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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心中生疑,赵之晴却已端起酒杯,痛快地一饮而尽。
“程嘉树,你今天说对了,我真的有难言之隐。”
“哦?”少年那双眼眸在暗光中闪出异样之光,“你预备,今晚向我来坦诚么?”
他笑得暧昧极了:“忘记告诉你,我这人,天生最爱听旁人故事。”
旅途最常慷慨给予游者的,是各式各样的邂逅。
而赵之晴这一趟外地旅行,显然就遭遇了一场于她本人极为重要的偶遇。
这故事不过取于火车上那短短的几个钟头,却被赵之晴无限拉长,仿佛悠远得跨过半个世纪。
故事,发生在开往华京的某列火车上。
那天,那个于她命中注定的人,装扮毫无亮点,偏她也能鬼迷心窍,为他着迷。
那男人也是旅行归来,穿了一身卡其西服,仿佛是长久穿着的缘故,袖口的磨损已相当可观。他脚下的那双黑皮鞋虽被鞋油擦过,却光泽不再,看得出,是穿了许久的旧鞋子。
起初,他拎着行李箱走进车厢时,赵之晴并没有将他视作一位绅士。——因为她首先看到了他皮鞋上的旧痕迹。
天哪,要是从前有谁对她说,她将会对一个穿旧皮鞋的平凡男人,产生一些男女间的情感,她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出于长途上的一点无聊,赵之晴与那人开始闲聊。她本来也不是惯于沉默的矜持淑女。
一个钟头,可以做很多事,也可能一件事也做不成。而对于赵之晴来说,要恋上一个人,只需一个钟头,他们甚至只聊了些正经的文学话题。
这一个钟头于赵之晴的意义,重大于人生的任何时刻,当列车即将到站时,她已经情不自禁地,陷入了那男人的温和眼神里。
赵之晴不禁向程嘉树描述这奇妙的感受:
“我老是忍不住要去凝视他,每次他察觉到,我又赶紧调转视线,假装在看别处。”
“连我自己都吃惊极了。我赵之晴,从来都是敢作敢为,何曾有过这样胆怯的时候?”
程嘉树不置可否,望了一眼女子那微红的脸颊,问道:“后来呢?”
“下车时,他一本正经地跟我道了别,就拎着行李箱走了。我呆呆站着,心里有点失望,这个人对我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他刚才明明还对我笑得那么温柔呢。”
“我以为自己是自作多情,很是失落。但是当我回到家,却发现,我放在桌上的那本书里,不知何时夹了一张字条。那字条只有简单的几行字:他的名字,住址,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说到这儿,赵之晴甜蜜地笑了起来:
“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写好了,然后偷偷放在我书里的。——嘉树,你真不能体会到我那时的心情,究竟有多雀跃。”
“不过隔了一天,我就按捺不住,直接打了那个电话过去。”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赵之晴虽然不是什么端庄淑女,名声恐怕也不大好,但这一次,真的是我第一次主动追男人。——
虽然他是个缺乏情趣而又保守的男人,但我居然还想要跟他结婚。”
故事讲完了。
这女子面上的怅然未消,那惯于强势的面容,在这一刻,显出了似水的柔意。
程嘉树神色淡然,慢悠悠说道:“既然喜欢,那就去争取。女人的快乐,有时可不是金钱地位就能给的。”
赵之晴见他说得煞有介事,扑哧一笑:“你们程家姐弟,都是会哄人的高手。上一次,你姐姐差点将小婉忽悠去做独立女性了,如今你又要来撺掇我做坏事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程嘉树撇撇嘴角,“我和姐姐并无恶意,只是比较擅长观察人心罢了。”
“很多时候,你们自己早就做好了决定,只是需要一个外力,帮助你们更加坚定而已。真正的决策权,永远在你们自己的手上,旁人又如何能左右?”
程嘉树目光流转,笑得何其无辜:“之晴,你可不要把自己的命运转变,随便地归结于他人的干涉呀。”
真是个小狐狸。
赵之晴悻悻地想道,程家姐弟果然都太狡猾了。
但她依然感激程嘉树的耐心相陪,向他道谢:“无论怎样,我要谢谢你肯倾听我的故事,我知道这故事其实很是无趣。”
“并不。”程嘉树微微一笑,“你讲的,是个很好的故事。”
他瞥一瞥酒馆那即将打烊的情形,朝赵之晴举起酒杯:“时间不早,喝完这一杯就走罢。”
赵之晴点头,也朝他举起酒杯:“为你今日的仗义相助,干杯!”
程嘉树一怔,瞧着女子那认真神情,不由深深笑道:
“也为你这对爱情的执着,干杯罢!”
