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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生产时毒发,师父狠心不在我之下,研制的毒药不仅能让孕妇生产时不着痕迹地血崩而死,还让胎儿不得健康长寿。要不是鬼谷老人养了你几年,这世上早就没有你,说来本座得谢他。”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目光暗含暧昧,屋内光影交错,屏风上的藤蔓漏在离朱脸上,将他艳丽的脸庞隔出妩媚的弧度来。
早几年我一直道离朱是恨我的,目睹我毒发时候的惨状,是他一大人生乐趣。这一年里,我出逃,被抓回,离朱如影随形,手段依然残酷,说话难听得不堪入耳,却比谁都着紧我的命。
他恨白老板,摸着白老板的遗物却又神色温和,像怀念着什么。
我越发觉得离朱可怜,找不着话来接下去。
好在这时候门开了,热水已经煮好,就等着我把癞蛤蟆活吞下去。
水声从不远处传来,师兄来来回回十多趟,才算打点妥当,在我跟前站定,只对上一眼,就看到他眼底的那点微亮的期冀。
虽然是恶心了点。
但日子还得过下去,我必须得活着。
没等我做完心理建设,下巴被抓住了,离朱的脸孔在我眼前放大,他捏开我的嘴,把那个冻得牙齿打战的玩意儿塞进我嘴巴里,合上我僵硬的下巴。
牙齿上滑溜了一下,腮帮子被冻住之前,我觉得嗓子眼儿和食道都被冻住了,再后来心肺也不能幸免。
我捧着肚子在榻上滚儿了两转,哼哼唧唧地扭动着。
“轻蝉,你怎么样?你给她吃的什么!”
我止住拽着离朱衣襟的师兄,喘着气坐起来,摸着尚无什么动静的腹部,恶心得不行,又不能吐出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师兄的手松了松。
离朱始终没动弹,他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谁也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
正如现在,他只是悠闲地弹了弹衣领,垂目看一眼犹自蹲在我身前一脸紧张的师兄,嘴巴不饶人,“你个下人呆在这儿只会碍事,还不滚出去。”
师兄充耳不闻,只顾着看我的脸,想确认我真的没事,抓着我的手,掌心出了汗。
肚子里猛然“呱”了一声。
离朱笑得前俯后合,我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免得吐出来,师兄的手指紧得要抠进我掌心里。猛一道寒光,软剑出人意料地搭在离朱的颈项上。
离朱也不笑了,睨起眼。
屋内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给她解毒,快点!”
离朱袖起手,吊起眉眼,“本座现在不乐意。”
“你……”
血痕从离朱的脖子上透出来,我心内一跳,忙拉住师兄,他冷静下来,也发觉这样不仅不能让离朱听命,反倒可能激怒他。
软剑归入腰间,师兄冲歪着身子的离朱一拱手,“宫主高抬贵手,在下能力范围内,必当重谢。”
“哦?”离朱意味深长地笑了,“拿什么谢本座?”
“金银财宝本座有的是,美人良宅本座也不缺,你倒是说说看,能拿什么谢本座。”离朱扫我一眼,我额上涔涔冒着冷汗,手指抓着师兄的袖子没松手。
“我肚子疼。”冷汗越冒越多。
师兄焦急的脸在我眼前一晃,我伸手想抓,没抓到,他就从我眼前滑过去了。
第四十章 祸起萧墙
我是在潮湿得让人难受的热气里睁开眼的,雾蒙蒙的水汽挂在眼睫毛上,苦味浓烈的药汤包围着我。
一只手掌抵着我的背。
我刚想动,就听到离朱的声音压得格外低,“别动。”
浴桶里的药汤翻滚着,给人一种会被煮熟的错觉,但其实并不烫,水温适宜。
我抿了抿干得发慌的嘴唇,紧张地问,“师兄呢?”
“想起来了?”
