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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叶。”
黑影倏忽跪在我跟前。
“拂他睡穴。”
手指还没落下,满脑门都是血,一张嘴就吐血的师兄忽然抓住了我的衣裙,像刚醒过来那样,惊恐地低语,“别丢了我!不走……”
我眼神暗了暗,摸了摸他的脸,“我不走,别怕。”
他眼神闪烁,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信我,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掌,安心闭起眼。同时也因为维叶拂落他的睡穴而短暂昏睡过去。
“清苑不能呆下去了,你要回寒虚宫,还是跟着我走,都随你。当然,你也可以帮他拿下我,只是我同师兄要死在一处。”我一面说一面使劲拉扯起师兄的上半身,让他靠在我怀里。
“这一次,你不是谁的物件,可以自己选。”我淡淡地说,没去看他。
不远处的离朱气得浑身发抖,但面上仍旧隐忍不发,原地盘腿坐下,想必是想用内力逼出蛊虫来。
而当他运转真气,恐怕就会发现,这所谓会让人提不起内力的蛊虫,只是个谎言。
“主人早已将属下给了新主子,恕属下只能以贱命侍奉新主,还请主人保重。”
说罢维叶将干戚拉拽到背上,另一只手抱住我,飘掠出清苑之时,清苑内一声震天响动,伴随着穿透十里的呼啸声,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些。
若维叶方才真的选了离朱,干戚就得死在此处。
此时上了马背,我与维叶同乘一骑,他手头也牵着另一匹马,干戚正伏在上面沉沉睡着,似乎梦里也能觉出痛一般深皱着眉。
“维叶……”眼皮忍不住耷拉下来,没受伤的手拽紧他的腰。
“主子。”
“这回是我赌赢了。”不掩饰的得意让维叶的身体僵了僵。
冷风拂面而过,如同刀割,我昏昏沉沉地发起烧,头抵在他背上命令道,“去南楚……走官道……”
再不能让师兄在我眼前遭遇险境,而今我这残破之躯,只有南楚皇室还能带来一线生机。已多年没再想起的那个紫眸小子,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我昏昏睡去之时,唯独能想到的,便是他打趣的腔调……
哟,难不成你还是个女的?
第十章 蚀心
两天两夜不敢停顿地赶路,座下马匹已疲累至极处。幸好维叶没有落下我的包袱,里头除了银票,还有我那八十一枚金针。
沿着官道很快就到了新的市镇,将我和师兄安顿在客栈中,维叶便听从吩咐出去抓药和兑换银子。我的左臂不能动,但右手还是灵活的,趁着维叶不在,将包袱里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倒在桌上。拿手拨弄几下,翻来覆去看了看,走得着急,实在没带什么厉害的虫子。
从中翻拣出一个绘着细碎金莲花的小瓷瓶,就这个吧。咬去瓶塞,里头的小东西却死活不肯爬出来,即便是将瓶子倒了个底朝天,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无奈之下我只好扶起左手,含着疼得麻木没什么知觉的手指,指头在口中温热起来,随即被我一口咬破。
嗅到饲主的血气,那两个东西终于肯爬出来。
肉圆圆的碧色小虫,像蚂蚁搬食一样将另一只小得像芝麻样的黑色甲虫叼出来。
碧色小虫曲着软趴趴的身体在空气里探了探,我把伤处靠近它,那家伙受不了诱惑,果然丢下甲虫就钻入伤口,身子扭了好半天,才终于没入血中。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心顶冲胃部,受惯了毒虫毒草和人血的蛊虫顺着血脉往人身上钻。
我还没忘记它钻的是我的血管……
青点顺着光溜溜的手臂上钻,不一会儿,铜镜里的人影子锁骨上就凝起一小点碧绿,若不细看,还以为是颗青痣。
失去母虫依靠的小甲虫忽然六脚朝天,像死了一样把细线一样的脚屈起来。
我无奈地望着它,从血脉不通的手指上又挤出滴血,随着血液被吸尽,子虫浑身都散发出血光,倏忽之后转而透明。
手碰到那虫子原本所在之处,捉起那点看不出的实体,丢进茶杯中。
屋子里端床帐内断断续续传出呓语,我吃力地挪到床边,昏睡中的师兄似乎快要醒了,拿水沾了沾他烧得干裂的嘴唇,猝不及防他于迷蒙中念出个阴魂不散的名字——
“云音。”
一生气我的手就忍不住重重将打湿的帕子揉在他唇上,干渴已久的嘴唇经不起我粗鲁的力气,转瞬间就添了几条血口。
刺痛令师兄张开眼。
我一愣,拿起帕子来呆呆看了两眼,嘴巴里下意识就在解释:“我不是故意……师兄别生气……”
刚张开的眼无意识地落在我脸上,没有停留片刻,就又疲累地耷拉下眼皮,唇齿不停发出细微的颤抖,时而张大嘴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发狠地将帕子丢回水中,自作自受地被水花溅了一脸,刚试图平息下胸中莫名其妙的怒意。
