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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连忙爬了起来,他已经感觉到机要员也向这边望了过来。
二号楼的看守已经骂了起来:“看什么看!头低下!”
一号楼的看守也冲着A骂道:“好好走路!妈的!”
冯进军拉了一把A,问道:“没事吧。”A站了起来,并没有说话,而是脑袋左右左右的摇了七八下。A摇头很奇怪,尽管很快,但并不是左一下,右一下,而是左一下,右一下,再左两下,再右两下,再左一下,一共七下。然后才说:“没事。”继续向前走了起来。
特务骂道:“脖子摔断了?”
A边走边对特务说道:“我有颈椎病,晚上睡不好就会难受。”
穿过特务的身后,A扫了一眼二号楼机要员那边,只看到机要员几经低下头来,那边的第一道铁门已经打开了,人群正在缓缓的向前移动。
A再也不能扭头观察机要员了,因为他再转头,就会超过九十度,相当于回头看了。
A和冯进军步入牢房,门哐当几声,从外面锁上了。
冯进军站起来,抓着铁栅栏冲外嚷道:“长官,今天能有点肉吃吗?”
落锁的看守正在一个个检查房间的情况,回头骂道:“你天天哪来这么多废话!滚回去老实坐着。”
冯进军继续不依不饶,嚷道:“长官,嘴巴里都淡出鸟了!”
那看守骂道:“那你就把淡出的鸟嚼吧嚼吧吃了就是!”
冯进军嚷道:“谢谢长官了!”
冯进军转过头,用暗语的方式对A说道:“你好像在引起谁的注意。”
A居然淡淡的笑了笑,用暗语说道:“希望真的能注意到。”
十六、机要员的判断
机要员当然也注意到了一号楼突然摔倒的犯人。他并不认识张海峰,甚至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看到一号楼有人突然摔倒之后,才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犯人。
摔倒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这里每天都有人会摔倒。
不过,这次机要员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一号楼摔倒的男人站起来的时候,头左右摇动了几下,尽管只是几秒钟的光景,机要员还是记住了。左右左左右右左,这是摇头的顺序。
当机要员把左右左左右右左在心里念了几遍后,他的职业特点突然给了他一个提示——摩斯密码?这种电码是以长短间隔为信号的一种情报语言,比电报电码更加简单,也更为复杂,比如远距离的通过灯光闪烁的长短来打信号。
这种密码在整个二次大战的情报通讯中一直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特别适用于短句的通讯传达。
这七次摇头,是用左右来代表长短吗?那么左右左左右右左的顺序,有几十种意义的组合,每个国家还都有每个国家的说法。机要员掌握的就有国际标准、欧洲、美国、苏联四大类十余种摩斯密码的规则,这更让左右左左右右左的意义增加到了上百种。
机要员是经历过极其严格的解码训练,他已经有一种习惯,把任何类似于电码的信号记忆下来。自然,A所作的摇头也引起了机要员的注意。
机要员能够判断的是,要么是这个人只是无意之中这样做的,要么是有意的,如果是有意的,那么这个人很可能是要传达什么信息给他。但是机要员又想到,这个人怎么知道二号楼的这群人里面有我这样一个精通解码的人?难道是重山市党组织派来营救我的?
现在,没有办法来证实这一切,只有下午或者第二天放风的时候,再次注意一下这个人,如果这个人又左右摇头,那就有意思了。
多亏了机要员的谨慎和机智,才让A的有机会和机要员进行初步的联系。
A的急中生智绝对不是盲目的乱想,而是对机要员的能力非常了解之后的急中生智,不仅符合逻辑又能够隐人耳目。
A是懂摩斯密码的,但是他只懂共产党常用的苏联制密码规则,而且只能交流有限的信息。A的摇头是有深刻的含义的,但是今天摇七次头,却没有实际意义,因为他弄错了一个。他应该是按左右左右右右左来摇,代表长短长短短短长。
A也知道自己弄错了,不过A觉得没有关系,机要员只要留意到了他,就给了他再次向机要员传达信息的机会。
A计划用几天的时间,甚至是十天的时间来告诉机要员——我来救你,你关在哪?
我来救你,你关在哪?这句话按苏联制的密码规则,一共是长短65个信号,也就是说A必须要想办法左右摇头65次,还要次次被机要员记住才行。
这是个天才的想法,整个白山馆,甚至整个中国,可能再不会出现一个象机要员这样有能力也有兴趣去记忆一个陌生人类似颈椎病的摇头顺序了。
A是坚信机要员一定会注意到的!一定!
