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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眼前这件——
“各地分布的千雪楼都已经照命令关门大吉避风头,杭州你可有可用之人?”虽是问话,我却没给他回答的时间径自说下去,“吩咐人去找荀千雪,明日那么多门派都在场,他要神不知鬼不觉来找我估计有点难。”
“是。”维叶恭敬道。他现在不穿黑衣,衣服颜色却也深,今日竟穿了件月白色绣瘦竹的袍子,料子不算上乘珍贵,看上去却也像个中富人家的当家人。柳叶一样的嘴角像是微风带起镜面样的湖面的那点波纹,说起话来动作很小,“下午传来的消息说青碧姑娘已经不在清苑,还避开了睿王府堵在清苑外头的人马,不过算时日,是七八日前走的。”
“这丫头行走江湖还交到了朋友吗?”我若有所思地把那幅画卷收入匣子里,秘密就在夹层中,我却没有傻到把它拆开看的程度。秘密这种东西,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何况现在我有师兄了,总不会嫌自己命长,我只怕活得不够长。
“人不在清苑了就让院子里主事的跟睿王府说一声,免得他们精力放错地方。”说起朋友,青碧去清苑找我,大概我也算一个。除此之外,她替荀千雪盗画……
没注意到画匣上的铜扣被我的手指抠着,扣紧了要打开来还要使点劲,“派几个人去找青碧,我估计得没错的话,她应该快到杭州城了,或者……就在杭州城中。要找她比找荀千雪容易,也许,她来杭州会找的第一个人就是荀千雪。”既然以前她有办法找到荀千雪把画给他,或者他们之间有什么暗号也不一定。
“是。”维叶还曲着一条腿跪在地上。
多年来我习惯了这种主仆之分,现在看他低垂着脸,我却猛觉得有点刺眼。他为了我反抗离朱,虽没有暴揍离朱一顿,但沉默的反抗也是力量的一种。现在的日子既像是愉快的郊游,又像是提心吊胆的逃难。按说我早已失去那种高高在上的主人地位,但直到今日我才觉得有些不妥。
这种不妥来源于顿悟或是一时把糊在眼上的树叶扯开了,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对维叶说了句话,“以后不要跪我了,你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但总归从个子来说,一开始就该是比我年长的。老这么跪我,我心里不安。”
他脸上的微讶一闪而过,随即恭敬回答我,“是,属下遵命。”
说着遵命,却并没有立刻起身,见我久久不说话,又盯着他的膝盖,维叶才终于站了起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别随便对什么人下跪。离朱也不行。”
“这是主子的命令吗?”他认真地看我。
“是。”
“属下遵命。”
淡淡的神情让我有种说了多余的话的微妙感,吩咐维叶出去办事以后,我趴在桌上发了会儿呆。
不能不说日子起了点儿措手不及的变化。
现在我同师兄勉强算被凑成了一对儿,凑成一对儿就不能再像从前。从前师兄是我的月亮,远在天边,拉长手臂也够不着。现在这月亮变成月饼,在我眼前的月饼盒子里,可我这手吧,还粘着些东西,怕把月饼蹭脏了吃下去闹肚子。
要洗干净并不是把毒虫毒蛊找个地方埋了就成的简单事。
清苑是寒虚宫一手支援下建立起来的,说是我的家,但下人都有两个主子,小事听我的,大事听宫主的,这么多年没发生过大事,可若是我要脱离离朱的掌控,怎么着也是桩大事。私底下我瞒着离朱整了个千雪楼,除此之外,还有些绸庄药铺什么的,都上不得台面。钱财身外物,不能说不重要,但在我要洗心革面的节骨眼上,顶不上命重要。
看离朱的样子并不知道千雪楼真正的主子是我,这足以说明维叶的忠心,若真要他在我和离朱之间选一个,只要离朱不耍见不得人的手段,他必然是会帮着我的。
这个认知是让我这几日能安稳睡觉的主要支撑。
毕竟离朱培养出来的那些个手下,说是听我的号令,不如说是听维叶的。虽有蚀心控制着,但我始终不觉得这样就能高枕无忧。
清苑说是我的势力,倒不如说是寒虚宫的势力,正如千雪楼说是荀千雪的势力,不如说是我的。想到这里难免就有点想把荀千雪揍一顿,当然,我打不过,只是想想而已。
若不是他非要参合这什么宝藏秘籍的,千雪楼还能是我的一条退路,如今麻烦惹大了,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连武林盟主都惊动了,能坐上盟主之位的人自然不会是简单角色,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我天生三分尊敬,当然离朱除外。
他除了年龄符合上了年纪,无论样貌还是心智都远远够不上。
所以荀千雪要做的事我也基本不闻不问,只要千雪楼每年按时足额缴银子给我,楼中的人,他都可以随意动用。
