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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也看不着了。
梦到这儿我心生悲切。
好像有人在梦外叫我。
我猛一睁眼,眼前有人握着我的手,是只温暖的手掌,掌心里有层练剑弄出来的茧子。是师兄英挺轩昂的脸,终于有个看得清的人了。
我咧着嘴就冲他笑,好像身上也没那么疼了,我怎么会让他看见我像个可怜的虾子蜷起来。我尽力舒展着身子,把手脚都伸得笔直,冲着他笑得没心没肺,露出我一嘴细白的牙。
我想叫他来着,正在我想叫他的时候,手上的力道渐轻,明明是骨节分明真实无比的宽阔手掌,颜色却渐渐变淡,我吓得不轻,大声喊叫起来,叫他师兄,叫他别走。
却没能发出声音。
那双向来都亮晶晶的眼,变得无比黯然,让我想到死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我已经死了吧,所以才看见我爹娘,但师兄是活着的啊,难道师兄也死了吗?不,正因为师兄没有死,才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好像是心里头点起了一盏明晃晃的灯。
我模糊地想,我真的是死了吧。
这第不知道多少次毒发的时候,决明经尚未练成,又被一场风寒拖累,所以我就死了。死了之后我的魂魄眷恋躯壳不肯出来,不然我应该是飘在帐子上俯瞰自己。
不过为什么,人死了身子还疼呢。
我疑惑地想着,疑惑而困顿地闭上眼,想着睡着就不会疼了。勉强着想要入睡的我,在折腾了不知道多久以后,觉得浑身都是大汗黏得十分难受。成了鬼魂竟然还流汗,对于这一点我有点儿不满,头重脚轻地像在云端里。
被失眠折腾得没有力气的我,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是把断龙石一样沉重的眼皮撑开了一条缝。
当时我就惊呆了。
红刺刺的血争先恐后地往我眼睛里钻,腥甜的气味在鼻子里,酸涩的触感在眼睛里,而让人恨不能撞头的剧痛存在于我每一截骨头上。
实际上我不仅是恨不能撞头。
而是已经撞了头。
我听见安情在身边大叫,他想按住我,但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我的身体像是一头怪兽,拼了命地与人搏斗,眼前的画面晃动得厉害,安情趴在我身上,他碰到我的地方都加倍的痛,痛得我都想哭了。
但我甩不开他。
时间过去得越久我越没有力气,身体安静下来,男人清癯的脸在我眼里从三五个模糊的影子渐渐凝结成一个。
我哑着嗓子,尽量不面目狰狞,但还是在安情惊惧的眼底里看见我脸上的肉都在僵硬痉挛,还细细跳动,好像一个不注意,它就会变形。
“你压得我疼……”
安情眼波一闪,还是没有立刻放开,他怕我再撞头。
我再三保证,决不再撞头,就差发誓赌咒了。再说我已经没有那样惊人的力气,都是因为做梦不清醒,不然我这么惜命的人,怎么会撞头自尽……
安情还没从我身上下去,就被人一个大力掀翻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我毒发起来本经不得人碰,一碰就疼,从皮肉到骨头都疼。旁人不知道就算了,离朱是最清楚不过,他满面彷徨,抓起我的肩膀来,嘴里在大喊什么。
我费了老大劲才听清楚,丧心病狂的离朱嘴里在喊我别死。
本来耳朵里轰鸣得厉害,随着闭上眼,那轰鸣被离朱发疯一样的怒喝撕裂了,“本座命你不许死!你敢死我就杀了和你有关的人,你不是有个师兄吗?你信不信我把你师兄抓来。像对待荀千雪一样,不,还不够,本座会一片片把他的肉撕下来,把他的血洒在你坟头,烤熟他的肉供奉你。”
登时我就怒了,爆出了人生里第一次粗口,“你他妈再摇我我就真死了……”
应当是意志坚定出口成脏气壮山河的一句话,因为我实在没力气了,变得软弱。刹那间我看到离朱眼底狂喜,像旱地烈日一样晃眼。
大概我真的流了很多血,安情飞出去那一下在屋内撞得不轻,走起路来脚步虚浮。我本来想着让离朱换个人伺候我,他不是满寒虚宫的美人儿吗,随便拨两个给我也不错。
但我看得出安情是真担心我,离朱一个人把我近身的事,扎针擦汗换帕子什么的都包干了,安情做的都是体力活,端茶送水换盆水,只是每每能看见我,他都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生怕我真没了。
反倒是维叶老见不着人,我猜他是守在屋外,屋内实在没有他下脚的地方。但数起来只有维叶才是我的心腹,这我一病,又毒发,也不知道师兄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就算我脑子不清楚,也知道好多天过去了。
