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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不骂,谁都不怕,又打又骂,名扬天下,打骂换教训,打骂长记性。听了她的高论,再也没人吭声。
最让大家难以接受的,她在体罚自己的同时,还一面怀着刻骨仇恨念念有词放肆痛骂自己,而且只使用一个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难以启齿的字眼。根据所犯错误程度,再选择不同的形容词予以限定,不用那个字眼恶毒地诅咒自己,似乎不足以平民愤、平己愤。常用形容词有傻、憨、蠢、笨、苕、丑、麻、烂、老、臭、臊、死,等等。今天她口无遮拦频繁使用那个不雅的字眼,引起邻桌几个女麻友纷纷退场以示抗议。活像联合国开会的情景,别人抗议走了,她还像某国的代表一样如同没发生任何事情,继续喋喋不休讲下去,不过她是不断地自我咒骂。说,我骂自己,伤害了谁?谁敢剥夺我的人权!有人补充道,对,最大人权是自骂权、自打耳光权。很远的牌桌上传来评语:自虐狂!
第二十一部分:时运麻将皮肤的弹性和柔软度
她不单自虐,还特别自恋。每当上手出牌时间过长,她就趁这空闲专心致志正面反面看自己的手,手背、手掌、手指头、指甲壳,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着迷,越看越动情,真个儿爱不释手,达到痴迷的程度。当其他三人问她是否吃牌或等着她出牌时,总是不耐烦地说,自己的一双手,有个么看头?拓奶奶说,你们又错了。她笑眯眯伸出自己一双早已皱巴巴的手,手背向上摊在对家面前,说道,看我这双手,硬是敌得过十八岁的小姑娘。还捉着别人手指头去测试她手背皮肤的弹性和柔软度。忍耐到极限的灰大爷一声吼,再鬼搞鬼搞的,看我一刀剁了你手爪子,喂狗去。拓奶奶小声小气说,有理无理,我都让你三分,谁叫你比我早死哩!她不说,谁叫你年纪比我大哩。旁桌有个喜欢看小报的人提醒她,这在外国是一种病,要去看心理医生。什么病?自恋癖症。放你媳妇的狗屁。你不信算了,以后会越来越严重的。老娘又不恋别人,恋一恋自己的手,还犯了么法不成?牌局继续下去,手也还经常看一看,丑话也是经常骂一骂。
灰大爷手气欠佳,成了点铳放炮的大王、赔钱专业户,满脸潮红直喊屋子太热;对面的拓奶奶也不走运,倒也沉得住气,偶尔偷空表演一番京剧花旦的兰花指,不过自娱自乐而已。她担保的两个雇佣军借机大发横财扶摇直上,忙着招财进宝。
待佳成花了近两个小时办理完毕丫丫住校的事儿,慌慌张张往家里赶。万没想到,就这个当儿,家里出了开天辟地的大乱子。简而言之,扒灰老祖宗拼尽最后气力,战死在麻将桌上哪!麻将馆内外乱糟糟地喧嚣一片,人们用几把破椅子、破凳子拼凑一起,让灰大爷直挺挺躺在上面,充耳不闻外面的吵闹声。
他的儿媳妇站在麻将馆门前,大声大气与瑞娟争吵。麻友们扼腕叹息,刚才还活跳新鲜豪气逼人挑战众麻友,眨眼工夫就过去啦,分隔在阴阳两界,实在是人生无常。有的麻友吊唁道,说走就走,走的这么快当这么利索,是你的大幸,是家人的万福。还有的对死人玩幽默,赢牌而死,快乐而死,安乐而死,死得其所,死得潇洒。最伤心的莫过于拓大娘,她第一眼望见老头从椅子上歪下去,就推开麻将和钞票疾步窜到身边实施抢救,“看是冲了,只怕过去了”,站到中心位置指挥若定,掏出她的手机吩咐慌了神的瑞娟和才将来到的小芹子,赶忙通知家人和医院,动员麻友们散开牌桌,收拢椅凳给老头当床用。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眼见这不讲理的儿媳妇起劲大闹,有人想拔脚抽身远离是非漩涡,低头耷脑蹑手蹑脚走人。儿媳妇说话了,各位大叔大婶,不要走,一个也不要走,人死在麻将馆里,等老板回来有个说法,大家再走不迟,各位都是证人。拓跋大婶饱含热泪说道,大家牌友一场,还陪他一下吧。她知道老头受够了儿媳妇的窝囊气,死了也不得安身,也晓得儿媳妇来者不善,便不搭理这恶婆娘,只向大伙儿求情。恰好,佳成到场,瑞娟说了梗概:灰大爷打了个清一色,又是清七对,最要命的是还有两组豪华七对。老爷子还没有翻过牌面,手指一摸就从椅子上歪到地下,当场把他扶起来一摸,就没得气了。等救护车来,医生看了下就摇头。过后,这大姐来了,光说狠话,要麻将馆负责,赔人。拓跋大婶快言快语、直言直语、敢说敢当做了最有分量最具权威的补充,另外两名战友受到感染,也站出来证实。
