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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令跨入夏季。入夜,金娃子坐在门口与瑞娟大姐商量家中大事:老爹老妈的健康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我们做儿女的,要尽担养(赡养)责任,我和成哥不消说得,要义不容辞。瑞琴派我来,与你们商量出一个办法。佳成饭后也端把椅子坐一旁静静听着,已嗅出某种来者不善的气味。瑞娟没等金娃子讲完早已火冒三丈,放机关枪似的回敬了一梭子:你这是无话找话说,如今,爹妈俩的生活,有爸的退休金养老,还有以往积攒的,幺爹这回又给了一笔钱,只要没有人打秋风,他们够花的了,没得你们担养我们担养的问题。生个病,还可报销一部分,有个头热脑痛,哪一回不是我们侍候。
佳成担心挑起战火,立刻予以制止,瑞娟,你少说一点不行?让金娃子说。瑞娟根本不在乎丈夫的警告,我要把话说完。金娃子也很有修养,淡淡的一笑,大姐说完。瑞娟继续说,金娃子,你捂着良心说话,当初,我们可是三人对六面,把话说白了的,你们俩抢着要,用你的话说,要担养老人,老两口也看在你们没有分到房子的份上,明显地一碗水不端平,白给了你们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而如今,怎么又翻悔了呢?我要找瑞琴去说个理,亲姐妹,明说话,不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气咻咻地把话吐完。
解放后,董家剃头铺的老房基、老门面被政府收买了,重新划了块地皮,由董剃刀盖了一栋平方。瑞娟出嫁后,瑞琴和金娃子要结婚没有窝,佳成搞采购关系多,弄了建筑材料,找了几个同学帮忙,包括当木工的杨志刚,在原来的平房顶上加盖了两小间。再后来,这房子的地盘又划入搬迁线之内,房地产公司用两套新住房,换取了这块地皮和旧房。不久,瑞琴、金娃子凭着在市政府机关当阿姨和司机,轻而易举分到了住房。瑞娟说,那就留一套最好的让父母住,另一套卖掉的钱留做父母的养老金。金娃子说话了,那一套名正言顺归他们,计算老房面积时,就包括他们当时搭盖的结婚用房。瑞娟与金娃子面对面大吵不止。那时,金娃子第一次出狱,已是破罐子破摔,六亲不认抽出一把小刀威胁说,趁热打铁,我干脆就汤下面,泼出去再蹲个三年五载的。佳成和老爹老妈为了平息事态,也迁就忍让拱手奉送一套给了金娃子。还是瑞琴明事理说了句公道话,实打实说,这有佳成大哥的血汗,我们不会忘记,我们一定把老人照顾好。金娃子顿时豪爽无比,成哥、娟子姐,你们放心好了,父母的晚年,我们包了。
第十六部分:祸起萧墙满世界去找苦吃
金娃子、瑞琴得到的那套房子,就一直租给别人居住坐收租金。平日总借口工作忙一直不开伙,除晚上睡觉外,大半时间依附两位老人。吃饭、洗衣、带孩子,全由两老包了。一旦老人生病住院,瑞琴马不停蹄过来送信,说她的孩子也正好发烧,无暇顾及便把病人转手托付给大姐。十年来,瑞娟为此不止发过多少怨气怒气,都一股脑儿发泄在佳成身上。佳成从不反弹,认定她说的在理全部接受,只不过用他灵魂开窍的理论来安抚瑞娟,吃亏、吃苦、受难,是真正做人的本分;看人家释伽摩尼、耶稣,不就是满世界去找苦吃吗。
闹到这个份上,佳成只有逆来顺受继续寻找灵魂开窍的依据,心平气和问道,金娃子,你说个办法,让我们想一想。金娃子兜底了:两个老人单独住在一起,出了事,我们还不知道,像美国经常发生的事,老人死了一个月,没人晓得,我们中国不能出这样的事。佳成说,你还是没讲明白。瑞娟冷冷地说,我听明白了,把老爹老妈的房子卖掉,所得的钱归他们,老爹老妈跟他们住一起,归他们照看。这是冠冕堂皇的话,肠子里打的算盘,是将两老早早赶出去,扫地出门。
金娃子说,大姐只说对了一半,是要把房子卖掉,而我的想法是,父母一家住一个月。瑞娟早已按捺不住,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怒视着狼心狗肺的金娃子,你的心好黑,趁早把钱搞走,把老人交给我们,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金娃子不慌不忙说,我请教了律师,担养和遗产的处置要分开,现在,只谈担养的问题。房子先空出来,等老人去世以后再谈遗产的处理。瑞娟气得大叫,你们什么时候管过爹妈呀,每家管一个月,说得好听,你们会管吗,还不是一推六二五,都摔到我们头上。佳成说,你们跟两老谈了没有,首先是他们愿不愿意。
金娃子振振有辞说,他们俩已经脑子不清白,稀里糊涂的,全靠我们拿主意。佳成硬了一次,这不行,不仅要他们同意,还恐怕要经过公证才行。过两天再说,不要太急。我告诉你,没有决定之前,你们不能把老人赶出家门。这可是有法律作保证的。你不要胡来。佳成说完站起身准备送客。瑞娟说,金娃子,人太精了不好,早点回去睡觉吧。来日方长,一两天,爸妈死不了。
