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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某日
时间过得真快，今天又是星期五了。
头决定晚上在公司旁边的龙泉饭店为小石举行一个部门欢迎会。去年也是在这个时候为玛丽举行的迎新会。六点钟，公司的领导都下班了，我们几个开始朝龙泉饭店走去。
三月的北京，虽然已是下午六点多了，可大厦前的广场上仍然游人如织；广场中央的巨大喷泉旁边，有几只可爱的小鸽子正在与几个小孩嬉戏；经过严冬的洗礼，树枝上的嫩芽已开始苏醒，而草坪上的小草已露出腼腆的微笑。春天，正带着迷人的芳香来到了我们身边。
欢迎会六点半准时在龙泉饭店的小包间里举行。包括小石，我们部门的八个人全部到齐：头、孟姐、托尼、珍妮、艾丽丝、玛丽和我。头寒喧过后，直奔主题：
“你们知道为什么从今年元月起，我们公司要在综合部下面设立单独的秘书室吗？”
头像是在问大家，又像是在问自己。
“到去年年底，我们公司近十年来，在中国内地的投资累计已近二亿美元。我们现在已有四个分公司，十几个办事处，二十多个独资或控股的子公司，有近三万名员工。随着在中国大陆投资规模的扩大，我们增加的不只是工作量，对于公司的领导来说，增加了更多的责任。公司领导要对谁负责？”
头见玛丽有些心不在焉，便指着玛丽问。
“对公司的股东负责。”玛丽说。真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公司领导不仅要向股东负责，还要向公司员工和员工的家庭负责，向我们的代理商、零售商以及我们成千上万的用户负责。由于公司领导所肩负的责任增加了，所以，他们作决策的风险也相应增加了。为什么说领导的决策都伴随着风险，是因为一个项目小的几百万，大的几个亿，稍有差错，这些投资就打水漂了，它决定着我们公司的兴衰与存亡。”
头见大家都听愣了，不动筷子，于是招呼大家先吃。
“你们也知道，公司领导的决策大多是在日常工作中以业务命令的形式来实现的。别看他们平时只签签字，打打电话，那就是我们全体员工工作的依据。由于每一个决策伴随着相应的风险，所以要求他们在打电话或签字时不能有半点含糊；因此，为了使公司领导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客观地认清自己面临的形势，把握公司追求的目标，冷静地作出决策，就有必要将他们从千头万绪的日常工作中解放出来。所以，就要增加他们的秘书，这就是公司为什么成立专门的秘书室和秘书室招兵买马的原因。”
墙上的钟的已指向七点半了。
“作为公司的秘书，我们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协助上司收集决策所需的信息。上司作决策如果没有真实可靠的信息，那就等于盲人骑瞎马。从各部门送上来的报告是信息，从外面收集来的资料也是信息；信息有口头的，也有书面的，公司领导就是根据这些信息来进行决策。由于各种信息来路不一，形式不同，真假难辨，因此，将这些信息交给上司之前，我们自己就要对这些信息进行筛选、甄别、分类和整理。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秘书就是上司的左膀右臂。”
头接着说：“有了正确的信息，上司在决策过程中还要有一个平稳的心态。上司也是人，他们的情绪也容易受外界的影响。如果没有一个平稳的心态，也很难保证决策的正确。如果某个上司家里有个河东狮，每晚跟他大吵大闹的，他能保持一个平稳的心态吗？”
有人笑了。小石还不明白，公司领导人中有好几位在家怕老婆在公司是很有名的。
“帮助上司排除日常工作中的一些杂事或者小事的干扰，使他们在决策过程中保持一种平稳的心态，这也是我们秘书的工作和作用。秘书是做什么的？我们秘书就是为了给上司创造良好的决策环境”。
看得出小石对头的这番理论感到很新鲜。
“小石，你已经上了几天班了，对当秘书的感受怎么样？”
头见小石比较拘谨，便笑着问小石。
“跟我当初想像的有些不一样。”
小石认真地说。看得出她是一个很实诚的人。
“是不是在许多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子心目中，觉得我们这样的公司办公大楼豪华气派，办公室整洁优美，员工一个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所以到我们公司当秘书，轻松又体面？”
小石笑笑，点了点头。
“不错，的确是这样，但是，对于一个刚进公司的新秘书来说，首先都得作一些协助性、服务性的工作，而这些事情，就是俗话说的‘打杂’。 要想把这些千篇一律、周而复始、枯燥乏味的工作干好，没有毅力和恒心是不行的。你有没有这种思想准备？”
