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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只是他劫数已到。你的也快了。”
“还有你的,”我回答道,“如果你不做我真正的罗密的话。”
“好极了,”她说:“我不止一次在咖啡渣里看到,我们要同归于尽。罢
了!在劫难逃!”
于是,她敲起她的响板,当她心烦意乱之时,她总是用这种办法排遣
苦闷的。
人谈自己,忘乎所以。这些细枝末节大概使你厌烦了吧,不过我马上
就讲完了。我们的生活维持了相当长时间。赌棍和我,我们又收罗了几个兄
弟入伙,比第一批更加可靠;我们主要靠走私,也得承认,有时候我们也在
要道上拦路打劫,但只是在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干。再说,我们
不伤旅客,只取钱财。几个月里,我对嘉尔曼很满意;她继续为我们的行动
通风报信,出谋划策,起了很好的作用。她神出鬼没,有时在马拉加,有时
在科尔多瓦,有时在格林纳达;但只要有我的一句话,她便不顾一切,来到
一家荒村野店找我,甚至同我住帐篷露宿。只是有一次,在马拉加,她使我
放心不下。我知道她看准了一个大富商,很想同他来个直布罗陀故伎重演。
我不顾赌棍的一再苦劝,说走就走,大白天闯进马拉加。我找到嘉尔曼,立
刻把她带回来。我们大吵一架。
“你知道不知道?”她对我说,“自从你成为我的正式罗姆以后,我不那
么爱你了,不如你当我情人的时候。我不要被人纠缠,尤其不愿受人指使。
我要的是自由,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你要当心,不要逼人太甚。如果你使我
讨厌,我会找到另一条好汉来治你,就像你治独眼龙那样。”
赌棍的劝解使我们言归于好;但我们说了一些话,彼此耿耿于怀,我
们的感情今非昔比。过不久,我们灾难临头。军队对我们发动突然袭击。赌
棍被打死,还有两个兄弟也当场毙命;另外两个被抓走。我呢,我受了重伤,
当时如果没有我那匹好马,早落入大兵手中。
我已经筋疲力尽,身上还有一颗子弹没有取出来,便到一个树林里躲
避,身边只剩下一个兄弟陪伴。下马时,我昏迷过去。我以为我就要死在荆
棘丛中,就像中弹的野兔一样。我的同伙把我背到一个我们熟悉的山洞里,
然后他去找嘉尔曼。她正在格林纳达,闻讯马上就赶来了。半个月时间里,
她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她忙得不曾合眼;她对我的照料体贴周到,无微不
至,没有任何女人能做到这样,即使是对最心爱的男人。我能站立起来了,
她立即以最秘密的方式把我带到格林纳达。波希米亚女人到处找得到可靠的
藏身之地,我在一栋房屋里住了六个星期,与通缉我的法官家只隔两道门。
我好几次从百叶窗往外张望,看见法官在眼皮底下通过。我终于得到康复。
躺在痛苦的病床上,我反复思考过,打算改变一下生活。我对嘉尔曼谈到要
离开西班牙,要到新世界过堂堂正正的生活。她却讥笑我说:“我们生来不
是种白菜的料。我们的命运,你我的命运,只能靠外族人过活。你看,我已
经同直布罗陀的纳坦?本?约瑟夫谈妥了一桩生意。他有一批棉布只等你去
过手。他知道你还活着。他就靠你了。如果你言而无信,我们在直布罗陀的
联络人会怎么说?”
我只好信马由缰,重新做起见不得人的买卖。
我在格林纳达潜伏时,那里曾举行过几场斗牛,嘉尔曼去看热闹。回
来时,她一再谈论一名身手非凡的斗牛士,叫卢卡斯。她竟然知道他的马叫
什么名字,他身上的绣花上衣值多少钱。我当时没有在意。几天以后,留在
我身边的伙计小胡安对我说,他看到嘉尔曼同卢卡斯一起在萨加旦店里。这
下可把我弄急了。我问嘉尔曼是怎样认识斗牛士的,究竟为了什么。
“这个小子,”她对我说,“有一桩买卖可以打他的主意。哗哗作响的河
流,不是有水,就是有石头。他在斗牛场上挣一千二百里尔银币。眼前两条
路,只能走一条:要么抢了他的钱;要么拉他入伙,他可是个好骑手,又是
条不怕死的好汉。我们的人一个一个死了,你需要补充人马。拉他跟你干吧。”
“我既不要他钱,”我回答,“也不要他人,而且不准你同他说话。”
“你要当心,”她对我说,“如果硬不让我干一件事,这事非马上办不可!”