却被师兄又一声“云音”击得粉碎。
拉开裹得严严实实的棉被,忍着周身不绝的疼痛爬到他身上,我贪婪地望着他的眉眼,如同折剑的两道锋利浓眉,底下那双眼,睁开时是何等英气勃勃我已经不记得,只记得他因为失忆总是大睁着湿漉漉的黑眼珠,像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年。直挺的高鼻是这面上一座恰到好处的小山,鼻尖利落地回勾。丰润的唇本来失去了血色,此刻挂着血口,唇色被血染得殷红,灼灼的烫人视线。
左右交领的浅金流云纹路之下,是师兄烧得滚烫的身躯。
被我触及到胸前伤痕的师兄忍不住发出闷哼,但我仿佛魔怔了般,望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青紫痕迹。都是为了保护我。
低身轻轻在他伤口上亲了亲,潜伏在肌肤里的高热让我抬不起脸,索性将也低烧着的脸贴在他心口上。
这样沉稳的心跳声,已许久没有听过。
最后一次,还是在惊雷山庄的后山之中,那个山洞里的夜晚。
☆☆☆
野风在洞口盘桓发出恐怖的声音,但无论如何,也没有被维叶抓住的这个挣扎不已的男人叫得惨烈。
被死死按在瓮中的手臂已经漆黑如同枯木,在我眼神示意之下,维叶堵住了男人的嘴。转瞬间剧毒顺着因为挣扎而筋脉毕现的躯体攀爬而上,像是瞬息绽放的艳丽花朵,但仅仅在那干瘦的身躯上绽放了片刻,就涌向中年男人的头。
直到体温已经抽离身体好半晌,那男人还怒突着眼死盯着我。
将我的宝贝石瓮收起来,贴在耳边倾听里头吃饱喝足开始激烈起来的虫噬之声,毒虫相互厮杀,留存下来的强者,才能为我所用。
“把他的衣服穿好,送下山去。石瓮你也带回去。”
“是。”维叶闷着头跪在我身前,并不多问为何我现在还不下山。
等他走远,扇着赤红翅膀的小虫子停在我手指尖上,长久血脉不通的手指像死人一样僵硬。我抬起头,扫一眼野草随风摇摆得像要折断的洞口,有条长长的人影倒映在地上。
我拉扯起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兴高采烈地轻快喊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知你从不将师兄的教诲放在心上?”墨黑的锦衣同夜色融为一体,随着他步步走近,方才显出端正肃冷的面孔。看见我手指上的虫子,他目光一闪,随即出指如电,虫子半透明的飞翅在空中散开。
他嫌恶地吹了吹指尖,“你又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啊。”我无辜又天真地反驳。
地上乌黑的血印尚未洗去,山洞里昏暗的火把噼啪作响,我总是惹师兄生气,可他却没办法杀了我。
“惊雷山庄容不得你这样为祸武林的败类,你自请逐出师门吧,否则……”
否则如何呢?即便是已经扼住了我的咽喉,那人却还是会不忍。师兄的大眼内映出我得意洋洋的神色,恼怒的丢弃手上三尺青锋,我拉住师兄温暖的手,师兄的掌心,总是暖得让我舍不得放开。
刹那间他已软弱无力得甩不开我。
片刻后如同火烧云染红他的双颊,师兄紧紧扼住他自己的咽喉,却控制不住身体趴倒在我身上,两只手臂仍然牢牢撑起片四方天地,却阻挡不住热气在我们之间蹿升。
他痛苦地拧着眉峰,怒问我,“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呃……嗯……”
嘴唇被他咬得渗出血来,我仍旧天真而无辜地睁着眼,摸了摸他滚烫的脸,他眼底浮起厌弃的目光来,却抵不住药性地没办法躲开我的手。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我披着师兄的袍子坐在洞口巨石上,涌动的风鼓动起宽大的锦袍。身后传来犹豫而缓慢的脚步声,我没有回头,静静望着远方,口中好似说着同自己毫不相干得到事情——
“若师兄执意要去师父那儿告密,那你强迫于我的丑事,也会在师门中传开。”
“明明是你……”他的话声忽然中断。
只因我忽然起身,宽衣解袍,目光触及我的脖子,干戚就满面怒火的撇开脸去,嘴唇抽搐般地抖了抖,把牙齿都咬得格格作响。
顷刻间他一声怒号,“滚。从今而后,你的所作所为,与我无干。别再叫我大师兄……”明明已经走出两步,他蓦然又回过头,捡起地上的袍子将我裹住,一直将衣领拉上来紧紧掩住颈中红痕,“不。”
我心底刚升起的一点奢念,蓦然在他的话中粉碎。
“从今而后,你不要同我说话,今日之事泄露出去半句,我便是身败名裂,也会替被你害死的无辜性命讨回公道。”
那袭青影连袍子都不要回去,就头也不回地下了山,我脸上僵硬的甜甜笑意渐渐松弛下来。面无表情地又坐在那块巨石上,缩起两条腿不安地将脸埋在膝头。
后来是怎样回到庄子里的我已然不记得,只知道回去就发起高烧,醒来时候床边总跪着沉默寡言的维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