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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绵期不再着急,从容从腰间掏出小墨盒,毛笔,宣纸来。
她将玉佩搁在黄铜案上,以宣纸覆之,再推开墨盒,用象牙柄毛笔,沾了少许墨便开始拓印玉佩上龙的图案。
一笔一划,却又一笔一顿,她拓地极细致极准确,就像她此刻不是在别人的宫殿,而是正在雨珠阁画着一副工笔画。
她之所以不急,是因为绵期根本就是在等飒嫔回来发现她!
适才她的蓄意挑衅,顶多算是给飒嫔这口锅的灶下添了柴禾,只能算是把锅烧热了而已,而这一着,她却是在往锅里倒油。
火上浇油,她不怕点不着那个嚣张的女人。
绵期墨睫微垂,笑染双靥,唇边勾出一孤既清丽且妖娆的笑来,执笔隔着宣纸一点,恰好点在了龙眼之上。
无冤
“飒嫔娘娘你不能进去。”桐语以不属于她的高音喊话,有意是在提醒绵期。
“滚开,贱奴才,你家小主在里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飒嫔怒吼,毫不留情地扒开桐语。
她推开门看见的一幕,就是绵期不慌不乱地将玉佩放回铜桌上。
飒嫔冷笑,“私闯我偏殿图谋不轨,杜芳柔做下此等好事,应该没有什么好为自己解释的吧?”
“娘娘真有意思,您语气听着实在不像想让嫔妾解释,嫔妾又有什么好解释的?”绵期一脸从容不乱。
飒嫔就是看不惯她在任何时候都胸有成竹的做派,呛声道,“好,既然杜修仪如此嘴硬,来人啊,给杜芳柔掌嘴,打到她说为止!”
一名老嬷嬷应声从外面进来,揪着绵期的领子,刚打了三四下,飒嫔见绵期面不改色也不呼痛,忽轻笑了一声,叫停老嬷嬷,“咱们杜芳柔脸皮厚,打脸伤不着她,去把咱们那副落灰儿的夹棍拿来,给杜芳柔伺候上吧。”
“是,老奴去取。”
老嬷嬷去后,飒嫔又让殿外候着的紫玉搜绵期的身,不过除了毛笔、墨盒、拓件,紫玉什么都没找到。
取过拓件来看,飒嫔却怎么都看不出纸上描摹的是何物,其实早在她进门前一瞬,绵期就赶紧勾了一笔,使得拓印的龙的形状扭曲难辨。
飒嫔不屑将宣纸甩出去,腾出手来揪起绵期的头发,“跟我耍滑头是吧?说!你刚才是不是想偷皇上给我的玉佩,还是你觊觎我的其他宝贝?”
绵期闭上眼睛低着头,手背抿了一下挂着血丝的嘴角,微笑不语。
她不怕皮肉伤,伤总有好的一天,可若不冒这个险,她可能就要被人压制到老。重生这一次,她就是要成为阖宫上下最强的女人,为了这个目标她愿意牺牲除生命和肢体残疾以外的一切代价。
飒嫔气得快要炸掉的时候,老嬷嬷从外取来了夹棍,“给杜芳柔上夹棍,我就不信她今天不说!”
夹棍是以比指头粗一点的棍子是由韧度极佳的麻绳串在一起而成,绵期的手指被一个缝一个缝的塞进夹棍中,两个嬷嬷一边执着两条绳子,见势就要拉时——
“慢着!”绵期高声制止。
“杜芳柔怕了?”
“飒嫔娘娘一句图谋不轨,无凭无据,就对嫔妾又夹又打的,臣妾不服!”飒嫔打她两下,能让她等下再皇帝面前显得可怜些,她可以不计较,若飒嫔真的对她用狠刑,她绝对不服。
然而让绵期没想到的是,她话音才落下,紫玉就面色不好地来到飒嫔身边,“娘娘,您的今日戴的那只金步摇好像不见了!”
飒嫔闻言,眼里生出的焦急不像装的,她气急败坏地过来在绵期肩头蹬了一脚,怒喝:“杜绵期,快把金步摇交出来,就让你少受些罪,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绵期依稀对飒嫔白天带的那只步摇有些印象,可别说偷拿了,她刚才找玉佩时,就连见她也没见过那样一只步摇啊,“娘娘会不会放到哪儿忘记了,怎好如此冤枉嫔妾?”
“你还狡辩!那个步摇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拆妆的宫女取下来了,都是直接存放在这里,现在没有了,说不定是你不满我刚才那样说你,白天知晓那字步摇对我重要,才故意偷了藏起来,想让我着急!”
“娘娘的宫女若是像楚常在的宫人手脚一样不干净,嫔妾岂不是像白安侍一样枉受冤?”
“感情说什么你都有理!紫玉,去请皇上来!”飒嫔颤抖着闭上眼睛,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来。
“这,娘娘,想必皇上已在某位娘娘处安歇,奴婢看不如明日再去……”
飒嫔往门的方向,大力推了紫玉一把,不耐烦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紫玉再不敢说什么,佝着身子往门外去了。
半个多时辰后,皇帝黑着脸走进偏殿,陆充仪和紫玉跟在后面。
当皇帝看到那披着枚红色披肩的消瘦身影时,莫名觉得眼眶一热,他刚才听紫玉说了,惹飒嫔不开心的是一位芳柔……
“皇上——”飒嫔直接忽略了皇帝身后的陆充仪,哭腔唤了声皇帝,又指着绵期“这个贱女人偷了臣妾的步摇!”