金娃子临走前丢下话:我要提醒你们,那老房子的户主,原来就是填写的老爸和我的名字,他们一死,换的两套新房都归瑞琴,你们没得指望,放明白点。另外,你们趁早把老爹的美金和遗嘱交出来,归瑞琴保管。终于图穷匕首现,这才是金娃子的真正底牌。瑞娟听了惊诧不已,佳成接二连三抽烟陷入沉思,半晌才说,他金娃子不管怎么坏,我还一直把他当亲戚看待,总是尽心尽力,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只想他是场面上的人,应该远走四方,闯荡江湖,穿百纳衣,吃百家饭的,怎么老是缠住自家人不放过;现在看来,他不仅要对老爸老妈下手,还把刀子对准了我们的喉咙管,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瑞娟惶恐不安望着佳成,那我们也不能活得太无志气,送到他砧板上任他剁八块,得想办法对付他。家成谦虚地说,瑞娟,你对他有经验,你说么样办。瑞娟受到鼓舞,从来相信自己灵魂开窍就能火来水灭、水来土挡的佳成,第一次把重担卸下肩膀让瑞娟挑起来。瑞娟胸有成竹说,睡觉吧,我有法子对付他的。佳成越发失望心中毫无底数了,我还以为你有高招的,玩的无招胜有招的套路。
瑞娟为挣面子,抛出了锦囊妙计中的王牌,最多泼出去,到法庭打官司。佳成发出毛骨悚然的阴冷笑声,长长叹了一口气,万念俱灰地说,真要打官司,我们的一切都要赔上,还不能保准把官司打赢,我们红黑两道,一道也不道,都不如他。瑞娟沉吟道,这也是。政府也奈何不得他,何况我们呢。佳成只感到全身彻骨的冰凉,他彻底绝望了,对瑞娟、对他自己、还包括对政府,只剩下伏首就擒束手待毙,狗日的金娃子,老子黎佳成要是死在你的手里,也是枉脱生了一个男人,枉披了一张男人皮。瑞娟再无话可说,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死盯着黑灯瞎火的夜晚默默无语捱时光。
第二天一早,佳成去公证处、房管局、律师事务所,简直像病急乱投医的病人,没头苍蝇似的瞎乱跑了一圈,也没得出个放心的结论,反而更加缺一根弦了。他到董剃刀家中探听口风,顺道了解金娃子做了么子手脚。老太婆往日就不操心糊里糊涂过日子,如今更加昏昏糊糊了,呆痴的目光黯然无神,言语不多往往又言不及义,说不到点子上。老头倒是思路清晰,心中料事如神,心平气和如秋水。他说,金娃子一放出来就来逼老子,说是要借钱做生意,我说,没得。第二次来,要婆婆找存折,她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要我找,我说没得。第三次带了个说是公证处的人,要我交出房产证,要把这房子卖掉,我说,等我们两个都死光了再说卖房子的话不迟。第四次和瑞琴一同来的,说是要我们搬家,到他那儿去住,这房子腾出来出租。我说,我们不投靠任何一家,你们过你们的日子,不要费心了。不来逼命就谢天谢地,算是你们尽了最大的孝心。
第十六部分:祸起萧墙老幺送的那笔美金
老太太木然坐在一旁,如在梦中一样安详。老头儿说,他那副狼眼睛就盯住两件事,第一件是这房子,第二件,是大头,就是要我抠出老幺送的那笔美金,钱多了是大祸害,我们两老说不定就会死在这上面的,你等着看吧。我宁可烧掉,也不好使这没良心的狗杂种。他咬牙切齿咒骂着金娃子,有力地挥了挥那枯瘦如柴的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老在眼前飞来飞去的苍蝇。不要提起他了,说说你们的生意看。女婿提不起精神敷衍道,马马虎虎过得下去,混个嘴壳子有饭吃就是了。老头说,这也不是长久之事哦。我也这么想,可又有么办法呢。现而今怎么兴起了这个政策,年纪轻轻的都下岗失业,日子越发不好过了。饱经风霜的老人发出无限感慨,一说三叹世道的艰难。佳成脑子里一团糟,陪着抽了几支烟,就告辞起身出门了。大街上,涌动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每个人心中,都涌动着各自的欲望各自的打算,匆匆忙忙奔波着,佳成禁不住下意识地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不几日,金娃子找上门来与瑞娟打了一架,如果不是麻友解劝抱住发怒的金娃子,又要出现流血事件。那天,吴片长的老父亲去世,喊佳成去帮忙处理后事。
趁他不在的时候,金娃子来了,说有事正要与大姐商量。大姐见了金娃子,本能地要恶心呕吐。她问,什么事?金娃子也天性畏惧大姐,正应验了世上关于一物降一物的说法。他略微胆怯地说,还不是老爹老妈的担(赡)养问题呗。房子出卖,老爹不同意,房管所也说要你们两姊妹都到堂。瑞娟说,这有什么可商量的。你要怎么搞就怎么搞,还来说这么多废话。金娃子修养很好,依然不动声色轻言慢语道,你去做老爸的工作,叫他把房产证拿出来,我给他办了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