他也用得动。
惊雷山庄算得如今正派中的大户,师兄为人又向来光明磊落,连我使个虫子都看不惯,这些个底下的腌臜事,能不让他看到,我自然要遮得干净。
对于两个人在一起,就要摊开所有秘密这事儿,我是不认同的。
人各有命。
秘密就有其成为秘密的必要。
想到这儿,我把手里头握着的最大的秘密——
寒虚宫那幅画,搁到行李里。
脑子里盘算起顺利洗白要解决的人和事。
最方便的途径是假死,以一个新的身份出现,但我这孱弱身体,恐怕假死药下去,就真没气儿了。我也不认为瞒得过离朱。
最直接的办法是杀了离朱。可我杀不了,维叶也不行,离朱不是一个人,他有整个寒虚宫。我杀不了,却一定有人杀得了,比如这个从未谋面的武林盟主万千山。寒虚宫是邪道之首,正派领袖完全有充足理由与之为敌。
至于万千山为何这么多年没有对寒虚宫下手,我只能理解为要么太穷要么太懒。
这也是此趟杭州行的第二个目的,弄清楚万千山的水有多深。
还有我身上所中之毒……
若不是毒发的时候太要命,我时常会忘记它的存在,多年来也习惯了身体孱弱,可如今不同,师兄在我身边,我还有太多事等不及要和他一起做。
从前不敢想的,这些天全都冒了出来。
梦里总是浮现起在书上看过的那些高山、河流,春天的绿叶夏天的花,秋天的晚风冬天的大雪,在从未抵达过的地方,有金色的大漠,湛蓝的大海,还有数不清的寺庙道观,四国风土不尽相同,这些都不再是纸上的黑字,而是我梦中生动的场景。
我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能鲜明感受到,我心底里有欲望,它同魔障一样。可我又觉得亲切,尤其是师兄拉着我的手时,梦境里的一切就都闪闪生光,像是一抹明净的阳光。
☆☆☆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我的胡思乱想,还没等我应门,“嗖”的冷风就伴随着门板撞击的声音卷进来。
刚来得及看清师兄端正的下巴,人就已经被他一只手臂揽住,随即屋顶传来巨大的轰隆声,师兄破窗而出时,我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他说,“快走。”
等稳稳落在楼下,抬头才看见屋顶上火光不断闪烁,每次爆出火光,就听见一声轰隆响。师兄松开紧抓着我的手,拍了拍头发,我这才注意到他身上都是灰。
他自嘲地笑了笑,“方才我屋里一声巨响,屋顶破开个大洞,不知道是哪门哪派在屋顶上打架,江湖中用火器的门派我还没听说过……就连朝廷也还没能大面积用火器,要有这玩意儿,打仗也不用这么费事……”师兄说到这儿猛住了口,奇怪道,“我怎么知道朝廷的事,真是怪了……”他挠了挠头,眉头随即也皱紧了,手按着额角。
我忐忑地看着他,“怎么了,又觉得不舒服?”
按着额角的手用力得有点发白,随即他扯出来个笑,“没事,一阵一阵的头疼。吹会儿风就好,看样子今晚是别想睡好了。我们去西湖边走走,断桥我还没来过,说是看雪最好,可惜了现在不是冬天。”
“等冬天我们再来就是。”我随口应着,察觉到师兄的手拉着我的手,他的掌心温暖,嘴角不由自主就弯了起来。
西湖的水在没有风的夜晚特别平静,像是一块光滑的玉石,刀子一般的月牙落在湖面上,像美人额间的一点装饰。
本来在断桥上走得好好的,师兄不知看到了什么,兴冲冲的像孩子一样,拉着我的手就冲下桥去,我腰上一紧,脚已然悬空,等回过神来,师兄已经带着我掠过大片湖面,落在一棵崎岖伸出的歪脖子树上。
虽说是歪脖子树,却很结实,完全能承载两个人的重量。
“就是这儿了。”说着他扶我坐下,自己也坐下来,让我能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处是西湖边极不起眼的一处,喧嚣离得很远,天地浩渺,似乎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师兄索性将我揽在怀里,低头看我悬在半空荡个不停的脚。
“你小时候,我送过你一双系着铃铛的鞋,还在吗?”
那是小时候师兄送我的小玩意儿中顶不起眼的一件,本来我是收着的。
“我听人说,送鞋是要送人走的意思,就搁在山庄里没带走,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我细着声,对于不知道在不在这种说法非常抱歉。
“如果现在你穿着那双鞋,一定会很好听。”他笑看着我的脚。
和师兄的脚比起来,我的脚小得不像话,整个身子都没有长开,或许再过几个年头,师兄会像我的父亲。
果然他握着我的手,语气里三分无奈七分希冀,“你快把病治好,不然总这样小,我可不好意思同你成亲,别人会说我……”
“说你什么?”
“老牛吃嫩草。”
“本来就是啊……”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