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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碧不说话了,本来也没指望她帮什么忙,不过该问的还是必须得问,“这几个月,离朱都做了什么?”
☆☆☆
围剿寒虚宫的前夜,离朱就命人送走了荀千雪和青碧,他们两个一个伤着一个没什么武功,被送来岭北。
宅子也是现成的,他们被关在湖心阁楼里,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包括正派掌门一个个被杀,江湖都传闻藏宝图在我手里,都是从我这儿才听到的。
到晚上我睡不着,翻来覆去在床上辗转了几十圈,放弃地下床跑到维叶屋子里去。
开门时他脸上有一丝错愕,随即放我进门,他连衣服都还没脱,也是一副不能睡的样子。
我霸占了他的床,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也躺上来。
反正他伤也没好全,权当还在养伤方便我照顾他好了,我平躺了会儿,翻过身去盯着他看。本来闭着的眼,沉静安顺的眼睫猛一闪,睁了开。
“睡不着?”他问我。
“嗯。”
“想荀前辈的事?”维叶称荀千雪一声前辈也是应当。
“还有我爹,离朱他们。”我一面说,一面挪得离他近些,他的肩膀顿时就有点僵硬,似乎想退。
“你别动,就这样。”我也没再靠近,“我觉得离朱背地里干了很多事,但不定是坏事。从前他动手脚我能看得出一些,他派人跟踪我,追杀我,甚至是保护我,我都能猜出来一些。可这次我完全被弄糊涂了,他为什么要诈死,诈死以后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就为了忽悠我?寒虚宫也死了不少弟子,他就不觉得不划算?”
维叶沉默地听着,听出我还有话,没做声。
“他既然痴恋我爹,又把荀千雪关起来做什么?”我又忍不住想起荀千雪身上血肉模糊的伤,他走的时候被青碧扶着,好像每走一步,都迈不出去下一步,“依着离朱的性子,但凡他对荀千雪有心,都不可能把青碧留在他身边。他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就算不做这些,荀千雪也够恨他的了。”
“宫主的心思,从来无人能懂。”
这么一想离朱又变得可怜,他背地里鼓捣的东西,无人能懂,他阅人无数却没一个知己,终归是孤零零的一个。
“你的伤还疼不疼?”我猛话锋一转,也就是想起来了,这几日忙着应付突如其来的离朱,没能仔细给维叶看看,他能自己换药之后,也不让我插手了。
“不疼。”
“给我看看。”我拉扯起他的衣服。
维叶执拗地拽着衣襟不放手,我扯了半天没能得逞,气喘吁吁地缓一口气,“就看一眼,也不是没看过。你给我看一眼我就放心了。”
“真的不疼。”他很认真地说。
我有点气闷地翻过身去,眼睛直盯着帐子,懒得说话。
“你不回去自己屋里?”
他都不耐地赶人了,我再赖着也说不过去,虽然说我很想赖着,但总归脸皮还是没那么厚。本来想从里面直接跨过他的身子跳下地的,结果脚底下一绊,我就摔在他身上了,还好我反应快地撑着两侧,不然他那一身伤得被我压裂了。
四目相对间,气氛有点怪异。
“你……要我扶你起来吗?”他先撇开了眼。想扶我起来,这个位置又好像扶哪儿都不太对劲。
“不用了,你睡吧,我看你会儿。”
维叶随即就闭上了眼,听话得很。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有这么个人,让我还能在睡不着的时候霸着说会儿话,我觉得很庆幸。
“维叶。”
他浅浅“嗯”了一声。
“你会成亲吗?”在我发觉不妥之前,我已经开口问了。
他睁开眼,黑漆漆的屋子里,眼睛还是亮的,沉默不语地看着我,半晌才道,“我的命是你的。”
“不能这么说,我虽然救过你,但你的命还是你自己的。”其实我听他这么说心里很高兴,好歹我也不能算一无所有。但嘴巴上还是不能自私的。
他又不说话了,我的胳膊都撑得发酸,忍不住耍赖道,“撑不住了,给我靠一会儿。”
没等他反应,我就把头耷拉在他下巴底下,手臂松了力好受多了,我近乎惬意地喘口气,“要是有个,青碧那样的,家世清白又死心塌地的姑娘,追着你不放,你会不会成亲?”
我胸腔里那玩意儿砰砰跳得厉害,大概因为两只蛊虫靠得太近而有所感应。但我一时又不想起来,心脏从未跳得这样分明,好像就贴在耳膜上撼动。
“我无父无母,不必为家族传宗接代,况且,也没有这样的姑娘。”
“就是如果有的话。”我固执地接着问,他身上温热而安稳的气息让我有点昏昏欲睡,但不听到答案我就舍不得睡。
“你希望我成亲吗?”
