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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舒平怒道:“不消说了,那都是我。”
赵南珩迟疑道:“姑娘房中并没在下的倚天剑。”
辛舒平切齿道:“你方才取走了,又来问谁?姑娘后悔在平利客栈,因瞧你身负重伤,
不忍取你性命。一念仁慈,终于自食恶果,被你这万恶淫贼,毁我一生清白,废我一身武
功。姓赵的,你这衣冠禽兽,亏你还是自称名门正派的峨嵋门下?还是五奇之首,中飞龙
的……”
赵南珩听得汗流使背,惊骇失色,急急摇手道:“姑娘请住,这中间定有好人假冒,而
且真的出了第三个赵南珩,在下赶到此地,不过盏茶光景之事,姑娘赶快设法先解断肠之
毒,再找好人不迟。”
辛舒平望着赵南珩,似乎已有些相信,双目微闭,从眼角上,垂落了两行泪珠,摇摇
头,黯然一叹,说道:“不成了,断肠散于不见牛,何况我身受奇辱,也无颜见人……”
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但她终于拭去泪痕,目注赵南珩,凄然道:“但我却想托你
代办两件事儿,不知肯是不肯?”
赵南珩不加思索的道:“在下倚天剑和赵老前辈飞龙玉坠,都被奸人取走,天涯海角,
在下也务必找到此人。就是姑娘不说,在下遇上了也决不轻易放过,姑娘是不是要我替你手
刃奸恶,报仇雪恨?”
辛舒平摇摇头道:“你不放过他,是你的事,我只想请你代办两件小事。”
赵南珩慨然道:“姑娘只管清说,赵某能力所及,自当放劳。”
辛舒平颇为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才道:“第一件事,就是我死了之后,请你把我尸体在
附近埋了!”
赵南珩点点头道:“此事在下自当代办,只是在下之意,姑娘虽然眼下断肠散,但未必
没有解药,与其饮恨以没,不如亲手报仇,姑娘……”
辛舒平凄然落泪,从腰间撰出一方佩玉,抬头道:“我武功已废,生不如死,我第二件
拜托之事,赵少侠行走江湖,倘若遇上找同门师姐妹,就请把这方玉佩转交,呈缴我师傅。
我知道峨嵋、罗髻,旧嫌未消,赵少侠如有米便,我也不敢勉强。”
赵南珩义形于色,一口应承道:“好!在下自当替姑娘办到。”
说完一手接过玉佩,揣入怀中。
辛舒平听他一口答应,便自裣衽称谢,然后说道:“赵少侠义薄云天,辛舒平深感大
恩,少侠暂请退出,子夜过后,就请少侠替我择地埋葬。辛舒平无以为赠,店中尚有良驹一
匹,差可代步,少侠幸勿推辞。”
赵南珩眼看一个如花如玉的少女,转眼就要香消玉殒,心头不禁侧然;但自己既无解毒
良药,辛舒平又死志极坚,一时只好退出房去。
辛舒平刚才的一阵呜咽嚼泣,不仅引来了赵南珩,黑暗之中另有一双炯炯眼睛,把两人
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两人没有察觉而已。
此刻赵南珩怀着沉重的心情刚一退出。
房中微风过处,一条人影快得令人连瞧都难以瞧清,业已落到辛舒平的面前。大袖一
展,拂了她穴道,一把扶起娇躯,如风而去。
赵南珩琼出客店,想起那个假扮自己的奸徒,做出天人共怒的无耻勾当,心头愈觉愤
怒。算来辛舒平遭他强暴,和自己投店,最多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说不定这贼人们在城中
落脚,自己何不趁这段时间,搜索一番。
主意打定,立刻纵身掠起,一路朝外追去。
这时差不多已是二更天气,城中大半人家,都已入睡,赵南珩施展绝顶轻功,绕城半
圈,哪有奸贼的踪迹?
看看已近子夜,想到辛舒平此时“断肠散”毒性已发,宛转蛾眉仰药死,花钿委地无人
收,心头顿感负愧难安。
辛舒平虽然不是自己害死的,但却是被假冒自己的好陈夺去贞操,仰药而死,在没有找
到这个好贼之前,自己身上,永远背着一桩冤案,无法洗刷。
他越想越觉不安,返身朝客店奔去,到了上房,只见窗户洞开,房中灯焰摇曳,哪里还
有辛舒平的影子?
赵南珩不加思索,从窗口掠入,目光向四周一扫,暗道:“她方才口气,清白已拈,仰
药自绝,死志甚坚,才嘱咐自己过了子夜,替她前来掩埋尸骨,由此看来,她决不会无故离
去,何况她一身武功,也被奸贼废去,……”
“啊!”赵南珩身子喜然一震,莫非在自己离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意外不成?
心念电旋,哪还犹豫,立即穿窗上屋,这会心中急怒交加,连纵带跃,只是漫无目的盲
目追逐,足足奔了一个更次,仍然一无所获。
转回客栈,在房中仔细一瞧,辛舒平的衣物银子,并没有带走,足见她不是自己去的。
那么如果不是发生意外,被人劫去,便是她们罗髻门下或四方教的人,发觉辛舒平中
毒,将她救走。
自己奉命赶赴北雁荡,原是为了追踪假冒自己之人,听赵老前辈的口气,飞龙玉坠另外
半方,似乎在正觉庵主手里。
如果被他捷足先到,凭赵老前辈半方玉坠为证,再把另外半方骗走,“飞龙剑诀”落到
奸徒手上,后果就不堪设想。
辛舒平说店中留有良驹一匹,差可代步之言,不知是否已被人骑走?
