪,转进一间依山临池水亭坐下。
他顺口又问道:“世妹居住园中,难道也从来没有到那小屋里去过吗?”
金凤仪点点头道:“我住的地方,虽在园子里,离这儿颇远,平时也很少到这一带来的。”
高翔不肯放松,追问道:“至亲莫如父女,我想伯父连世妹都不准进那小屋,屋中也许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存放着,不愿被人乱动,是么?”
谁知金凤仪却笑起来,道:“不错,那屋中的确有一件东西,任何人都不能乱动的。”
高翔骇然惊问道:“世妹知道那是件什么东西吗?”
金凤仪道:“我自然知道……”
高翔急问:“是什么?”
金凤仪先是嫣然一笑,随即黛眉微蹙,浮现一抹黯然神伤的愁容。幽幽道:“那屋里,停放着我娘的灵枢。”
“什么?灵枢?”
高翔怔了半晌,怅惘若失,暗嘘了一口气,道:“难怪伯父要严禁闲人擅人,原来是伯母的棺枢。”
但心念忽又一动,接着又问:“伯母去世已经多年,为什么灵枢没有入土安葬,却一直任它停放在园里呢?”
金凤仪忽然眼眶一红,螓首低垂,道:“爹爹和先母夫妇情深,据他老人家说,是舍不得先母遣骸人士,所以停置园中,以便晨昏之际,亲自拈香,聊慰思念……”
高翔道:“那么,伯父在庄的时候,每日都要到园中小屋去一二次了?”
金凤仪颔首道:“是的。”
高翔不禁疑云复起,又问道:“每次他到小屋祭奠,是独自去呢?还是带着你一起去呢?”
金凤仪道:“他老人家怕我见了亡母灵位,太过伤心,所以都是独自祭奠……”
说到这里,倏忽一顿,咦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心里有什么疑问?”
高翔忙笑道:“啊!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金伯父平时已经十分忙碌,其实这祭奠拈香的事,大可由世妹代行,我虽未见到过金伯母,但想来她必是个十分贤淑之人,才会使伯父时刻惦念,总难忘怀。”
金凤仪苦笑了一下,道:“说出来你也许不信,先母去世的时候,我才周岁不到,对亡母音容,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唉……”
她这一声长叹,自是感怀身世,含有无限迷惘之意,但听在高翔的耳中,却不期深自一震。
刹那间,他脑海里突生疑云,忖道:“她既然早岁失母,对母亲音容尚且不复记忆,金阳钟却又以‘怕她太过伤心’为由,不便她进入停灵小屋,这理由何其矛盾!何其牵强!其中必有缘故。”
想到这里,暗生警惕,表面不再多问,闲谈了一会,便起身送金凤仪回楼,沿途默记,果然发现金凤仪所居绣楼,距离梅林小屋尚在一里以外,同时出入皆别有途径;根本不须经过这片林子。
送走金凤仪,他独自漫步返回园侧居处,私下已打定主意,今夜无论如何要设法探一探那栋小屋,屋中定有蹊跷。
刚经过前厅,忽听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只见一行约五六名妇女,正鱼贯从玉笔神君金阳钟卧室走出来,每人手中,都拿着花壶花铲等物。
那些妇女,年纪都在三十左右,一个个虽然满身锦缎,神情却木然冷漠,最奇怪的是左右前后,共有十余名锦衣武士跨刀佩类,紧紧跟随,就像是押解犯人似的,监视极其严密。
高翔诧然停步,凝目注视,又发现那些妇女,都生得挺鼻洼目,两颚高耸,颇不类中原女人的柔细纤弱。
那些锦衣武士都认识高翔,行至近前,其中一个状类领队的含笑抱拳躬身,招呼道:“高少侠好!”
高翔用手一指,道:“这些妇女都是干什么的?为何竟须人护送看管?”
那武士领队阴笑道:“她们是庄主特意从苗疆购来,为庄主种花的花奴,因为苗人性野,恐防生出事故,所以庄主才命拨出武士一队,随时看管。”
高翔哦了一声,侧身目送那五名花奴走过,忽然心中一动,又将那领队武士叫住,问道:“既是种花的花奴,应该在后园工作才对,怎么却出入庄主卧室呢?”
那领队笑了笑,道:“高少侠初来不久,还不知道庄中环境,她们的工作,不在后园,是特别规定在庄主卧室中的。”
说着,微一躬身,疾行而去。
高翔听了这话,大感讶诧,心道:“这真是怪事连连,种花的花奴,特从蛮荒购来,已经荒诞不经了,为什么种花的工作却在卧室中呢?”
他脑念飞转,暗暗点头,手一背,便昂然漫步向玉笔神君金阳钟的卧室踱去。
金阳钟的卧室,外连书房,占地极广,这地方高翔曾经来过,记得初入金家庄,金阳钟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