头脸上没有了笑容。
小石仍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头点燃了一支烟，说：“但是，小石，我要告诉你，做一个你这样的白领秘书，实际上是选择了一种黄金事业。我刚才只不过是提醒你，不要过于相信那些电视剧和小说，以为今天进公司，明天就乘高级轿车，到豪华饭店，陪上司吃山珍海味，享受荣华富贵。每一个真正的职业秘书，都是从打杂开始，一步一步地前进，一点一滴地积累；只有经过长期的历练，才能成为优秀的高级秘书。优秀的高级秘书，就像泸州老窖酒。我到泸州看过，不管你原料再好，工艺再科学，不经过长期的窖藏，就成不了真正的好酒。现在的电视和小说里，甚至还包括一些教科书，很少教秘书从最基础的做起。有些秘书甚至在还不知道怎么给客人端水送茶、转接上司的电话的情况下，就让她给上司当参谋，当助手；如果说这不是有意误导，那也是对现代秘书工作缺乏基本的了解；而有些秘书以为上司喜欢，自己又有点灵气，没上三天班，就以为自己是个高级秘书了，这也不切实际。作为一个新秘书，必须耐得住寂寞，经得起磨炼；只要你努力踏实肯干，完全可以逐渐成为一个优秀的高级职业秘书。这就是我说你选择了黄金事业的含义。”
头看了看手表，说：“今天时间太晚了，我也就不多讲了。最后讲一点，因为我们部门又增加了一名新成员，所以在这里我又要强调一次团队精神。由于我们部门处于公司决策的枢纽中心，所以我们一定要有很好的团队精神。我们大家精诚团结，是做好我们本职工作的前提。作为秘书，必须学会处理好人际关系。搞不好人际关系，那你趁早另谋高就。我在这里讲搞好人际关系，不单纯指与别人相处，做到一团和气，更在于大家能不能形成一种新的合力。人缘好仅是人际关系良好的一种表现，人际关系能力指是不是尊重别人，是不是理解别人；在与别人沟通时，是不是能很好地听取对方的意见，并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意见不一致时，是不是能把不同的意见综合起来，然后能求大同存小异；是不是在说服别人的同时，也能说服自己。”
欢迎会结束的时候，头对部门内的工作进行了调整和分工：从下周起，我正式给孙总当专职秘书。所谓专职秘书，仅仅是指我的工作的侧重点是协助孙总处理他的日常工作。比方说，如果孟姐请假或有其他事情，我也有可能要代替孟姐协助姜总处理日常工作。专职秘书不是私人秘书。在成为专职秘书的同时，我和孟姐、托尼他们一样，也开始负有辅导玛丽和小石业务学习的责任了。
头举起酒杯让我们大家一起干了最后一杯。
“记住，我们每个秘书负责的上司，他们在职务上有高有低，但作为秘书，我们大家一律平等！”
当我们走出饭店的时候，长安街上早已是灯火阑珊。
青春短暂，人生短暂，正如这春霄，一刻千金！
第一部分 三月第6节 One thing； once
四月某日
今天正式成为孙总的专职秘书。孙总似乎是有意，在第一天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公司决定参加今年九月份在上海举办的国际展览会，会议的筹备工作由孙总负责。一上班，孙总就让我到他的办公室，向我交待他对筹备工作的一些设想，如参加的部门、人员、经费、进度安排，等等。我迅速地记录着，以便尽快拿出报告，提交下个星期召开的公司事务会讨论。
“还有，你让黄部长马上过来一下。”
孙总最后说。
“对不起，孙总，我没听清楚，您是找市场部的王子亮部长，还是找研发部的黄云鹤部长？”
由于孙总是南方人，说话王黄不分，而这两个部门都要参加展览会的筹备工作。
“One thing； once。”孙总突然说了一句英语。
“嗯？”
由于太紧张，我一下子没明白这句英语的意思。
孙总重复了一次。
我这次明白了，孙总的意思是好话不说两遍。他没有意识到他发音“王”“黄”不分，而是以为我注意力不集中走神，所以他火了。
“对不起，孙总。”我看着孙总的眼睛说，“我实在没听清您是想找市场部的王子亮部长还是找研发部的黄云鹤部长。”
宁肯挨训，我也得把事情问明白了，不然叫错了人，挨批评是小事，还会耽误更多的事。
我看着孙总，等待挨训；他脸上的线条像刀刻出来似的，难怪玛丽背后老是叫他“高总”（高仓健）。
“你让研发部的黄云鹤部长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孙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王”“黄”不分；虽然最终没有发火，但他的声音仍然冷冰冰的。
今天是第一次正式与孙总“短兵相接”，虽然差点挨训，但我完全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