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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检查一下。医生洞悉妇联假主任兼鹊桥站真站长的秘密,便会意点点头,开出两份不同项目的检查单。干妈给一把钞票打发小芹子去交款,偷偷说,她家长托我出面,昨晚电话告诉了你,孩子娇得很,你耐心一点。小芹子被莫名其妙折腾一阵,总算结束。干妈故意留下与医生耳语,小芹子还是依稀听到医生说的关键词:很好,完整,化验单明天取。可能没听清,未必是“顽症”,那又为什么说“很好”呢?她迟疑问干妈,干妈想打岔过去,最后不耐烦吼道,“完整的化验单”,明天才能取。小芹子信以为真,但又疑惑不解、惶惑不安,得了什么妇科病,那才雪上加霜呢 。
随后,她俩上银行提了款。干妈约她回家再坐坐谈谈心再上一课。问,干女儿,你打算想么办法还我一万元?小芹子没有思想准备苦于应对,急不择言临时推出做装潢的表叔来抵挡。干妈再问,那又怎么还表叔的钱呢?我原来的瞎子老板也有钱主动借给我,我暂时没有要。既而顺藤摸瓜,那又用什么抵瞎子老板的债呢?小芹子无言以对。干妈说,小女子,你不要跟老娘耍花枪啦。你有那么多门路借钱,何苦要求到干妈名下,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欠干妈的债可是阎王债呀!要是翻悔现在还来得及。好,不翻悔,说来说去,谁叫我是你的干妈呢,干妈有个大好处,放债还能给你指点还债的办法,而且两全其美。不是说杀你剐你也不做三陪不当妓女,对父母尽孝心,又保持自身的清白,我就喜欢这样有志气的女孩儿。按我的话去办,准没错。
接着,干妈讲了女人自尊、自信、自强、自立的种种道理,讲了一个女孩要从事高尚的事业,进入上流社会,过一种你做梦也想不到的富贵高雅生活,享受真正的男女之爱,才没冤枉你这一生。她的语气变得舒缓,满带着抒情诗的韵味:世间的女孩子千千万,像你这样的天生丽质、绝代佳人,我们全市、全省又能挑出几个?到此,干妈语调转为急促,是愤愤不平的声讨:亏得你去跟一个瞎子去打工,跟一个穷光蛋的小餐馆老板谈爱情,这不是天大的冤枉!珠宝埋没在沙滩里,鲜花插在牛屎堆上,端着金饭碗讨饭,自己作践自己,你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吗,对得起苦口婆心的干妈吗,老娘一片好心,你全当着驴肝肺,你真叫我失望。干妈呕心沥血声情并茂,但避实就虚,影影绰绰,不愿挑明要害。
到这个时候,小芹子觉着干妈讲的这些也不是全无道理,还不是万恶旧社会妓院鸨母的诲淫诲盗。对照复习弟弟和妈妈的说教,不过只讲了那一面的道理,干妈讲了这一面的道理,把两面的道理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道理。有两面,才是一个钱币,有两面,才是一个道理。她决心打破沙锅问到底,你说的什么办法,叫我干什么工作?本是明知故问,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当二奶。不料,干妈简洁明了吐出两个字:陪读。
小芹子如坠五里云雾之中,什么叫陪读?陪读呀,是我们中国种在美国发明的生活方式,有一批高智商家伙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不爱北大爱哈大,还都要带个伴去陪读,女的读,男的陪,男的读,女的陪。小芹子一听是这个名堂,顿时心里凉了半截显得毫无兴趣,冷冷地说,飘洋过海,我想都不想。我说的是中国特色的陪读。在中国,我情愿给弟弟陪读,帮他洗衣什么的,可变不出钱来。干妈听了哈哈大笑,随即收敛笑容,看你这副聪明机灵像,有时简直比傻瓜都不如,你是在装糊涂还是什么的,硬是不能开窍。于是,恶狠狠说道,有人点名要你去陪读。小芹子很是惊喜,脱口而出:你说是谁吧?我愿意。一个深深爱着你的男人,苦苦暗恋你达三年之久。到底是谁?干妈魔鬼般笑着欲擒故纵道:你还听真了,干妈说的好玩,没有这回事。快去给爸妈寄钱过年、看病要紧,下一步你再想办法还我的钱,一个月后兑现一万五。小芹子只当耳边风刮过,松弛地莞尔一笑。
她去邮局寄回父母四千元,还剩余六千元帮小吴解围显然是远远不够的,看来只得把自己的一万元积蓄贴进去。这是生命和清白的保证金,是归还干妈借款的担保底牌,非到万不得已时决不随意动用,如今是要动用了。她如往日一样兴冲冲拍门,餐馆大门竟从里面拴死,急迫地猛力敲几下,似乎听到小吴的微弱应答,然后是笨拙移动脚步的摩擦声,还有与桌椅的磕磕碰碰声。门一开,小吴险些摔倒,幸好被小芹子连忙扶住。他一脸死灰色,鼻青嘴肿,布满血痂,不成人形,双臂僵硬,两腿不听使唤一瘸一拐的。有气无力说,芹子你,来了。
