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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皇帝问,郭省海弓着背,使劲儿伸着鼻子,转着圈在四周嗅了一遍,方回来复命,“回皇上,老奴上岁数了,什么也没闻见。”
皇帝扁了扁嘴,微有些不奈,犹豫了一小阵,还是向周围五人吩咐,“你们在这儿等着,朕想一个人走走,谁也不用跟来。”
“可是皇上您……”
“嗳——你忘了朕前一句是怎么说的?”皇帝佯作薄怒,打断了郭盛海的劝拦。
他下了轿,踏着沾着露珠的薄草往御花园的矮树林里摸去。
心安亭离御道不过百余步,原来御道上有一条鹅卵石铺的石子路通往心安亭,但因为人迹罕至,这条小路荒废已久,杂草丛生。
皇帝原是不知道这些的,他走了三四十步,只觉比平时花了将近三倍的力气,不过越来越浓的香气,却又给了他莫大的刺激和鼓励,让他停不下来,真算是步步维艰,却又步步唯坚。
走着走着,他远远看见一个半荒废的亭子,亭中有一汪烛火,旁坐一白衣人。
皇帝眉骨轻颤,他历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若不是鬼,现在时间已晚,还有谁会到此处呢?
据他所知,宫中太监、宫女、女官的宫服都没有穿白衣的,就连宫妃穿白的也只是少数。
莫不真有被冤枉的女鬼在这寂寂无人的荒林中哀怨地游荡,暗诉自己罹难的冤情吧?
要不她怎会散发出如此悲痛的香气呢?
如此判断着,皇帝的心剧烈收缩又再张开,额头神经穴突突跳动,脑海里有道指令要求自己回去,他的手和腿却不听使唤似的,一刻不停地向前迈去。
自从做了皇帝,腰系苍生安危,他就变得谨慎了很多,生就爱冒险挑战的性格被强自压抑,
他太久没有像现在一样去接近一样危险而神秘的事物了,这种体会于他是紧张的,同样也是享受的。
一堆靠近心安亭的草丛中。
绵期和安巧躲在那里,本来星玉和桐语也说要来,但绵期念及太多人也没必要,还有暴露的危险。
她便令桐语要帮她照顾雨珠阁诸项事宜,星玉白日当了一天差,她也让她早些休息不允跟随。
“小主,您快过去吧!您不是得到消息,说皇上见了布才人一定不喜欢吗?奴婢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您快去亭子里候着吧,要是一会儿皇上真被引来了,却见不到人走了,咱们可就白忙活了。”安巧无奈地收过绵期喝完的粳米红枣桂花甜粥,掀开保温用的缎面小被子,将空碗放进到食盒里。
绵期不以为意地擦了擦嘴,笑回,“你想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去那亭子里受冷,还没有你做的甜品喝,你当你家小主我傻了不成。”
保不齐皇帝还要和布才人多耽搁一阵,她并不着急,他来了再出去也不迟,如是想,不论安巧怎么催她,她也不想出去了。
如果是一般的买通御前公公来套取皇帝消息再在路边等候的方法绵期真的不屑尝试。
虽然她也不能说很了解皇帝,但上辈子先后两回短暂的相处,她深深记得皇帝喜欢一切不实用的东西,比如香药、书画、雕件等。皇帝还酷爱寻猎,喜欢有挑战性的事物,所以她真要是在御道上跳舞啊,唱歌什么的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只会觉得平淡无奇,刻意邀宠。
是故她才借布才人和皇帝有嫌隙的时机,想到这以香诱人的方法来投其所好。
如若她这次吸引不到皇帝,她也不算白忙活一场,一来她至少得了为数不少的熏陆香,二来嘛……她能在这如斯美好的春夜下吃到一碗安巧独家秘制的美味甜粥,哈哈,她也算不枉此行!
“小主!”安巧轻撞了一下绵期胳膊肘。
绵期缓过神来,见不远处林木不规则的颤抖,想应是有人进来了!
重重深呼吸一口气后,绵期轻轻站起来,把自己衣服揪乱了些,刻意露出胸前一片雪白肌肤,把褪下的裙摆撕下来一边,露出半截娇嫩小腿,又扯乱了几缕鬓发,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这边,皇帝走近了才看清,亭子中里的哪里是什么白衣人?
而是一口系在亭柱上足的有半人多长的白布袋,远远看过去倒真像个人。
亏他还肖像是一缕香魂在此,有一个或凄美或悲惨的故事讲与他听,一场春梦空,皇帝不免有些遗憾和失望。
而桌子上放的也不是烛火,而是一盏小巧的提灯,皇帝细细想来,不由得失笑,隔的那么远还看得见细微光亮,又怎可能是蜡烛呢?
皇帝又扒开白口袋去看,但见里面放着许多细小的颗粒,堆积在一起,足有一掌厚。
弯腰拾起一粒捉在手里,这灰褐色的小物不足一寸,不过不用凑到鼻尖,他就闻到了它辛辣的气味,这味道比他在外间御道上闻的浓烈百倍,而这浓烈的气味被山风吹向御道时,味道自然会淡不少,这和生姜是一个道理,近处辛辣,远了嗅就有一股姜香。
皇帝自嘲地想,这味道倒比那会儿布才人熏走他的臭味霸道多了。
不过皇帝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一小袋的生香药就怎会散发出那样不凡的味道?
