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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次,她不知道还是不是这样一个结果。
年轻皇帝的目光依次看下去,然而却在绵期身上停伫了好一会儿,才移到下一名秀女,看过一遍,他的目光又退回去玩味地看绵期,只不过这次观看的重点是她的装扮。
“你——”皇帝声音很轻,指端从左至右划过几个秀女的鼻子,最后停驻在绵期身上,“给朕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本就在她潜意识中积威已久,余光意识到皇帝是在指她的时候,绵期吓得双腿一软,立时跪在地上。
封位
几轮看下来,秀女多穿过风裙,就算没穿也多以华丽服赏为主,接连看着金银珠翠从眼前飘过,皇帝想不厌烦恐怕也难。
当绵期盈盈得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皇帝见她衣着清新怡人,乌髻上只有数只瓷簪,并没有黄白之物损害半点她面上的清辉,这才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心中料定此女不是俗人,才想让她抬起头瞧瞧。
可绵期接下来的胆小表现,让他不免见了不悦,才一时间没说让她起来,也没说让她继续跪着。
“叫你抬头,你怎么反倒跪下?”皇后张氏在旁笑着缓和尬尴气氛,“这位秀女请起身吧,皇上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绵期听了皇后的话,自知出丑,赶紧先抬起头来,再起身向皇帝和皇后一一行礼告罪,“都怪奴婢蠢钝,唐突了天家威仪,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不要怪罪奴婢。”
看她出错后不失礼数,声音徐而不急,皇帝才慢慢恢复了初见她的好感来。
他星眸垂下,只见绵期鹅蛋脸型,眉如弯月,眼眸莹亮,秀鼻妍秀,榴唇欲滴,称不上倾国倾城,但容貌生的娇俏可爱之余,仍有一种柔媚出尘的隽永气质,直看得皇帝心里不由升出几丝痒,继而落在绵期身上的视线愈加炙热。
“你甚会打扮自己,不若朕就封你个宝林,在后宫做个女博士,好教教那些妃嫔们穿衣……”皇帝收回失态的眼神,开了句玩笑,恢复正色又问,“你姓甚名谁?父亲是哪个?”明明刚才宣事太监都挨个报过了,偏皇帝一点也不记得,这会儿子还要特意问。
绵期刚想回答,就见皇后将手中名册交给皇帝,于是乖觉的缄了口。
皇帝扫了一眼名册,眉心皱了皱,不悦地问:“杜绵期,你父亲仅是从六品的上牧副监?”
听他最后一问的语气,绵期估摸着她封宝林希望不大了,是啊,她出身这么低,怎么能一来就封成宝林呢,想到这儿,她脑袋不无失望得微微耷拉下来,
“回皇上,是。”
“那你怎会有如此见地?穿这留仙裙戴瓷钗的来见朕,快说到底是谁教你的!”皇帝嘴角漾起冷笑,一歪手将名册甩了出去,名册落在了绵期脚下。
其他高官之女,仅是听到些消息,避风头不穿过风裙而已,而绵期却懂得连华丽的头饰都不戴!她父亲不过边州从六品官员,不可能知道他要颁布限奢令,知悉此事的人只有太后,难道她是太后的人……
绵期一愣。
皇帝性格多疑,故早就料到他也许会问。
幸好她早准备一番说辞,不是无备而来。
“皇上,奴婢只是依个人喜好,并无谁教奴婢啊,奴婢只是觉得皇上身份尊贵,我才穿了这条最喜爱的裙子来,这身衣裙,平日里奴婢就是连试试都是不舍得。”
绵期话出口,其他九个秀女也轻蔑地用余光瞥她,然后她们脸上不约而同的挂着嘲讽,那表情好像在说,哪来的村姑,一件寻常留仙裙宝贝成这样。
皇帝之前也注意到绵期的裙摆宽绰,并未多想,现在听她说连试都没试过的,这么一看倒觉得她所言属实,毕竟太后向来行事仔细,派来的人绝不会穿着不合适的衣服参选,除非是绵期真的依着身量做了裙子,又舍不得试,拿到选秀前才穿,才会犯了下摆不合适的错误。
绵期不再遭到皇帝怀疑,反轮到皇帝犯难了。
他说要封她为才人的话,满殿侍从,及殿上的其他秀女全部听见了,可她父亲官位确实不高,依据先帝祖例,官员之女初封妃位,必须低于父亲官位,他初登基,戒奢令都是争取太后意见,这个规矩他也僭越不得。
皇后旁欲出言相帮,无奈被皇帝一隔眼色把话憋了回去,不再言语。
宫里不是个给脸上脸的地方,侍宠卖乖才是上升之道。
绵期看的是长远,不是眼前的方寸,尽管舍弃宝林的分位十分肉痛,不过她不能不这么做……
“奴婢出身低寒,若被皇上封赐为才人,奴婢唯恐心难安,抑郁成疾,不如皇上封奴婢做个答应吧,皇上给的都是好的,奴婢定会在皇上需要时,逢叫必到。”
“好,好一个逢叫必到,朕就满足你的心愿,不过不是答应,朕封你……为芳柔,居住就在……钰得顺,如今还有哪处不错的居处空着?”皇帝转向他身边的主事内监。
“回皇上,有东湖胖的雨珠阁,临着西所的紫玉苑,以及靠近您万乾宫的松贤居这三处地方都不错,而且是近几年修整过的。杜芳柔住着恐是再合适不过。”钰得顺高兴地回禀道。
钰得顺举荐的这三处地方,当真处处都是心眼。如果她不是对这宫中的建筑了如指掌,恐怕被人涮了都不知道。
雨珠阁挨着东湖,是风景秀瑰没错,但同样的离真妃居住不过五百步内,少不得要走动请安,真妃虽平时不爱出门,但为人复杂阴险,万一得罪了比得罪飒嫔还要危险;
再说紫玉苑,濒临太医院,平时头痛脑热倒是方便了,但若是被人捕捉到点什么所谓暧昧的证据,冤枉和太医通奸这可不得了,有些东西是防不胜防的。
呵呵,松贤居就更居住不得,夹在皇帝的万乾宫和飒嫔的爽犀宫之间,她杜绵期何德何能,敢夹在皇帝和他心爱的飒嫔之间?