第十三部分:自投罗网绑满纱布的脑壳
见了这副情景心中了然,尽管早有预感,但没料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既然在劫难逃大祸加身,虽是魂不附体也得强作镇静面对灾难,尽力化解他心中的苦楚和精神压力。一个失败男人的后面总有一个坚强女人支撑着,她淡淡一笑,看这样子,活像个日本鬼伤兵。把胳膊架在自己颈子上,搀扶日本鬼伤兵走进小卧室,慢慢地轻轻地托他躺在床上,问道:出了什么事?他闭着嘴瞪着眼直望着房顶不说话,像个死人。小芹子焦急不安泪眼花花问道,说话呀,哑口啦,怎么搞的,急死人了,昨晚分手还好好的。快说。小吴大事化小:没事,青皮们,昨天后半夜,来,收保护费,我说过年后补交。他们拴好门狠狠揍了我一通。撬开抽屉,把刚取出准备寄回老家的钱,统统抢走了。
小芹子这时反而埋怨他窝囊,这大个子,不晓得和他们拼呀!小吴委屈地说,他们人多,我一人抵挡不住。你报警呀。不能报,我是外来户,要忍气吞声,往后还得活下去,长远得很。看了看他面部的伤处,又解开上衣脱下裤子查寻一遍,遍体鳞伤惨不忍睹,便伏在他胸口伤心痛哭一场,洒下一大把眼泪水。他反倒复活了男子汉勇气,吃力抬手轻轻抚摩她的秀发说,我又没断气,哭丧还早着呢。小芹子猛地抬起头,哭声戛然而止,一把捂住他的口唇,呵斥道,闭住你的乌鸦嘴,到年关了,再不准说不吉利的话。北方,我爱你。一面说一面亲吻,小北方痛得龇牙咧嘴,她只得停止了爱,说,走,看医生去,快包扎一下,会发炎的。不用分说出门叫了出租车,又回头扶他一步一步挪出去。
从医院出来,他真的成了满是绷带纱布的日本鬼伤兵。她借助暗淡灯光瞅着伤兵,拿不准是应该哭还是笑,犹疑半天认定哭比笑好,于是抱住绑满纱布的脑壳,伤心地哭嚎了一阵子。她哭够了,把眼睛一抹,把脸一擦,毅然说,你爸妈的地址在哪里?我去寄。小吴悠悠地说,床底下旧皮鞋里还藏着一千元,他们没有发现抢走,我早有准备。他对自己的机智甚为自豪。小芹子趴在床底下,从一堆破鞋中抓出了那只积满尘垢的皮鞋掏出一千元,笑着抖落灰尘,说了句,我的苦命男人哟!不觉又哭了起来。这一千元你先收起,他们也要忙过年了,不担心杀回马枪。小吴迷惑不解望着她,芹子,那,那寄什么呀。他的芹子像唱歌一般,干妈赞助一笔,还有奖赏的压岁钱,足够啦。小北方叮嘱,只寄一千元,他们能过年的。
他拼命挣扎要坐起身来,好不容易一只腿儿撂到床下着地直想站立。她俨然如护士跑到床边强制按住伤兵呵斥道,你要干什么?又像是大姐疼爱不懂事的小弟,我的小祖宗哟,别淘气了。小祖宗竟然说,我想亲你。小芹子欣慰笑了,赞许道,伤成这样子,还不忘亲我,英雄本色,大丈夫,好男人,我的好男人。说着早已热泪盈眶,不要动,躺下去,求你啦。
她提着包给内蒙的未来公公婆婆邮寄两千元,其中一千是候补儿媳的心意,这样总算对两头父母过年做了交代。从干妈借来的钱只剩下四千,精心装入小包里层,又从银行取出含辛茹苦积攒的一万元保命私房钱,一同安放在包内拉上锁链,把外层拉链扣上。双臂抱住小包紧紧搂在怀里,就像抱住她的婴儿她的希望。有了这一万四千,还有小吴藏在破鞋的一千,总共有一万五哪!本会计亲自支配、打点,凭着这分姿色和口才向关系户多说好话多求情,甚至抛个媚眼让他们色迷一番,多少会减免一点的,准可为小吴也为自己渡过难关。
干妈要我当陪读,让她见鬼去吧!陪读是什么东西,陪读是三陪之后的第四陪,不管城里男人们还有如干妈的女人们绞尽脑汁兴出多少花样,万陪不离其宗,不就是陪上床陪身体,还怕我不晓得。干妈真的瞎了眼睛把人看错了,小芹子是干那种事的人吗?她轻松如飞鸟,快活似神仙,小芹子金銮宝殿都不要,皇帝老子也不陪,一口咬定,只陪那餐馆,就陪小北方,你这个臭干妈,跟我滚远点。一个月后,求表叔、秀儿姐、瑞娟三家,总可凑齐你那一万五的阎王债,再泼出一年省吃俭用,就无债一身轻。等新年一过餐馆开张,她就和小吴结婚,往后再补行仪式。她听乡下老人含含糊糊说过,凡遇上家事坎坷硬是解不开扣儿时,马上安置儿子娶媳妇,姑娘一过门和男人见了红,既“冲喜”又“冲邪”,比么事都灵验,久治不愈的病人自然日渐好起来,穷得揭不开锅盖,会有财喜从天而降,总之一切转危为安百事顺遂。她要完完整整把自己交给他见红,老天爷老祖宗会保佑他们开年大发的。想到这里浑身舒坦心跳加速血液奔涌,很想在大街上奔跑、叫喊,这来往奔波的人群中,惟有她最幸福。
她得意忘形失去警惕解除了后顾之忧。这时,一个男人紧跟其后亦步亦趋慢步移动已有多时,他突然加速奔跑猛冲过来,像凶猛野兽从她身边掠过,敏捷挥臂探囊取物,灵巧叼走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