绵期是几天前就先摘了一部分成熟的熏陆香药,回去命小宫女一起炒了,制成真正的熏陆香。又把桐语之前借来的半皮蚕丝罗裁成长条,浸染香料,绑在树上,蚕丝罗随风飘动,发散气味,皇帝常年闻香,嗅觉比常人都敏感,才会被吸引了来。
皇帝四周张望找寻,他十分好奇是谁采了这些香药,又为何会将香药抛弃在此处不管呢?
正费解之时,他突然听见“啊——”地一声惨叫,他警觉地朝声音的方向缓缓的踱去,但见一个人蜷缩在一丛荆棘旁边,此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箩,脸半埋在腿里,一副疼得站不起来的样子。
“你没事吧?”皇帝偏着头打量此人,“你到底是谁人?因何会在此处?”
这声音。
不管她重生几次,绵期都识得,不是皇帝又是谁?
“我,我没事。”她把声音压得细低,像是快哭了一样,“请问您是哪一宫的公公?能不能送我回去?”
“朕……呃,我凭什么帮你?”皇帝急忙改了自称,一点点防范着低下身子。
“求你行行好就帮帮我吧,我是皇上御赐的芳柔,出来是采香药的,我下个月得了例银,全赏给公公就是了。”绵期吸着鼻子,这回倒不是装的,她只盼皇帝能快点把她抱到怀里,为装得像些,她适才撕坏了裙子,现下实在冷得紧!
她果然就是采香的人!
皇帝心里欣喜,转念回忆起他统共封了十来位芳柔,除了那个杜芳柔,其他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不再多想,皇帝抱起地上的女子就往亭子里走,怀中人又软又轻,好像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会弄碎似的,可他又不得不钳紧她,把她的头按在怀里,因为女人在不停地挣扎——
磨蹭地他只觉得下身冒火,若不是还不能确定她伤的多重,他只怕真要把她按在地上,就地正法了。
绵期被他按着不得抬头,心道自己正好看不见他有没有胡子,无知者无罪,她就全当真是个不知轻重的太监好啦!
她愉快地想,向皇帝发泄的机会,这辈子可能只此这一次,错过这村可真没这店了,于是她变本加厉地在他怀中蹂躏,并大喊威胁:
“请公公放开我,我自己能走,只要你稍微扶我一下就好……!”
“你……虽是净身了,可我是皇上的人,你休要……毁我清誉……”
“你再不放下我,我就喊了!”
……
皇帝心道这女人还真是聒噪!
他的胸部被她掐得又痛又痒,却忍着一声不吭,脸上渐渐露出一个又危险又暧昧的神色来,抱着绵期的双臂更紧了。
女人,你危险了。
锦衣
绵期告诉了安巧一个救命信号,那就是她一旦高喊“混蛋”,安巧便会跑到不远处通知关和福安及福喜、德顺三人。
御花园夜来无人,如果是高手,那等他们赶来,她也许早被拐得没影儿了,不过她鉴于自己不是什么大角色,也不会有人费力气跟踪她伤害她,顶多临时遇见些不规矩的奴才劫财谋害等等,却是来得及施救的,故绵期才做此安排,也算给自己加了道护身符。
藏在草丛里的安巧,细听了一段时间,绵期骂的不好听的话很多,却偏偏没有骂出“混蛋”这个词,她心想来人应该是皇帝没错。
安巧见皇帝抱着她家小主去了亭子中,心知有戏,于是退后一大截距离回避。
再说这厢皇帝抱着绵期来到亭中,他只腾出一只手把石桌上的提灯拎起,略微走向旁边挪了两步,指劲儿一松,提灯便稳稳地落在地上
皇帝这才回到石桌边上,将绵期整人不太温柔的撩到了石桌上。
黧黧黑夜,灯又被扔到地上去了,绵期以为她当然不能凭下巴的轮廓就判断出他是皇帝,于是继续装傻充愣。
她捂着自己敞开的胸口,挤出两颗清泪,“你……你想干什么?”
皇帝笑了,“你不是说我是公公嘛?我能干什么?”
她往上翻着眼思量,表面好像在判断对方的话是真是假一样,实际是暗忖皇帝是不是开始怀疑自己是装得了?
不过来不及得出结论,绵期就觉得大腿根下面有摩擦之感,她急忙从思虑中醒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两只脚腕子被皇帝一边一只手捉住,正往下拖拽,而她的整个身子也跟着向下——
这里是荒野凉亭中,绵期细想,莫非适才对他刻意的抓咬啃噬真的掀起了他的欲/火?他该不会是想在这儿对她就做那件事?
她不安闭着眼皮等待了半天,绵期除了觉得自己腿肚受伤处有些痒痛外,其他的地方都好好的没被碰过。
她不解得慢慢睁开眼,身子从石桌上起了一半,却被半蹲着的皇帝发现,强按着躺下去。
其实是绵期多心了,皇帝只不过是在用从自己衣服上扯下的布条为绵期包扎而已。
“你的腿割伤了一些,不过不严重,想着四五天应该就能好全。”说话间,皇帝看着她被灯光映得格外红润的小腿,喉结不由滑动了一下,“只是……”
“你既是新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