吃了离朱端来的药,我睡的时候比醒的时候多,再醒过来都是第二天了。
身上还是疼,但能够忍受。
屋内很清静,我四下看了看,安情在几步外的桌子上支着腮打盹儿,屋内没有别人。正庆幸着离朱不在,门就被人推开了。
我赶忙闭上眼。
不一会儿额头上有只香气浓郁的手,自是离朱无疑了。
我哀叹了一声,觉得头上的伤处贴着的药膏还是纱布被人撕开了,很小心,凉悠悠的伤口上,不过还是疼的。
我皱了皱眉。
正在往我伤处涂东西的手停顿了片刻,然后就像没停过一样,把伤口又覆起来。一个声音传来,是离朱的声音,比平时沙哑。
“醒了就起来坐会儿,老躺着毒发起来会更难受。”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唬我的,但唬到了我心坎里,我不能在师兄还下落不明的时候,被毒发逼得自尽,这也太窝囊了。
离朱把个软垫塞在我腰后的时候,我心里颇觉得不自在,被大魔头伺候谁都不自在。
他看了眼窗户,我也看,就看见窗户纸上有个很浅的人影,身形是维叶。
原来他一直就在我窗外,要是离朱晚一点来,没准我们就说上话了。想着我心情不好地调回眼来看离朱,他已经没在看维叶,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的脸。
我的脸同我爹有几分相似吧,我是这么猜的。不过要真的如此,我爹岂不是生得雌雄莫辩……毕竟男女有别,要是我这张脸放在个男人脸上,想想都别扭。
离朱不知道我胡思乱想,他在怀中摸了老半天,我古怪地盯着他动作,等他掏出一截红线来。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
我穿着软绸子的长衣长裤呢,没有腰带,自然东西不在我身上。
果然是个金灿灿的物事,离朱专心把玩着,不看我的表情做得十分刻意。
还把麒麟翻了个底儿朝天,本来就没多大个玩意儿,他大概也发现了麒麟脚底踩着四个字,表情一点都没有笑,“佳偶天成。”
“这是我的。”我宣布着,却没伸手去拿。只是寻思而探究地望着离朱,“你拿着又有什么用?”
“这东西是一对,你有一个,还有一个在谁手上呢……”他扬起下颌,一个个念着名字,“维叶,安情,南楚那个小皇帝叫什么,东玄,荀千雪也老了点儿,离朱……本座手上是有一个,不过不是另一个。”越说到后来,语气越是温和,语调慢条斯理。
离朱懒懒睨着我,金麒麟在红绳底端一下下摆荡。
“你的佳偶是惊雷山庄少庄主,你的大师兄,干戚。”
他一念出师兄的名字,我就心惊肉跳,连着眼睑也跳了下。
离朱嘴角一弯很满意我的反应,声音和缓,“你怕了?那就是他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发觉自己声音在打颤,却控制不住,它好像不是从我嘴巴里发出来的,“东西还给我,别打师兄的主意,你要是敢动他分毫……”
我脑子里飞快转着念头,还好脑筋给我面子,豁然心如明镜,照出来条可行之路。
“我就……”我本要说我就死给你看。
话头被离朱截住了,“你要是再敢寻死觅活,本座可不能担保什么。”
在我瞳孔紧缩的恐惧中,离朱捏碎了麒麟的一只脚,金粉洋洋洒洒,片刻间就没了踪影。
牙根被咬得发酸,离朱又拉开我的手,将麒麟还给我,眼睛眯成一条线,“轻蝉,小轻,不好,像条蛇,冷冰冰的。小蝉,那就小蝉。这个玩意儿是你的,本座不会抢走,但你要记着,你也是本座的,本座的东西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自然会有数不清的陪葬。”
麒麟硌着我的手掌心。
半晌后,我挤出一丝干冷的笑,决定赌上一赌。
离朱见我笑,神情变得怪异,还有更怪异的,我贴近他眼前,看着自己像头搏命的幼兽,虽害怕得很却还勉力绷着——
“死人什么都不会知道。”
离朱的唇绷直成一条线,他脸色难看,像要发作。
但他没有发作,我心里敲起了胜利的鼓点,扬起下巴,得寸进尺的,挑衅他——
“我给你半个月时间,我要见到师兄,否则,你信不信,穆冉风在这世上最后一点痕迹也会消失。”
我心里不是不紧张,离朱是个疯子,我只能比他更疯。
一旦激怒这头凶兽,没准他真的不在乎我这从未同穆冉风见过面的所谓亲女,毕竟我身上流着的血也无法还他一个憧憬。
但我没有退路。
片刻对峙漫长得像私塾先生课堂里无穷无尽的下午,直至摔门声传来,我才猛地没了力气瘫软在床上。
我知道我赢了,把金麒麟捏得很紧,手指在它的缺角上反复摩挲。我觉得师兄离得不远,他一定就在附近,他一定从带走他的人手里脱身出来,正遍寻我,像我一样焦灼而紧张地寻他。
我不会死。
第三十四章 女将
十日后离朱带来个好消息,情报网遍布的寒虚宫门人,在西陌京城发现了师兄的踪迹。离朱的人同师兄一番交手,没能把人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