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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派弟子退出金家庄,金阳钟才黯然叹了一口气,道:“翔儿,你为什么要逞意气呢?伯父说过,我自有应付这件事的办法……”
金凤仪低呼一声:“爹!”张臂扑奔上去,高翔抢前几步,伸手扶金阳钟,支吾笑道:“伯父伤势如何?”
金阳钟苦笑着摇摇头道:“独眼鬼母果然名不虚传,但若说伯父竟连三拐也接她不下,那你也未免大小看伯父了。”
一面说着,一面挥手又道:“叫他们检视伤者,厚给赏银,好好调养,咱们进去再谈吧!”
金凤仪和高翔一左一右搀扶着金阳钟,退入卧房,摒退锦衣武土,高翔忙取出金露丸来,道:“伯父快吃一粒,别让伤势恶化……”
金阳钟摇手道:“不必浪费药物,区区一拐,还伤不了伯父。”
说着,解开外袍,指着身上一件金锦织成的短衣,含笑又道:“老夫仗着这件金乔丝制的内衣,硬挨独眼鬼母一拐,虽然略受一点内伤,总算将那老婆子应付离去,否则,庄中难免一场血战,正好落在那阴谋算计的陷井中。”
高翔恍然道:“难怪侄儿眼看伯父已脱出第二招险境,分明不致失手,竟被鬼母突出奇招所伤,原来伯父另有深意?”
金阳钟点点头道:“若论真实功力,伯父不是自夸,三百招内决不致落在下风,但咱们与鬼母并无仇雠,何若受人利用,树此强敌。
“试想,你在雪山古堡之事,迅速传遍武林,三派联手追踪,被人挑唆,已经十分明显,那鬼母远在南荒,竟会突然赶来中原,并且直人庄中要人,这难道不是幕后有人在暗中安排?伯父今日如不硬挨一拐,无论力战是胜是败,都中了那幕后人的奸计,小焉逼使鬼母被他收用,凭添得力帮手,大焉则令你我开罪于天下,其间轻重利害,不问可知。所以,伯父以为你徒逞意气,愤订三日之约,这是大大的失策。”
高翔垂首道:“侄儿也知道这样大冲动了,但那天刀廖成思处处追逼,实令人避不胜避!”
金阳钟正色道:“天刀廖成思性子刚烈,一勇之夫,哪里犯得上跟他斗气,咱们暂忍一时气愤,先行设法摧毁了天火教,那时将事实真相公诸天下,还怕不能获致谅解同情吗?”
高翔默然半晌,叹道:“伯父训诲极是,那么,侄儿等到三日以后,亲往普陀寺,好好将当日经过,向他们解释明白,无论他们怎么相逼,决不出手就是了。”
金凤仪忽然岔口道:“那也犯不上那么低声下气,索性爹爹立即飞柬邀约几位武林中有地位的伯伯叔叔,大家同到普陀寺讲理,他们明理便罢,若是一定要横蛮无赖,咱们也不惧他……”
金阳钟喝道:“你女孩子家懂得什么?爹爹如料不错,三日之后,普陀寺中必然早被人扇起怒火,只等咱们一去,少不得翻脸动手,而且,对方—定不仅只三派门下。”
高翔诧道:“伯父的意思是说那独眼鬼母可能也在普陀寺?”
金阳钟淡淡一笑,反问道:“你以为今日三派门下和骆天香真是不期而遇么?”
高翔忍不住怒火又起,脱口道:“这样说来,咱们再愿意委屈求全,也不可能了。”
金阳钟正要开口,忽然有人抢着回答道:“那倒也不尽然……”
随着人声,小楼口木门呀然而开,一团人影,当门而立。
金阳钟和高翔同时发出一声轻咦,金凤仪更是吓得跳了起来,惊叫道:“是谁?是谁在楼上?”
金阳钟忙道:“别怕,他是替爹爹管理花房的老骆。”
“管理花房?老骆?”
金凤仪沉吟未已,楼口一暗,一团肉球滚蒋而下,就地一个旋转,原来是个半身瘫软的中年人。
她刚刚镇定下来,不禁又猛然一跳,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显得惊诧莫名。
金阳钟沉声问道:“老骆,今天清晨,你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又俏没声息躲回楼上的?”
那老骆神情颇显萎顿,但态度仍然恭谨,低头道:“在下承庄主豢养十余年,略无寸功,更不愿替庄主添惹麻烦,闻知在下那婆娘要来,因此暂时避一避。”
金阳钟咦了一声,道:“奇怪,你行动不便,从不离开花房,怎会知道她们要来呢?”
老骆冷冷道:“昨夜三鼓,在下亲耳听到消息的。”
金阳钟道:“在什么地方?”
“就在庄主这间卧室中……”
金阳钟骇然一震,追问道:“是谁?”
老骆精目一翻,冷静他说道:“请小姐暂时回避,有些话,在下不便出口。”
金阳钟长叹一声,点点头,向金凤仪道:“孩子,你暂时先回绣楼,庄中有些事物你不便听闻,将来爹爹再慢慢告诉你吧!”