A是个天才,机要员也是个天才。当然白山馆中的也有国民党的天才,只是他们不知道张海峰是来营救机要员的,也不知道关在二号楼的那个既老实又胆小的刘明义居然是苏联培养的高级解码员,更不知道张海峰计划用这种方法来和机要员联系。
二号楼关押的犯人比一号楼略少,只有二十多人,主要采用的也是两个人关押在一起的制度,但是二号楼有许多的独立牢房,用于关押一些更重要的犯人。因为在二号楼中的犯人,都是白山馆认定为非常重要的犯人,由于担心犯人之间彼此对口供,才会独立进行关押。
机要员刘明义和一个老头关在一起,这个老头姓孙,名广博,入狱前是重山市国立师范学院的副校长,教授身份。这个孙教授其实并不是共产党,但是极力倡导国共合作组建美国式的民主政府,在重山市是非常具有学术号召力的知识分子。白山馆尽管无法判定孙教授是否是共产党或者与共产党有什么具体关系,但是出于孙教授逐渐增加的在重山市知识分子中的影响力,秘密绑架了孙教授,而关入了白山馆。
机要员刘明义本来是关押在独立牢房,不过他表现出的懦弱和老实让白山馆的人也犹豫起来,才决定将他和孙教授关在一起,期待通过监听,得到一些不同的信息。
二号楼还有女犯,总共是四名。分别叫胡婉、刘佳莉、杜彩蝶、张兰。
胡婉也是被“青盲”组织告发而入狱,这个女子是清河情报线的第二桩,身份非常重要。入狱前,胡婉是重山市女子自强社的社长,组织重山市女子自强自救自立的工作,在重山市遭受日军频繁轰炸的时期,胡婉组织的女子救护队,其表现的英勇无惧,在重山市几乎家喻户晓。
刘佳莉和胡婉共同被捕,因为在胡婉被捕时,刘佳莉恰好和胡婉在一起,“青盲”怀疑刘佳莉是清河线的第三桩,甚至是第一桩。但刘佳莉极口否认。
杜彩蝶,对外的身份是关押在一号楼107豆老板的夫人,和豆老板一同入狱。贤妻良母,性格温和,白山馆亦认为杜彩蝶完全不知道丈夫在干什么,关押在二号楼纯属一号楼无女犯的原因。
张兰,重山市最著名的女艺人之一,也是著名的交际花,雅名小春兰。她的入狱曾经在重山市的文艺界和军政界掀起当时著名的“春兰风波”,因为担保张兰的人数过多,很多人不惜以命相保,这里面就包括了当时重山市市长。蒋委员长曾经密电喝叱,戴笠也曾经秘密来到重山市处分相关人士,总计有十五位出面担保张兰的军政要员被撤职或处分,另还有数十位文艺界人士被捕或失踪,这种铁血压制,才平息了当时闹的极大的“春兰风波”,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小春兰”也被关押在白山馆。张兰,也是青盲组织告发,揭示其是共产党“六水”情报线的第四桩,实际上,张兰并不是共产党员,为什么会为共产党提供情报,加入“六水”线,还担任重要职务,在国民党情报部门内忌讳颇深,是个仅限于几个人知道的秘密。
机要员默默地走到广场边,很快的走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呆着晒太阳。
二号楼的犯人并不像一号楼犯人是分成几个群落的,而是彼此都保持相对的独立,既可以聚在一起聊聊,又可以各自去散步闲逛。大部分时间,都是呈分散的状态。
那四个女犯人倒是经常聚在一起,可能因为她们是白山馆唯一的四个女犯人吧,女人是需要呆在一起的。
很罕见的是张兰嘴上叼着一根烟,坐在那个棋桌旁边的石凳上悠闲的抽着,这是有的看守垂涎于张兰的美色主动示好给张兰的。张兰一般都不会客气。另外三个女子则坐在张兰旁边,杜彩蝶还是那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正在给刘佳莉整理头发,还不时的和胡婉说上两句。
孙教授已经绕着小广场绕了一圈回来,看到机要员刘明义独自坐在那里,走过来温和的说道:“小孙啊,屋里潮气比较大,你还是活动一下腿脚,别老是坐着。”
刘明义一脸苦笑的对孙教授说道:“孙先生,我是心里郁闷的很。”
孙教授摸了摸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的胡子,露出一丝笑容来,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大家谁不想着出去呢?还是快活一点吧。来,起来,起来,陪老先生我走走。”
刘明义点了点头,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陪着孙教授慢慢的走着。
走着走着,孙教授说道:“小孙啊,我至今都觉得奇怪,你怎么会被抓进来呢?从任何角度来看,你都不象和共产党有什么关系的。共产党人,我是见过的。”
刘明义上前掺着孙教授的胳膊,说道:“我这辈子肯定犯了什么天煞星了,唉,就是不该和那个卖草鞋的多说话,谁想得到呢。满肚子的冤枉,谁也不信啊。在这里关到啥时候是个尽头啊。”
孙教授说道:“小孙啊,你看不出来么?这里不是普通的监狱,只怕是如果天下局势不大变,我们就别想出去了。但我觉得,最近这四五年之内,必然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革。”
刘明义赶紧问道:“啊,孙先生,你是说什么?”
孙教授看了看正散落在四处的人,说道:“这天下,肯定是要姓共的。”
刘明义说道:“姓共的?”
孙教授呵呵轻轻笑了笑,说道:“姓共的,就是共产党的天下,共产主义的天下。”
刘明义还是疑惑的问道:“共产主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