他折腾了一晚,索性在房中调息运功,等到天色黎明,拿起辛舒平留下的包裹,准备日
后一并交付罗髻派的人,然后就开门出去。
店伙哪会知道房中客人,已经换了一个人?一眼瞧到赵南珩起来,立即送上脸水,巴结
的道:“相公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不多睡一会?”
赵南珩洗了把脸,会过店账,跨出大门,果见店伙已奉了一匹浑身如雪的白马,在门前
伺候,当下赏了他一锭银子,接过缰绳,纵身上马,疾驰而去。
东方玉《飞龙引》
第七十六章 椿萱廿载得重逢
赵南珩由芜湖东行,经宣城、广德,转入浙境,再由安吉、杭州,直奔乐清。
这一路都是官道,马行极速,第三天傍晚,就赶到雁荡北麓大荆,这是一个山下小村,
山中住家,多半是供游客想足,和入山向导为业。
赵南珩在山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寄存马匹,问明去金牛岭途径,便向山中走去。
这北雁荡以瀑布和奇峰著称于世,瀑布以大龙湫最大,为仅次上贵州黄果树的大瀑布。
奇峰则有一百多座,像迎客僧峰,好像一个垂手立在道旁的老和尚。像听诗叟峰,形同
一个老人用手撑着面腮,倾听人家吟诗一般。另外加灵岩寺前的展旗,天往两峰,好似庙前
两座旗杆,合掌峰,就形同两只手掌竖立,还有许多没有名的奇峰怪石,不胜枚举。
金牛岭就像一只卧在山溪间的金牛,正觉庵座落在牛腹之间,占地不广,庵前一道山
溪,流水爆爆,地势僻静,清幽绝尘!
赵南珩从终南远来,跋涉数千里,赶到金牛岭下,正好是第十四天的早晨,晨暇斜照,
山林间分外清新。
地走近庵前,抬头瞧瞧门上横匾,果然写着“正觉庵”三个大字,知道自己没有找错,
这就举手敲了两下山门。
只听里面远远的响起一个苍老声音,问道:“什么人在敲门?”
话声刚落,右边一扇长门里面已经有人在拔闩,一边唠叨着道:“大清早就有人敲门,
我老婆子佛堂还没收拾好呢!”
赵南珩听出这说话之人,正是方才在里面答应的那个苍老声音,心中吃了一惊,暗道:
这人来的好快!
右边长门呀然开启,一个满头白发腰身伛偻的老婆婆朝赵南珩打量了一眼,瘪嘴暗动,
愤然道:“小伙子,你是游山来的?这里是私庵,谢绝随喜。”
这老婆子一大把年纪,火气可真不小,话声出口,“砰”的一声,重重关上山门,口中
还在气愤的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冒失,山脚下明明写着‘游人止步’,还要往里闯,
老婆子要是换在三十年前,早已一把把你撵出去了!”
赵南珩没想到她竟然不容自己说话,就很快的关上山门,心中一急,又在门上叩了两
下,一面叫道:“老婆婆,请你开开门,下在是奉……”
山门再次开处,白发婆子满脸怨容,瞪着眼睛叱道:“小子,你这是干什么的?”
赵南珩连忙拱拱手,陪笑道:“老婆婆请了,在下……”
白发婆子没等他说出,颤巍巍的挥手道:“去,去,老婆子没时间和你说话。”
说话之际,又要关门!
忽然,殿上传出黄驾艇娇脆声音,问道:“七婆婆,你在跟谁说话呀?”
那是一个少女的声音,话声传来,人也一阵风似的往门口跑来!
赵南珩只觉这人口音十分熟悉,但因白发婆于仅把门开了一半,看不到里面。
此刻眼看白发婆子又不容自己说明来意,又要关门,心头忍不住恼火,右掌往门上一
抵,大声道:“老婆婆,在下有事来的,你慢一点关门,听我说明来意,总可以吧?”
白发婆子正待关门,没想到赵南珩会伸手推来,不但没有阖上,反而被他推开尺许。
这下,又可把白发婆子触怒了,半扇长门突然全开,两鬓银丝飘飞,一脚跨出门槛,桀
桀尖笑:“好小子,你是吃了豹子胆……”
“啊!南哥哥,你找到这里来了?”
突然从白发婆子身边抢出一条绿影,迎着赵南珩跳将过来。
白发婆子证了一怔!
赵南珩也同时一怔,急忙举目瞧去。
那是一个身穿淡绿衣裤的少女,肩头分垂两条发辫,睁着一双清澈眼神,娇靥上流露出
惊喜之色!
“咦!琪地,是你……”
不错,这绿衣少女,正是商琪儿!
赵南珩话声出口,白发婆子诧异的道:“琪姑娘,你认识他?”
琪儿回头道:“七婆婆,他就是南哥哥咯,找不是跟你说过……”
一手拉着赵南珩的手,仰脸笑道:“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