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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李后的心腹,所以格外建筑得华丽。李后笑逐颜开地上香瞻拜。祭奠既毕,李
氏亲属都入庙请谒,一一接见,许以颁赏官职,各亲属都欢欣拜谢。李后就同几个
至亲,到四面瞻仰一周,方才传谕回宫。
亲属排班相送,李后含笑登辇而去。次日,传出内旨,李氏亲二十六人,各授
官职。所有此次办差及侍从人等进秩有差,连带李氏门客及戚属,也有多人补官。
此真有宋以来,未有的旷典。转眼残冬过去,又届绍熙四年元旦。光宗与李后同往
重华宫朝贺。至三月上巳,光宗又随寿皇及寿成后同游玉津园,李后也随往。那李
后建筑家庙,寿皇早有所闻,未曾目睹。直到游幸玉津园,归跸经过家庙,寿皇留
心观看,建筑得比太庙还要华丽,心下大不以为然,回宫后就向李后训斥道:“我
朝例不奉祀外戚,若以前几代皇后,人人像你建筑家庙,只怕都城中要没有隙地了。”
李后答道:“此系私人家祠,并非国家公款所建,寻常百姓尚可建祠,何独不容于
臣妾?”说罢就向光宗瞋目一视,悻悻然回转中宫。光宗也跟随而至。李后咕哝道
:“陛下,臣妾犯了什么大罪,并家庙都不许我建筑,岂有此理!
以后臣妾不死,不许过宫。如果必欲往朝,请先杀臣妾而后排驾。“光宗不敢
不依,就此自夏及秋,绝足不到重华宫。
直至九月重阳节,是光宗生辰,群臣连章奏请过宫,都不报。给事中谢深甫叩
谏道:“父子至亲,天理昭然。太上之爱陛下,犹陛下之爱嘉王,且太上春秋已高,
千秋万岁后,陛下何以见天下?”光宗闻言感悟,便传旨:“排驾过宫!”说罢退
入便殿易衣,群臣排班鹄立,隔了一会,光宗走出御屏,百官上前相迎。不料李后
已得陈源密报,急忙忙奔来,拖住了光宗的手,说道:“天气寒甚,官家龙体少健,
冒了风寒,又要发病的,且去饮酒消寒。”光宗欲行不得,只好转身欲退。陈傅良
竟抢步而前,拖住了光宗的袍角,说道:“车驾已备,陛下幸勿还宫。深秋天气,
并非严寒,恳请往朝重华宫。”李后听得清切,只恐光宗向外来,就用力向后一扯,
光宗几乎倒地,被李后扶住,转入屏后。陈傅良竟不顾利害,跟入御屏,再想拖住
光宗。李后向他怒叱道:“可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不怕砍头么?”傅良不
得已退出御屏,出声痛哭。李后闻得哭声,即遣内侍出问道:“娘娘有旨诘问,无
故在殿上恸哭,是何道理?”傅良止哭答道:“臣进忠谏,陛下不纳,哪得不哭?”
内侍据言入告,益加触怒了李后,传旨:“百官退朝,皇上不过宫了。”百官只好
退出,再上疏力请过宫,许多奏疏,都被李后藏过。挨过了两个多月,仍不见过宫,
于是丞相以下,俱上疏自请罢黜,不报。嘉王府翊善黄裳请诛内侍杨舜卿;秘书郎
彭龟年请逐内侍陈源以谢天下。有太学生汪安仁等二百十八人,上书请朝重华宫,
皆不报。工部尚书赵彦逾等,上书重华宫,言将逢令节,勿再降旨免朝。寿皇批道
:“朕自秋凉以来,思与皇帝相见,卿等奏疏,已转进御前阅看咧。”一刹那会庆
节已到,寿皇虽未降旨免朝,光宗依旧称疾不朝。直到五年元旦,经孙相等入内力
请,光宗始往朝谒寿皇。隔了十几天,寿皇有疾,群臣又请过宫。光宗答道:“朕
躬亦满身是疾,自顾不暇,况且朕不懂医道,过宫也属徒然。”就此挨过三阅月,
不曾过宫视疾。时值清和天气,光宗偕李后同游玉津园,彭龟年已调任中书舍人,
力请光宗先往重华宫视疾,后游玉津园,光宗不答,竟与后排驾游园,畅游终日始
归。次日,光宗视朝,龟年料知力谏不纳,只好向光宗伏地叩头,额破血流,殷红
满地。光宗问道:“朕素知卿忠直,有事尽管直奏。”龟年答道:“目前大事,惟
有陛下过宫。寿皇渴思与陛下一见,而陛下久不过宫,因此厥疾不愈。”光宗道:
“知道了。”只说了三字就退朝,仍不传旨过宫。直到五月中旬,寿皇饮食不进,
病势日益增重,日思一见光宗,常顾左右太息流泪,每于梦中呼帝小名。这个消息
传入都堂,百官上疏请视疾,光宗依然置之不理。陈傅良三上疏不报,便缴还告敕,
出城待罪。丞相留正等人宫极谏,光宗竟拂衣欲退。正牵住帝裾泣请道:“寿皇病
已危笃,陛下再不过宫视疾,要后悔莫及了!”光宗置若不闻,只管趋入后殿,留
正率辅臣紧随不舍。光宗忙令内侍合门,正等只好恸哭出宫。次日,再入宫请对。
光宗即命知阁门事韩侂胃传谕道:“宰执并出,毋庸多渎。”留正等闻旨,就即日
出都,至浙江亭待罪。那光宗何竟天性灭绝,视老父竟如仇敌呢?