佳成转过身来客客气气问道,大姐,你说怎么办?大姐说,老头儿子出差在外,那只有等他回来再说。佳成说,那是你们家的事,你先把老人遗体抬走,我们还要开业。那女人大眼一瞪,嘴角一翘,冷笑道,说得这么轻巧,人死在你麻将馆,我们抬走,没那么简单吧。佳成从容说,你看应该怎么复杂法,你说。佳成给她一把椅子,请坐,慢慢说。我说呀,老人怎么死的,要给一个说法,我好给他儿子交代。佳成说,老人是怎么死的,大家都看见了,有了说法。女人站起来威胁麻友,你们说,他怎么死的?还真的没一人做声,静得连针掉在地下都能听见,仿佛空气也被她一声吼叫吓住了。
第二十一部分:时运麻将你是她的野男人
惟有拓跋大婶忍不住,说,我知道。又说了一遍,只加一句,扶起来,口里冒白泡沫子,没得气哒。好,你,你是说,你作证,你能证明吗?我不是已经证明了吗,他最后摸一块二饼和牌。媳妇咬住佳成夫妇和拓跋大婶胡搅蛮缠。到了这个份上,佳成腾地站起,你听着,你的公爹死于严重脑溢血和心肌梗死。你逼得我无路可走,我就只好报警。女人说,最好,求个公断,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私了。于是,警车来了,警察来了,做了现场笔录,又把黎佳成夫妇、死者的儿媳妇、还有与死者打满贯的三位同桌麻友带走了。
他们返回已是晚上九时,饿得精疲力竭。佳成有气无力说,大姐,你把话说穿,到底要多少吧?女人说,他这几年的退休工资,全丢在你这里了,连自己办丧事的钱都没留下,我也下岗,他儿子的工资刚刚够养家。好,你不说了,你的意思这丧事由麻将馆负责。女人恬不知耻说,也可这么讲。佳成豁出来了,我拿出一千元,代替你尽孝道。瑞娟像割了她的肉,大叫道,你疯了,你是她的野男人?女人听了这话,扭头就往外走,我打了电话,他的儿子在省城明天就回来,那就麻烦你们照看一晚上。
拓跋大婶慌了,这尸体摊在这里如何是好呀,把佳成他们害苦啦。她一把抓住女人,喊道,大姐,你不要走,给你三千,老板一千,我赞助两千。说着,就开始掏钱。佳成夫妇拦也拦不住。女人坦然受了,道,这是麻将馆老板赔的精神损失费。拓跋大婶说,你赶快喊车弄走。女人直愣愣地瞅着拓跋大婶和另两位麻友道,不忙,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位“上菜”。大婶听了一怔,上什么菜呀?女人道,老鬼最后赢了一盘大满贯,他来不及收钱,留给他儿子了,我现在代收。按你们规矩,我算了一下,上下通吃,每人五百四,一千六百二十元。在场的人无不瞠目结舌,连连咂嘴,惊叹不已。大婶道,还有这样的儿媳。
就在拓跋大婶一人数钱的时候,瑞娟奔过来一把抢了过去,道,凭什么给她这多,你说规矩,我们麻将馆也有规矩,和大满贯的要抽头子三个点,四百八十六块。瑞娟硬是分毫不差扣了茶水费和满贯头子费,将剩余的钱往桌上一掼,拿了这抹良心的钱,要害一场大病的。那女人只说,真不要脸。瑞娟回敬了一句:何止不要脸,连屁股也不要了。
佳成这边,只想早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催促那媳妇不要计较他的媳妇。那媳妇立即打电话,开来一辆平板汽车,下来几个人将灰大爷尸体运走。善良老实的麻友扒灰大爷永久地走了。拓跋大婶帮着佳成夫妇和小芹子打扫卫生,直至半夜时光才离开。佳成夫妇远送她,没有言语,瑞娟在路口抱着拓跋大婶大哭了一场才罢休。佳成决定明天停业。小芹子说,早点睡觉吧,正好我明天请客,我们散散心。
第二天一大早,小芹子引着小北方来,毕恭毕敬拜见了瑞娟夫妇。小坐一会,等候瑞娟梳妆打扮料理完毕,又逼着佳成刮胡子、换衣服皮鞋才四人出门。小芹子不好意思作了介绍,这是我爱人吴北方,这是我原先在仓库的同事牛牯子。两个农民男子拉了拉手,牛牯子苦楚地笑着,他是被佳成请来看家的。
第二十二部分:三重人质一幅永不褪色的油画
小芹子、小北方都穿戴入时,在盘龙山庄陪着黎佳成夫妇游逛,兴致勃勃观赏晚秋的湖光山色。两个男人说着生意上的一些事情。佳成对自己麻将馆的前景,说得很低调,感叹自己身体残疾,又无专门手艺,还要养家糊口,日子过得相当艰难。这些话都是作为铺垫,映衬小北方、小芹子这一对的幸福美满,他心中充满了真诚的祝福:你就是不开店,这厨师手艺也是吃遍天下的一招鲜;小芹子的会计执照,到哪个商店、铺子不可以端个饭碗。小北方心里热乎乎的,他孤身一人在此地谋生,有了这位兄嫂般的黎哥、娟姐,便觉着有了一座大靠山。这位天仙般的妻子,也是大哥大嫂赏赐给他的,他真不知道如何感激是好,只当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一时找不出恰当的词语,但意思是表达清楚了。
两个女人依偎在一起,如同亲姐妹悄悄说着私房话,无所不谈。小芹子羞答答告诉娟姐,他们早住在一起了。瑞娟记起她胡乱编造的三部曲,要追究小芹子不听从大姐教诲,违反了三阶段理论犯了冒进错误。小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