“是我在问你……”
“如果你希望我成亲,我会去。”
这答案不能让我满意,我恶狠狠地彻底把重量压在他身上,旋即起身出了门,“那你这辈子就别想了。”
回到我屋里,倒两杯凉茶灌下去,心头的蛊虫才安分下来,我抚了抚心口,觉得也困了,就爬到床上去。
只是第二天醒来睁眼,就看到春之放大了的脸,实属噩梦一般。
第五十六章 濒死
春之大摇大摆地坐在我的屋子里,看着我起身洗漱更衣。她看的都不害臊,我也没什么好害臊的,当着她的面就换起衣裙来,不过是背着她,反正我有的她都有。
不过——
“我实在没想到你还有脸来找我。”
“奴家是奉了宫主之命,带你去个地方。不然也懒得来。”她打了个哈欠,恹恹地抱臂斜睨我。
实话说,春之有时候和离朱很像,生得媚意横生,且两个人又都是惫懒的神态和性子,唯独有一点,离朱比她更反复无常。
我还没在大白天出过浩淼阁,格局确实像寒虚宫,不过没有寒虚宫大。本来以为春之是要带我去见离朱,却不料她带我到湖边,有个双鬟的丫头听见竹哨声就从对面湖边划船过来了。
桨橹在水中拨起涟漪,我回过神知道要去见谁了。
一直没和我说话的春之这会儿懒懒托着腮,扭过脸来,“就不知道宫主看上那男人什么,你们不是故交吗,你说那个又丑又弱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你真想知道?”
春之来了兴趣,坐起身,“你知道?”
“知道啊。”我笑眯了眼,“他是男人啊,你们宫主,喜欢的是男人。”
“你胡说什么……”坚定的矢口否认戛然无声,春之眸光轻动,再开口有说不出的怅然,又是轻笑,“怪不得。”
我没再说话。
春之也是。
离朱没死,春之是他的人,那么在庆丰镇遇到她,再一路也算在她的引导之下来到岭北,她也救过好几次我的命。我大概猜得到她的任务,无非是保护我平安出现在离朱眼前。
所以我们共患难的时光,也都是假的。
不过进阁楼前我还是对着一脚已经踏上船的春之说了句,“别对离朱动心。”
爱上离朱这个人,终归是太辛苦的事情。
她敛起裙袂坐在船上,殷红的唇弯出美艳绝伦的弧度,“已经晚了啊。”
小船随着湖光潋滟隐没在青雾之中。
我提着药箱走进那座阁楼,也算离朱用心,这里清静,虽说是囚禁,阁楼里的布置也不算寒碜,有五六个丫鬟在伺候,只是青碧在里头她们都不进去。
见了我来青碧还有点惊讶,迎上来无奈地把药碗递给我,为难地抿着嘴,“他不肯吃。”
等看到荀千雪的伤口,我大概是知道为什么离朱要我来了。
“你就算恨,好歹也顾着自己,不然死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了。”当大夫的劝人的话说多了,成天把死啊死的挂在嘴边。
伤口溃脓,铁链子深陷在皮肉里,这不知道多久了,血肉与金属骨肉不分。
我无意中碰到,荀千雪就皱紧了眉,喉头滚动,忍着没发出声。
“青碧,叫人准备热水来,我得把这个,取下来。”
荀千雪有了反应,按住我的手,他一动就疼得直抽气,“离朱有令,不能摘这个……”
“我可不知道有这个。”我笑了笑,安抚地拍拍他的手,“他不会要我命,不过这玩意儿再不弄下来,就要了你的命。”
荀千雪忍耐地闭上眼,“你把画给我带来,我已经了无遗憾。”
“你……”
青碧气得不行,又是瞪我们俩握在一块儿的手,一拽裙子跑了出去。
荀千雪松开我的手,本强忍的痛哼这时候也断断续续从口中发出,他烧得烫手,都是伤口作怪。
就算除去锁链,伤口完全复原,他的一身武功也不剩下什么了。
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受了太多折腾,吃了太多苦。还是因为我爹。我没办法不尽心力医治,我有许多说不出口的愧疚,说出口却又折辱了他。
收拾好他的伤灌下去两碗安神的药,让荀千雪安稳睡下去,春之已经派人来催,晚饭是不能在这个小小的湖心阁楼里留了。
青碧送我出门时一脸的不高兴。
她也瘦了不少,下巴尖得能做杀人凶器。临走我都跨出门槛了,她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抬起脸来别扭地避着我的眼,“谢谢你。”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你也不行。”
我忍不住失笑,“好啊,你最好把他抓紧点。”
青碧狠瞪我。
“他很不容易,你多和他说些高兴的事,不要迫得太紧。”
青碧不是很明白我要说什么,这时候春之也已经上岸催促,我惊觉个头已经长到能顺利从上而下摸摸青碧脑袋的高度。她被我揉着头更不高兴了。
“我走了,过几日再来。”
青碧轻“嗯”了一声。
船行远了,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