绵期觉得这钰得顺,名字起得实在不错,钰得顺,鱼得顺,还挺吉祥,不过,他真不是鱼,是太后的一条狗!
是了,她进入皇宫最要防得人不是争宠的诸嫔妃,而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太后!
“回皇上,臣妾小时候家里来过一位禅师,他说臣妾命中无水,有水臣妾身体就能一直安康,也能保证夫君……皇上安康,臣妾愿居在雨珠阁。”她装出一副娇羞样子。权衡利弊,绵期选择了离真妃近的雨珠阁。
“甚好,那便赐杜芳柔居雨珠阁,另赐玉如意一对,梁山玛瑙一串,祥纹翡翠镯子一对,就算作——给杜芳柔添妆吧。”
绵期恭谨谢恩过,退到了一边。
内殿的其余九名秀女看皇帝赏赐珠宝给绵期,本就不平衡的心更加嫉妒起来,绵期站在内殿一侧,怎能感受不到投注在她身上嫉妒的目光?
事已至此,她也不会在乎这么多,和今日她取得的胜利比起来,这点副作用算什么?
这一仗赢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她只想到投其所好,没想到有如此斐然效果,看来她以后要多多按照这一原则行事才是。
不过,这才是第五行秀女而已,外殿还有四十排秀女候着。
皇帝似乎很快便忘记了自己有为一个杜芳柔动容过。
他的兴致也越来越高,五排以后封赐的分位渐渐高了许多,末了,竟有三分之二的秀女都留在了宫中。
绵期收到皇帝封赐嫔妃人数、名姓的邸报已经是在第二日了,她看了结果反倒是安心了。
她见过的景隆帝孙克本就好色如斯。
。
选秀当天傍晚时分,雨珠阁。
换好一身水绿的裙子,绵期走出来,她腰间系着白绦,头上弯了个家常的发髻,杏眸惺忪,朱唇水嫩欲滴,看样子也是才睡醒不久。
她出来是听人说,她选的陪嫁丫鬟——星儿到了。
晌午的时候,她被四人的软娇抬到了这卧翠轩,歪好吃了一点东西,挨不住半天多选秀的疲劳,绵期倒头就睡了,现在起来,只觉精神头大好。
星儿一路从宫外到宫内,又从宫内大门口到这傍水的我翠轩,一瞅见绵期,眼泪倏然就掉了下来。
绵期捂着手绢笑了笑,调侃她:“你这傻丫头哭什么?”
“星儿做梦也没想到,小姐会带着星儿入宫。”
“那你不想来,我拿月儿来换你!”绵期开着她玩笑,心里只道她是太激动了。
“不要,小姐。”星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小姐进宫了,奴婢不想在宫外年纪轻轻就配了人,小姐不是不知道啊!奴婢一辈子追随小姐的心,不比月儿少半分,奴婢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说什么胡话!快起来吧,星儿你嘛,我是最知道的,心思直,往日总爱拿我娘的话管我,但都是好心,我从未怪你。往后咱们主仆一条心,我杜绵期也绝不会亏待你。”
星儿热泪盈眶地应了一句,扶着绵期到偏厅坐好。
那里的内监、宫女已经成排成列地侯在那里,其中管事姑姑一名,小宫女六名,领班待见一名,小太监四名,加上星儿一共是十三人。
因为同上次的品级、住处不一样,被分来的丫鬟也不怎一样,但好巧不巧,这里倒有两个绵期的熟面孔。
“奴婢是这儿的管事姑姑桐语,携香儿,小笼,秀儿,安巧、绿音、红瑶给小主请安——”
“奴才关得开,是这儿的领班太监,带小的们给姑姑请安——”
“大家不必拘礼,都起来吧,星儿,看赏。”绵期在酸枝木雕枫叶的贵妃榻上坐定,目光穿过前面几个的肩膀,向其中某个头勾得极低的一人望去。立威
星儿看了看关得开身后的小太监,又看着关得开,“关公公怎么不向小主报上内监们的名字?这样又要我家小主如何使唤他们?”
“回小主和星儿姑娘的话,我这几个徒弟当时名字没起好就到了内侍局,正想向小主讨个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