金凤仪十分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嘟着小嘴道:“爹!我是您的女儿,您老人家还瞒着女儿则甚……”
金阳钟苦笑道:“你是个女孩子,这些江湖中诡诈之事,还是少知道的好,乖乖去吧!将来爹爹自然会告诉你的。”
金凤仪耸耸香肩,姗姗自去。
于是,老骆才压低声音说道:“昨夜庄主返庄,突然带领锦衣武士赶赴后园之后,在下就听到有人偷偷潜入卧室。
“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那男的口音苍劲,女的却似庄中侍女丫环,从举止行动猜测,对庄主卧室,竟然十分熟悉。
“那男女二人偷人卧室,先是轻声细语,后来就开始四处搜索,好象要找寻什么东西,那时在下正在楼上,料想那男女定是来寻毒花的,是以屏息未动。
“过了不久,就听那男的轻声责问,似乎要寻的东西没有寻到,那女的答道:‘详细地方,我也不太清楚,只知每天有武士押解花奴进入书房,工作完毕,又押解离去,那些毒花种在卧室附近,是可以确定的了,奇怪竟找不到。’“那男的不悦,沉声道:‘你也是大糊涂了,为什么不先向锦衣武士打听清楚呢?’“女的道:‘谁说没有,但那些锦衣武士,未必个个都知道确实地点,他们负责押解花奴,自己并不能走人卧室。’“‘那么,何不索性向花奴们打听?你是女人,问起来也方便。’“‘唉!你倒说得轻松,那些花奴终日有人看守,我又不会蛮语,万一泄露了身分,我有几条性命?’“那男的骂道:‘你他妈的就知道怕死,不肯为教主牺牲一些,了不得用你身子,迷惑上几个锦衣武士,还怕打听不出来。’“女的却委屈得哭出声来,道:‘我还要怎样牺牲?当初你玩我的时候,口口声声要娶我回去,等到厌了,就叫我化名投到庄里来做这些低贱工作,终日洒扫洗抹,苦不堪言,你只知道贪功,每次到庄里来,不是纵情泄欲,就是逼着我打听这样,打听那样……’“那男的不耐,道:‘好啦!好啦!说你一句,你倒苦水吐了一大堆,这份差事,只要办成,功劳不小,我不知用了多少心机推荐你来干,别人想还想不到呢!’“停了一下,语音变得柔和,又道:‘其实,你模样儿长得并不坏,床第间工夫也算上等,为什么不用些心,寻一个机会,把姓金的吊上手,能够控制他,还怕教里四钗不改成五钗吗?’“那女的撒娇不依,两个无耻东西竟在庄主床上腻了好一阵,临去时,那男的悻悻说道:‘教主已经派人飞柬邀来独眼鬼母婆媳,明天就可赶到,少不得把这庄子闹上一场。只是那些毒花,教主不愿被旁人得了消息去,严令要查出确址,先下手夺到,现在咱们劳而无功,叫我怎样回去交待!’“女的反安慰道:‘你别性急,归返教主,就说我一定继续打听确讯,除非没有毒花,只要有,早晚一定能打听出来,绝不会被别人捷足先得就是了。”
“两人先后在房中逗留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将近四鼓,才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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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孩子与尿布
老骆一口气说到这里,神色一肃,俯首又道:“在下受庄主厚恩,眼看即将功成,本不应忽萌退志,无奈在下实在不愿意见到老娘和那贱人,昨夜得此讯息,便悄然离开了此地,但是……”
高翔脱口道: “但是你去了以后,又想想这样做等于遗祸给金家庄,才改变了主意,去而复回?是吗?”
老骆点点头,目中精光激射,说道:“我骆希平身体虽残,仍是铁铮铮的汉子,庄主收容我十余年,待我不可谓不厚,若是临事一走,我那老娘,势必要将金家庄闹得人仰马翻,这不是庄主养我多年,我反而恩将仇报了吗?”
高翔大感激动,不期握住他的双手,用力摇撼着道: “骆大哥,我从前只知道南荒鬼母一门凶狠,万万想不到你竟是这般全始全终的血性汉子。”
骆希平冷冷笑道:“我若非独自躲在小楼苦思十余年,悔悟已多,今日只怕连你也放不过。”
高翔愕然道:“为什么?”
骆希平道:“当年我乍离开南荒,雄视天下,要不是你父亲九天云龙在九嶷山赏了我一掌,我又何至于急着练功,走火入魔,毁了这双腿。”
高翔愕然道:“那我们岂不是仇家?”
骆希平笑道: “仇家当然是仇家,不过,这仇不知何年才能报得。”
两人互相握着手,忽然豪兴飞扬,摆臂大笑起来。
高翔感慨地道: “骆兄虽不念旧仇,小弟为家父当年误伤之事,理当代致歉意才好。”
骆希平怪眼一翻,道:“什么误伤?那一掌打得我内腑移位,血气涣散,险些丢了性命。”
接着,轻叹一声,又道:“话说回来,当年若不是你父亲那一掌,我骆希平最多叱咤江湖,掀风作浪一时,结局定然比今天惨上百倍,天下奇能异士,多如恒河沙数,到最后恶贯盈满,再遇上一位嫉恶如仇的,只怕不仅一掌能够解脱了。所以,这些年来,我独自躲在小楼上,静夜拘心,常常觉得你父亲那一掌,实在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