陆充仪站在一旁,看飒嫔这张牙舞爪的架势,她就来气,皇上好不容易今夜去了她那儿,这疯女人怎么又搞出这档子事!
对于飒嫔的控诉,皇帝置若罔闻,他走到正面,看见绵期红肿的脸和她眼里恐惧的神色,他的心不禁瑟缩了一下。
默了默,皇帝脸色冰冷地回头质问飒嫔,“你说她偷了你的东西,证据在哪儿?可否搜过她的身?”
地上刚被飒嫔怒扔掉的拓件吸引了皇帝的注意,他拾起来,托在手里沉思,觉得纸上纹路莫名有些熟悉。。
“回皇上,搜过了,这个杜芳柔颇有些小聪明,她身上没有,臣妾觉着她肯定是把步摇藏在哪里了,准备方便时带走。”飒嫔解释。
皇帝将拓件叠好收起,才冷冷地看向飒嫔,“既没搜出什么,你怎敢乱用私刑!朕视你为后宫表率,你却行事冲动,真是糊涂!”
见皇帝不喜,飒嫔嗔怨着从头到脚地看绵期,似要寻出一些蛛丝马迹,当见她那披肩鼓鼓囊囊的,不怎么服帖,她嘴角随即挂起一丝笑,“皇上,适才紫玉只搜了她身上,却没搜查她的披肩,刚才时间短暂,臣妾觉得猫腻肯定藏在她的披肩中。”
说着,不及皇帝回应,飒嫔便冲上去,要抓绵期的披肩,绵期急忙往旁边错了一些位置,躲过飒嫔。
飒嫔见她闪躲,心道果然有鬼,于是抢夺之心更胜,就像在解气一样,飒嫔也不让宫人们帮忙,自己像个被人抢了牛皮糖的稚子,不甘心地终于抓到了披肩一角,“杜芳柔,我本就心疑四月末里,你批什么披肩,看是门道都在这披肩里!”
“不!”绵期连连摇头,死命拽出披肩的一头,但她有意抓着的是披肩的外层妆花锦,而不是整条披肩。
二人相互从不同方向用力,披肩缝得不密的线极其轻易得就被二人拽得内外分离,露出了里面黑色龙纹锦。
飒嫔看了不由一惊,抓在残破披肩上的手劲儿终是松了,蹙眉看向绵期,“你怎么有这东西?”
皇帝看见了,眸色愈见深沉。
这龙纹锦又叫帝王锦,顾名思义,就是只有帝王才能够享有,他记得心安亭中,他就是用龙纹锦衣包裹在了那个芳柔。
换句话说,现下这个杜芳柔,就是他那天在亭中遇见的结香的芳柔。
真相总是知道得太迟,月余的思念涌上心头,皇帝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子,尤其看到女子无声地跪在那里,他简直是茫然失措。
他一直不说话,绵期心里就有些打鼓。
她此番谋划,就是要伺机在皇帝面前撕坏披肩,以证明自己身份,但因她不确定皇帝的心意,才要故意受点委屈,勾起皇帝的同情,至少多一成把握。
可眼看等了半晌,皇帝都不说话,绵期心忖,难道是他忘记她了?或者就连她被动显露身份也让他不喜?
她沉下眼色来,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前世的皇帝,虽然小气和冷漠,但偶尔也会有一丝真性情,而且在心安亭里,他对她明明很感兴趣,既如此,她不如就再赌一把!
绵期弯下上半身,“砰砰砰——”地连在地上磕头,带着喘息声一泪一字地请罪,“臣妾该死臣妾该死,臣妾不该将这龙纹锦缝在披肩里,妄想天天披着带着,臣妾不守当夜约定,让皇上知道了臣妾是谁,臣妾死不足惜。”
皇帝这才醒悟过来,见她如此,心痛万分,急忙把额头青紫,脸蛋红肿的绵期拉起来,拖到自己怀中。
他在她耳边嗫嚅,“是朕对不住你。”
飒嫔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像是被人突然泼了一盆冷水,怒火全熄,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可她不明白这件事——怎会让皇帝突然就对杜芳柔好了?
皇帝拥抱绵期抚慰,飒嫔僵立当场之际,陆充仪看状况演变得也差不多了,及时地站出来,“皇上,臣妾看杜妹妹好像伤得不轻,可用请太医来瞧瞧?”
“请太医院的张太医直接到万乾宫去——”皇帝声音极低,似怕自己稍微一大声,就会惊到怀中的人儿似的。
陆充仪急忙打发完宫人去请,从袖管里掏出了一物。
她得意地看了飒嫔一眼,才将脸色沉下来,“皇上,说来奇怪,今日我和飒嫔姐姐一道在一处廊下避雨,雨停后,姐姐先回宫了,但臣妾回宫时,在路上捡了这只步摇,既听得姐姐丢了,臣妾正想问问姐姐,可是这只步摇?”
是谁的东西,谁一眼就能看出来,飒嫔一看陆充仪手上的步摇,几乎想都没想就抢过来了,她眼红脸青地望向陆充仪,“在你手上,为何刚才进来时不拿出来?!”
“嫔妾不能确认捡到的这步摇是娘娘你的,而且嫔妾刚进来就看见娘娘斥责杜芳柔,嫔妾只是想等杜芳柔的事情了了,再好好拿出步摇,问问娘娘。”
“你撒谎,我还奇怪你我素无交往,你那会儿怎么会主动和我说话,现看来你原是偷取了我的步摇,想要害我……”
“好了!你还没闹够?这个有嫌疑,那个有罪过,接下来朕若不出声,你是不是还要连陆充仪都一起治了?”皇帝上额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