幸好,斗牛士去了马拉加,我呢,我正着手套购犹太人的棉布。这次
行动忙得我不可开交,嘉尔曼一样不亦乐乎,我忘了卢卡斯;她可能也把他
忘了,至少暂时是这样。正是在这前后,先生,我遇见了您,先在蒙蒂利亚
附近,后来在科尔多瓦。我且不说我们最后见面的情况。您也许跟我一样知
根知底。嘉尔曼偷了您的表;她还想要您的钱,尤其是您的这枚戒指,我看
见您戴在手上的,她说,它是一枚魔环,她弄到手大有用场。我们为此大吵
一架。
她脸色煞白,气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我吓坏了。我请她宽
恕,但她一整天与我赌气,连我动身去蒙蒂利亚,她也不想跟我吻别。我心
里很难过,没想到,三天后,她竟然来找我,满面笑容,欢腾雀跃。一切烟
消云散,忘得一干二净。我们好像刚刚热恋两天的情人。
分别的时候,她对我说:“科尔多瓦有一个盛会,我想去看看,如果发
现哪些人口袋里带了钱,我会告诉你。”
我让她走了。独自一人,便琢磨起盛会与嘉尔曼脾气转变的关系。
“一定是她已经报复过了,”我自言自语,“她才主动来找我。”
可一个农民对我说,科尔多瓦有斗牛。这下,我妒火中烧,热血翻腾,
简直像一个疯子,我马上就走,来到现场。有人给我指出谁是卢卡斯;在紧
靠栏杆的座位上,我认出了嘉尔曼。我只要瞄她一眼,就心中有数了。卢卡
斯,果然不出我的所料,第一头牛出场时,就大显殷勤。他从牛身上揭下绸
带花结①,献给了嘉尔曼,嘉尔曼立刻佩戴头上。可是那头牛替我报了仇。
卢卡斯被牛当胸一撞,人仰马翻,任牛践踏而过。我看看嘉尔曼,她已经不
在座位上了。我又不能从我的座位上挤出来,不得不一直等到散场。于是我
回到屋里,这您熟悉,我默默地在那里等到晚上,又等了大半夜。凌晨两点
左右,嘉尔曼回来了,看见我有点吃惊。
①即用绸带打成的花结,花结的颜色表明牛的来历。花结用钩子挂在
牛身上,若能从活牛身上摘下花结献给一个女人,堪称风流绝顶。——原注。
“跟我走,”我对她说。
“好吧!”她说,“走!”
我去牵马,让她骑在我的身后,我们就这样溜达完后半夜,一句话也
不说。天亮时分,我们来到一家孤零零的小客店,离一个小修道院不远。
就在那里,我对嘉尔曼说:“听着,我既往不咎。我也不对你说三道四;
但有一件事你得向我发誓:你跟我去美洲,并且你在那里安分守己。”
“不,”她用赌气的口吻说,“我不愿去美洲。我觉得在这里挺好。”
“这是因为你在卢卡斯身边;不过,好好想一想,即使他得救了,也是
兔子尾巴长不了。再说,我又何必怨恨他呢?把你的情人一个一个都杀了,
我都心灰意懒了;该我杀你了。”
她用凶野的目光死死盯住我看,对我说:
“我总想你会杀了我。第一次见到你之前,我刚刚在家门口碰见一个教
士。而昨天晚上,离开科尔多瓦时,难道你什么也没发现?一只野兔从你的
马蹄间穿过马路。命中注定。”
“小嘉尔曼,”我问她:“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
她什么也不回答。她盘腿坐在一张席子上,用手在地上划来划去。
“改变生活吧,嘉尔曼,”我苦苦哀求她说,“到一个什么地方去生活吧,
我们永远也不分离。你知道,离这儿不远,在一棵橡树底下,我们有一百二
十盎司黄金埋在地下? 。而且,在犹太人本?约瑟夫那里还有存款。”
她微微一笑,对我说:
“我在前,你在后。我早就料到事情会落到这般田地。”
“想一想吧,”我又说;“我的耐心和勇气都已到了尽头;你拿主意吧,
要不然我可要拿主意了。”
我离开了她,到小修道院那边去溜溜。我看见那位隐修士正在祈祷。
我一直等他祷告完毕;我本来也很想祈祷,但我不会。当他站起来时,我向
他走去。
“神父,”我对他说,“请您为一个危在旦夕的人祈祷好吗?”
“我为所有苦难者祈祷,”他说。
“有一个灵魂也许就要回到造物主面前,请您为这个灵魂主持一台弥撒
好吗?”
“好的,”他回答,目不转睛地盯住我。
因为我神色奇怪,他就想引导我说话。
“我好像见过您,”他说。
我把一块钱放在他的凳子上。
“您什么时候做弥撒?”我问他。
“过半小时吧。那边客店老板的儿子要来帮我上祭。告诉我吧,年轻人,
您是不是良心上有什么不安?您愿意不愿意听听一个基督徒的忠告呢?”
我感到忍不住要哭。我告诉他我会回来的,就赶紧溜走了。我跑到草
地上躺下,直到听到钟声敲响。我走近小教堂,但我没有进去。弥撒结束后,
我又回到小客店。我真希望嘉尔曼已经逃之夭夭;她完全可以骑我的马远走
高飞? 。但我又见到她。她不愿意让人说她怕我。当我不在的时候,她拆开
裙袍的贴边,取出一根铅条。现在,她面对一张桌子,看着盛满水的钵子里
铅的变化,是她把铅条熔化后倒进水钵里的。她聚精会神搞她的魔法,竟没
有发觉我已经回来。一会儿,她取出一块铅,翻过来掉过去,愁容满面;一
会儿,她又念念有词,吟唱她的一首魔经,请求玛丽亚?帕迪利亚显灵,这
个神灵是唐佩德罗的情妇,传说她是波希米亚人的伟大女王。①
①人们谴责玛丽亚?帕迪利亚用魔法使国王唐佩德罗神魂颠倒。民间
传说她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