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归。”他没动气,“这就像狩猎的人进了狼群,谁都不敢放第一枪。逞一时之快,沾了血,惹一辈子的腥。”
“我们不怕他寻仇!”
“我怕!我在明他在暗,浴梅跟着我,我赌不起!”
“军长!”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武。”
“那要忍到什么时候?”
“快了。”他聚起眉,“都该了结了。”
大门四敞,佣人纷纷退下。门廊里响着庭于希一个人的脚步。
“想不到,你这样的汉子,居然是吃硬不吃软。”华菁菁倚着沙发。
“我来是想和你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从认识,你几时心平气和过,今天肯来,也是为了那个女人吧?”
“不提她,说我们。你是我的恩人。”
“呵……亏你记得。”
“如果他日,有什么需要我的,一样赴汤蹈火!”
“不要他日。”她凑近了,扒上他胸口,眼神迷蒙,“我今天,现在,就要你赴汤蹈火……”
他的胸口像石板一样硬,摸着靠着都不舒服。华菁菁换了几个姿势。
他将手伸到衣内,掏出枪。
“你干什么?”她的脸白一下,下意识的退开两步。
他走过去,将枪塞进她手里,握着她的腕子,举到自己头顶。
“你……”
“华菁菁,我欠你一个军的命,可是,能还的,只有这一条。”
她的手在抖。
他抿着嘴角,抬眼定定望她,望她手里的枪。
半饷,他转过身,往外走。
华菁菁绷直了手臂,攥着那支枪,他背对枪口,走得义无反顾。
“庭于希!”她终是丢开枪,“我喜欢你,我华菁菁喜欢的,从没失过手!”
“我庭于希不想做的,也从没人逼得了。”
“你走,别后悔!我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他心快一拍,驻了足。
“早晨的事,小小惩戒。”
“你想怎样?”
“你喜欢她什么,我就毁她什么。缺条胳膊少条腿,花容月貌,清白之身……”
“住口!”
“怎么,怕了?还是不信我说的。”
“四海帮有什么事做不出!”
“呵呵,知道就好!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我不信你看她一辈子!”
庭于希怒目,华菁菁分毫不让。
“你听好了。无论你用哪种手段伤了她……无论哪一种,我只有更加倍疼她。如果,你够狠,买凶杀了她……”他狠狠一咬牙,“就替我们两个收尸吧!”
苏浴梅躺在他怀里,月光太亮,两人都睡不着。
“浴梅,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他绕弄着她的手指,一只一只,不厌其烦。
“嗯……不要战争,也不要跟人争。有个园子,有间房,有你。”
他哑然:“这就够了啊?”
“我还要……”她的声音低下来,羞涩着在他脸上一亲,“还要孩子。”
“哈哈哈哈——”他笑着楼她,在床上轻轻的晃,感慨一声,“会的,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要很久……”
“不会久了。浴梅……”他摩挲着她肩头,“你相信我么?”
“嗯。”
“那就听我的话。”
“什么啊?”
“我送你去西屿住一阵。那里环境好,没人打扰。一个警卫连的人保护你。”
她在黑夜中怔忡的闪着大眼睛。
“两个月,浴梅,不要离开,不要看报纸不要听广播,总之,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问;安心养病。”
“那你呢?”
“两个月后,我去接你,咱们再也不分开。”
苏浴梅还在疑惑,他已将她紧紧搂住。她动了动身子,和他嵌在一起。
清晨的海边挺着一列车。司机看看站在车下的庭于希:“军长——”
“开车吧。”
苏浴梅摇下车窗:“于希……”
他走过去,探头在她脸上轻一吻:“放心,相信我。”
司机尴尬的转过头。
苏浴梅捂着脸,心像被什么狠狠一扯。
他示意开车,头车缓缓开动。
一辆军车飞速而来,小归跳下:“军长!”
“你怎么来了?”
“送太太走,这么大事,你怎么不派我!”
“还有别的事等着你做。”
“什么?”
庭于希拿出一封信递过去。
“什么?”
“别撕开。这是写给陆军总司令孙长官,推荐你补团长职。你带着信,去台北。”
小归骇得张大了嘴,半天,话没说,眼泪先下来。
“有没有出息!三十的人了,儿子都有了,哭什么!”
“我不要出息,我要跟着你!别说团长,给我司令我都不做!”
“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做个副官。”
“我愿意!”
“别说了!这是命令!”庭于希沉脸。
“军长!”小归力竭的喊,“军长!”