这一夜,程嘉树将赵之晴送走后,这才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到了程公馆。
他有些疲倦地靠在床头,顺手拿起了枕边的一本小书。
这本名为《谈情判爱》的小说集,是他在程咏薇那儿拿来的,虽是私人印制,文字却很有些味道。
他并未循着上回读到的地方接下去看,只是随手一翻,便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你若要来对旁人敷衍,只肯做表面应付,日后少不得会自食其果,尝到同样滋味。
程嘉树为这话中的冷意所慑,只觉得心头发冷。
他索性放下那书,不再去面对那满纸的刻薄。
此时辰星寥寥,这少年顿感孤寂冷清,不由默默想道:
这作者究竟是何样人物,字句如此冰凉,评判如此无情,不过寻常恋爱故事,竟能叫人感觉惊心动魄,读后便是一阵透心凉。
秘密
人若一旦忙碌起来,时光总会走地特别快。
对程咏薇而言,正是如此——四年春秋,她在燕华的生活,已经渐渐走向了尾声。
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卓越从圣西军校毕业后,立即回到了华京,紧随着兄长的脚步,做了一名军官。
她前几日刚去军部报到,领了中尉军衔——虽比不过卓大少,但身为女子,这成绩已够亮眼。
霍令辰早已被军部的研究所挖走,曾经的莽夫霍四,如今也成了有几分沉稳作风的霍中尉。
但某人的真实性情,大约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了。
霍四少因他那一身上好皮相,在这一年里迅速地谈了两三场校园恋爱。但这几段恋情俱是不咸不淡,霍四可以凭容貌吸引到女子爱慕,却又以情趣上的匮乏而失去这爱慕。
何况,并不是所有的淑女都本性温柔,能忍下他的少爷脾气。而除了在程咏薇面前,他似乎也从不为谁刻意去收敛心性。
兜来转去到了最后,还是最初的那一个女友,杜家的独女杜茵儿,留在了霍四少的身边。
连卓越都在一旁感叹:霍四实在是走了狗屎运了,竟能受到这么一个柔美淑女的青睐。
杜茵儿出身好,相貌也甜美可人,杜家与霍家本就是世交。而更可贵的是,这女孩子没什么心机,脾气又非常好,肯去包容与迁就霍令辰的坏脾气。因此,杜茵儿与霍令辰的交往,很快就赢得了整个霍家的赞同。
而就在这一年,卓家终于开始考虑卓扬与卓越这对兄妹的婚事了。
卓扬自是首当其冲,他身为卓家的继承人,最明智的选择,还是为家族联姻。
他多年来一直有所觉悟,非常明了自己肩上的诸种职责,做事也一向以家族荣辱兴衰为先。因此,他对这类强强联合的婚姻谈不上厌恶,但大概也不会有太多期待。
他对自己的婚姻,早已有中意人选,这人选便是傅家的傅婵芷。
卓扬的这个打算,是早就透露给了好友傅荣钧的。
傅婵芷毕竟是傅荣钧唯一的妹妹,卓扬对待这位小姐的态度,是十分郑重的。
爱情这样东西,他虽不能保证一定会有,但若要他做一个爱护妻儿的上进丈夫,他是完全有信心作这样的承诺的。
傅荣钧那边的回复很快,同卓扬一样,傅婵芷也对这年轻有为的卓中校十分欣赏。
碍于淑女的矜持,她只与卓扬作了一次简单的会面。两人在红茶馆里共同享用了下午茶,互相表达了彼此对这段婚姻的诚意。
而其余的事,傅婵芷并不方便多言,便托了哥哥来作中间人。
傅婵芷是真正有君子之风的大家淑女,做人惯于光明磊落,傅荣钧将她与霍三少的过往解释清楚后,卓扬诧异之余,更为这女子的真诚所心折。
似乎是几年前,他曾听说过傅婵芷与霍令昕从前的交好,但霍令昕既已与程咏薇确定了恋爱关系,且就要订婚了,便不会与傅婵芷有何交集,他对这并不在意。
傅婵芷却是有些犹豫的,她毕竟对霍令昕还有感情。但她的理智一向大于情感,觉得卓扬的确是个好人选,且他与自家兄长又是好友,抛开家世,人品性情总是信得过的。
见到傅婵芷少在人前展露的坦荡一面后,卓扬觉得,也许他们的婚后生活,并不会如想象中贫乏至相敬如宾。傅婵芷的真实性情,似乎有些对了他的胃口,说不定日后相处久了,也能在彼此身上找到一点爱情的感觉。
不得不说,卓大少虽一直洁身自好,对婚姻的见解却是不错的。双方真诚的婚姻,便是不源于爱情,也会相处融洽,家庭和睦。
便不提卓扬个人想法。仅对于作风严谨的卓家来说,傅家千金傅婵芷,也是相当好的结婚人选。
毕业时节,同窗各自纷飞,离情依依。
只剩几对年轻爱侣,偶在校园里片刻温存,仍能慰人心灵。但这时代的自由恋爱,遇到现实也会让步。而现实当中几多波折,并不是每一对相爱的人,都能相携走到最后。
程咏薇已有一个礼拜未见到霍令昕了。
他们之间依旧浓情蜜意,只不过,霍令昕最近在忙他的理想事业。
霍总理在国会上流露出提早退隐之意后,最为紧张的不是华京政界各方人士,而是霍令琦与霍令昕两人。
外界只知霍家兄弟的明争暗斗,却不知造成这局面的人,正是霍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