不用转过身也能想见离朱眼角拉长的嘲讽,声音慢条斯理,“怕本座吃了你,在屏风后候着,随时取本座性命。”喉中溢出声笑,“不过他大概是不敢。”
药汤从褐色转为黑色,丝丝缕缕从皮肤里渗出的毒,像是墨洒在砚池里,呈烟状缓慢散开,碰到气泡即刻加速扩散。
不一会儿,整桶水都变成重黑,我腹中已然不痛,身体里能听到骨节的交错声,让人疑心是这些年没有生长的骨骼将在这一夕间拔长开来。
“穆轻蝉。”
我虚弱地听离朱叫我的名字,他手势强硬,手掌离开我的背心,游移到腰间,白得夺目的手在墨色的水中婉转。
我静默地等他开口。
“其实你和你爹,真没什么相似,除却你的眼睛。”
说着那手摸上我的脸,我没有力气挣脱,只能由着他摸上我的眼,手指做着挖抠的手势,眼睑随之陷入眼眶。
我心内一紧,鸡皮疙瘩爬了一背,深吸一口气,“别胡来。”
“当然不胡来。你的命是我的。”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话,离朱说得理所当然,好似天下尽在他手。本来挤压着我眼珠的手挪了开,耳畔的热气激得一背汗毛倒竖,话语却寒气森森。
“当初你拿这双眼看我,我几乎错疑是冉风在看我。他曾经也是会对我笑的,我们一起练功,一起洗澡,睡同一张床,每当他笑看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大概对我是有一点喜欢的。”语声转而温情款款,他的手摸着我的眼睛,珍视无比。
我心内却绷紧了,怕他一个“本座乐意”就挖下我的眼珠。
“你不知道本座有多想把这双眼睛抠下来,泡在药水里,让你永永远远眼中只能看着我。”
禁不住身体一阵抖颤,勉力撑着头皮发麻的惊悚感,我坐直一些,不让自己软弱地抵靠在他身上。
“我爹一定脾气好得对着阿猫阿狗也笑,不然笑一下就是喜欢了,那我得有多少个娘。”本想嘲笑离朱一番,话一出口却软弱无力,听来倒像是我在同情他。
而离朱像没听见我的话,自顾自地道,“冉风的脚力不及我,拉不下大师兄的面子,非要和我比试轻功。疾奔了四天三夜,到达燕山之巅时,都累得不行。我从来没见过漫天那样多的星星,好像会落到我脸上来,我们躺在山顶草地上,支使他数,数着数着我先睡着了。清晨醒来,你猜怎么着?”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离朱就接了下去,“他数了一整晚,天亮还没睡,眼圈黑得跟锅底似的,勉强睁着的眼睛里都是血丝,和我说,师弟,你怎么能先睡,要是咱们一人数一半,早数清楚了。我问他那最后数清是多少没。他万分委屈,把脸一别,拔足狂奔,回寒虚宫的路上一步不肯等我。好不容易我追上他了,他还没说话呢,竟然就睡着了。”
得是多少年前的事,少年无知,总归是要老死江湖四下分离。
“你都不知道冉风那时候有多单纯,我不过是一句玩笑,他认真数了一整夜。”
有时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但另一些时候,说者有心,听者却不能信。水有些凉了,我不安地按住离朱滑到我腰上的手,“驱毒已经结束了吧?”
离朱自顾自地像是呓语,“你知道吗,他恨我。”
“他得知你娘中的毒是我下的,恨不能一剑劈了我,可他下不去手。”离朱得意地笑了笑,“他根本下不了手。”
“那又怎么样,你根本没能得到他。”
离朱这个疯子,毒害我娘,又让我多年受剧毒折磨,九死一生。而此刻我却只觉得他可怜,大概我是久病得脑子不清醒。
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纵然枉送性命也是应当的。
“说得是,本座没有得到他。但本座得到他的骨血,也是不错。”压低的声音刹那勒紧我的心弦,我猛地蹬脚想站起身来,却重心不稳地摔在浴桶里,水花溅了满脸。
师兄在屏风外喊了我两声,谁知离朱拽着我的脚踝,我整个人都在水里沉浮爬不起来应不了声。
“唰”一声屏风倒了,腰被离朱揽住,他飞身离开药汤,水花飞扑,眨眼间扯过架子上两件大袍子,分别裹着他和我。
“轻蝉……”师兄犹豫地望着离朱搭在我腰上的手,刺出的剑收了回去,别转脸闷声道,“方才怎么回事,我以为你有事……”
“本座在此,会有什么事,就是有事,也没有你插手的余地。”
离朱紧紧箍着我的腰,把我要说的话都压制回去,我疼得几乎痛哼出声,又听他接着吩咐师兄去准备热水,师兄攥紧的拳头收在袖中,他回头深深看我一眼。
我有气无力地靠着离朱,想让师兄安心一些,“我没事,这毒很厉害,今次若能彻底拔除,多吃些苦也无妨。”
耳廓上一热,我愣了下,生硬偏移开头,怒视离朱,“别再乱来!”
“有本座在,怎会叫你吃什么苦头,本座可不是无用之人,这样小觑本座,本座可是会不高兴,这一不高兴,就必然有人得吃点儿苦头。”他示威一般看向师兄。
“我去备水,你当心些,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强撑。”师兄只当没有听见离朱说话,背影萧索没入门边。
离朱惹人厌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你这师兄,连吃醋都不会,依我看,恐怕你是痴心错付。”
没想到我会忽然发力,离朱被我推开一截,立刻又伸臂将我缩在怀里,“不,不对,是和本座一般的痴心妄想。”
我分明看见了,师兄的手捏得骨节发白地攥着袖子,可他并未动手,他在忍耐。师兄有事瞒着我,他到底在隐忍什么。又或者是我想错,他只是觉得不值得为我动手?
一通胡思乱想下来,屋外久候的婢子随离朱吩咐鱼贯而入。后面的事自然不用他亲自来,他两指捏着我的下巴,看了我良久,仿佛慨叹一般轻声道,“还真有点舍不得。”
☆☆☆
五日后天色未明,屋外传来的喊杀声惊醒我不明的迷梦。一睁眼就看见师兄在我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