“别叫军长了。”他少有的温和,“不嫌弃的话,叫我声大哥。”
第 43 章
云霞出海曙,新的一天。
西屿潮涨,风推浪,浪拥朝阳,露出一片细白的沙滩。沙滩上,两排小脚窝。苏浴梅一手撩起耳边碎发,一手按着旗袍下摆。
天地间,只有水浪喧嚣,鸥鸟将海天衔成一线。
涛喧鸟鸣间,夹着一个声音。那声音真真切切,不是天籁,将她拉回人间。
“老婆——老婆——”
她回头望,不是幻觉。奔放的巨浪前,她没牵没绊地跑,甚至忘记拾起丢在海边的鞋。
她跑过珊瑚礁,跑过养鱼塘。庭于希站在晨曦下,动也不动,那样高大,英气勃勃。
她不管不顾的扑进他怀里。他的肩臂依然有力,抱得她离了地。
四下无人,她放肆的亲了他:“你晚了三天。”
“迟了些,总算来了啊。”
没错,总算来了。两个月,白日的担忧,夜里的思念,而今,悉随浪散。
他放她在地上。她重新审视他,很惊讶。他竟随便穿一件短襟。举止间流泻的洒脱再非军装下刻板的威严。
“于希……”
他托起她的脸,抹去海风留在上面的细沙:“你不想么?无官一身轻……”
她迅捷的联想:“华当雄逼你的?”
“也是你我的心愿啊。国军派系太复杂,抗战结束,我就该离开了。”
“可是……”
“战场,无论杀谁,该不该杀,总是业,杀业重,报到我儿子头上了。”
少元是战争留给她永远的疤。
“也好,我只想和你过太平日子。”她重新快活起来,挽着他胳膊,“我们回家。”
他被她拉着,向前挪了下。
苏浴梅觉到什么,一愣。他笑得勉强。她不信,又拽他。他不及防的踉跄,右腿僵硬的拖着。
“于希?”
“没事……不要!”他按住她攥在他裤腿的手,“别看,看了恶心。”
她缓缓蹲下,两只手摸着他的腿,从膝盖到脚踝:“让我看看!”
“别看……”
她执拗的扬起满眼泪:“我要看。”
“浴梅……”
她挽起他的裤管,膝上拆过线的疤,粗麻藤般翻出鲜红的肉,看不出是刀伤,是弹孔。
她是感到一阵恶心,胃因心疼而翻江倒海。
“怎么弄的?”她颤着声,“是你自己,还是……他们打的?”
“有什么区别,换一个安心。”
他拉她,她不起,蹲在那里,用手捂住脸。
“浴梅……浴梅。”他半扶半抱,她扑过去,紧搂住他脖子。
“结巴了,不疼了。”
“那怎么还……”
“有些残弹片取不出,就算不能完全恢复,总还能走路。”他拍拍她背,“你看,太阳出来了,渔民也要出来了,让人看到。”
她松开手,从上到下摸索他,咬一咬唇:“你说,还哪里有伤?”
“没了没了……好痒。”他笑一下,伏在她耳边,“别的伤都无所谓,不影响生儿子的……”
她流着泪打他一下。
“我们走吧。”
“嗯。”她重又挽着他,臂上千斤重,碍着他的伤,她问,“车停在哪?”
“车啊……”他拉着她走几步,一指,“那边——”
她不留神,被他抓住双臂。脚下一轻,人已在他背上。
“这不就是车么。”他将她轻轻一托。
随着他的跛腿摇晃,她想,这样重的伤,怕是要终身落残了。
“华菁菁毕竟对我有恩,手续办妥,那座房子,那些家私,都给她。我带出的……”他拍一拍残腿,“只有这条废物。”
她不吭声,他摸一摸搭在他胸前她的手,“浴梅,你嫌不嫌我?”
她的前额顶着他衣领,眼泪流进去,流进他的四肢百骸。
他辛苦的前行。她抹一把他额上的汗:“累不累?”
“背自己老婆,这辈子都不累。”
路边是茶棚。她说:“歇会吧。”
他负着她,摸一摸口袋:“还有几个零钱,去了船票,可以请你喝口茶。”
“放我下来啊……”人渐多,她脸红。
“你没穿鞋……”
她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脚,进进出出的是渔民,海边小村,大家都光着脚。
“不碍事。”
“地上凉。”
“要喝茶啊。”
“你坐我身上。”
“不要。”
“来嘛……”
重上马公岛,恍如隔世。苏浴梅推开门,久违的家。窗几都洁净,庭于希献宝一般:“我常打扫。”
“难怪这样马虎。”
“哪有?”他不服,“我重来。”
她哪里肯让他劳碌,“你去洗澡吧,一身的汗。”
他搭一条毛巾,掀帘子进里间。
“于希——”她伏在门口。
哗哗的水声掩了她的声。庭于希探出湿漉漉的头:“什么啊?”
她红了半边脸:“你……腿方不方便,要不要我帮……”
他楞一下,一把将她拽进去。
“衣服都湿了——哎——别闹,你……湿了还不是要我洗,你一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