原来李后进谗离间,对光宗说:“陛下已蒙不孝之名,寿皇既已病在垂危,万
万不可过宫视疾!”光宗问道:“为什么不可以过宫呢?”李后道:“陛下过宫后,
寿皇若有三长两短,一般人都要说是陛下谋死的,这个罪名哪里当得起?还是自己
推说有病,不能过宫。寿皇自有御医诊治,能够告痊最好;若然死了,我俩不曾到
过重华宫,说不像是我俩谋死的了。两害相形取其轻,还以不过宫为是,陛下以为
对不对?”光宗唯唯称善。正是:犹是覥颜称人主,谁知天理已沦亡。
欲知寿皇病势如何,下回分解。
第九十二回 立新君赵汝愚定策 杀良相韩侂胄专权
寿皇在病中,闻得丞相为了谏诤过宫视疾,以致出都待罪,更觉忧上加忧,即
召韩侂胄人询。侂胄答道:“是留丞相等误听的,皇上也在寝宫卧病,故遣臣传谕
:”宰执并出‘,意思是令他们一起出宫,并不是令他们出都,今日已有旨命臣召
还了。“寿皇点头道:”快去传旨召回,朝中没有宰执,还像个国家么?“侂胄告
退,径往浙江亭将留正、罗点等召还。次日,光宗视朝,留正奏道:”臣引裾冒渎
天颜,陛下不加罪诛,深感鸿恩。“光宗道:”卿等何故屡次入宫呢?“留正奏道
:”寿皇膝下只有陛下一人,病中渴思一见。臣等谁非人子,谁无父母,故尔不避
斧钺,屡次入宫渎请。“光宗闻言,默然良久。
彭龟年等奏请令嘉王诣重华宫问疾,“优宗允许,即令翊善黄裳侍嘉王过重华
宫,向寿皇问疾,也只去了一次。延至六月中旬,寿皇竟崩逝重华宫。宫中内侍连
夜至丞相私第讣报。知枢密院事赵汝愚原系宗亲,得闻寿皇宾天,即与大臣商议,
且即报知光宗,恐他不出视朝,遂持札不上。等到次日,光宗视朝,汝愚方出班奏
闻,并请光宗速诣重华宫成服。光宗称善,便退入宫中,百官都在殿上鹄候。不料
清层守至日昃,不见光宗复出,宰相乃率百官,只好先往重华宫治丧。守了半日,
仍不见帝驾到来。无人主丧,怎能成礼。汝愚与留正商议,惟有请寿圣吴太后暂主
丧事,于是同诣慈宁宫奏请。吴太后答道:”有天子在,何用我主丧呢?“留正复
奏道:”臣等连日诣南内请对不获,屡次上疏不报。今若率百官去恭请,皇上仍不
出,百官惟有恸哭于宫门,只恐人情骚动,为社稷忧,故拟请太后降旨,称皇帝有
疾,暂就宫中成服。惟临丧不可无主,况文称孝子嗣皇帝,宰臣等何敢代行?太后
乃寿皇之母,皇上既有疾不出,摄行祭礼,理所当然。“吴太后许诺,即下诏发丧
太极殿。
按孝宗以外藩入继,受禅后改元三次,共历二十七年,崩于绍兴五年,享寿六
十有八岁,号称南宋贤主。但也不免用舍失宜,惟与金人更定受书礼,称侄不称臣,
不受册封,办得差强人意;至于奉养高宗,虽非亲生,即能全始全终,绝不少忤,
不愧庙号称孝宗。
治丧期内,光宗颁诏,尊寿圣皇太后吴氏为太皇太后,寿成皇后谢氏为皇太后,
惟车驾仍称疾不出。百官都窃窃私议。
郎官叶适,夜诣丞相私第,语留正道:“太上宾天已久,皇上只是称疾,不执
亲丧,试问何辞以谢天下后世?嘉王系皇上嫡子,若亟正储位,参预丧事,庶可稍
戢疑谤。”留正答道:“我也有此意,明日当上疏奏请。”当下邀请辅臣,会商良
久。
由留正草就奏疏,次日联名疏奏道:“皇子嘉王,仁孝性成,聪明天禀,宜早
正储位,以安人心,而维国本。”疏入,仅批“甚好”两字。留正又据旨进呈,请
加御批,册立嘉王为太子。
当日传出御札,见批着“历事岁久,念欲退闲”八字,正瞧着弄得无可措办,
即与赵汝愚密商办法。汝愚道:“索性请太皇太后令光宗内禅嘉王,皇上可以安心
调养了。”留正以为不可,两下各执一词,不欢而散。不料留正胆小如鼷,不愿卷
入漩涡,即诈病上辞呈,并请光宗追悟前非,渐收人心。光宗下札慰留,无如留正
已潜出都门了,于是都下人心益震。左司郎中徐谊入讽汝愚,早定大计。汝愚道:
“首相已去,叫我孤掌难鸣,怎能定策安邦呢?”徐谊道:“知阁门事韩侂胄,是
寿圣皇后女弟的儿子,托他奏明太后,即行内禅,事必有济。”汝愚道:“就托君
去转邀,事关机密,幸勿漏泄。”徐谊唯唯而去。当夜侂胄即来访谒汝愚。汝愚屏
退左右,以内禅事托达吴太后,侂胄慨然允诺,便即告辞,顺道至太后近侍张宗尹
处,托他代奏。哪知宗尹入奏两次,吴太后不见。侂胄得报,奈何徒唤,只好另托
内侍关礼。那关礼口才捷给,并不直接奏请,见了吴太后,只是流泪。吴太后问他
道:“汝因何泪痕被面?”礼答道:“都下不久要有乱事了,因是心忧堕泪。今留
丞相已辞职出都,赵知院恐不久也要出都。皇上有病,两个丞相又皆出都,后患不
堪设想了!”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