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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觉项氏话中的含义不会是何好事,若是被牵连,定是逃不过重罚。
眼中闪过挣扎之色,好一会后,顾安锦才试探问道:“母亲可是想到了好法子?”心中满是惴惴不安,双手互握,指节都用力到发白。
项氏一顿,随后苍白憔悴的脸上浮现迟疑愧疚之色,她张了张嘴,犹豫半晌才为难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她眉间皱成一团,似乎仍在犹豫,视线有意无意扫过顾安锦,后面的话就是不说出口。
顾安锦意识到了,那所谓的办法可能与她干系极大,且……可能对她百害无一利。
心被高高提了起来,顾安锦虽然害怕,却还是下了决心,小心问道:“是何法子?母亲不妨说说,看看安锦是否能帮忙。”她有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
项氏深深望着她,眼中是愧疚和为难,心中却是嘲讽与得意。踌躇片刻,她缓缓叹了口气,道:“唯一的法子,便就是代嫁,寻一个逸亲王看得上的,又有足够的背景势力,能……在逸亲王府中立足的女子。”说着羞愧地垂下头去。
眼眶一热,顾安锦无意识地咬紧唇角,心口抽疼。结合前面母亲所说的种种,她又如何会听不懂母亲话中所说的代嫁的合适之人就是她?
代嫁,这是何等大胆的想法,这个瞒不了多久的计谋,一旦揭穿,若是逸亲王追究起来,恐怕永济侯府从此在京城便再无立足之地。即便逸亲王不追究,这等荒唐之事,也会让永济侯府丢尽颜面,无论如何看,这都不是一个好法子,可事到如今,除了这个法子,更没有其他办法。
顾安锦怔愣着,首先想到的并非自己答应后会落入何等境地,她与洛靖远会如何,而是想到了她逝去的生母。
有那么一瞬间,顾安锦有些嫉妒顾安年,嫉妒她能得到如此深厚的母爱,嫉妒项氏为了她愿意什么都不管不顾。而原本她也能有这样一份疼爱,可她的母亲却早已长眠地下。
“锦儿,想必你也懂得其中的意思。这法子母亲本不应该与你说,你也是母亲的孩子,母亲本不应如此厚此薄彼,可除了这办法,母亲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何法子能救得了安年了啊,这虽是出于母亲的私心,会将你推入险境,可你还有侯爷与太夫人做你的后盾,安年却什么也没有啊!你怨我也罢,恨我也罢。我只求你,为了安年,求求你答应母亲吧!”
哭喊着,项氏突然半站起身来,颤巍巍地就要向着顾安锦跪下,口里还喃喃着哭道:“求求你,求求你啊,锦儿,只有你能救安年了啊,求求你救救你那可怜的庶妹吧!”
顾安锦惊了一跳。又急又窘,根本来不及细想,忙起身去扶项氏。口中连连道:“这……这使不得啊,使不得,母亲您快快起身吧!”
项氏却是不停歇地哭泣,直到哭得力竭,被顾安锦半扶着萎顿坐在地上重生之将后。此刻的她神色憔悴。形容凌乱,全无平日端庄高雅的模样,看得顾安锦一阵心酸难受。
后面的一切,顾安年没必要再听下去,结果必定是与前世一样,嫡姐不忍她受苦。又受不了项氏的苦苦哀求,最终点头答应了。
从耳房的侧门离开,顾安年茫然地往西厢房走。一路上她都有些失神,项氏哭喊哀求的声音不断在脑海里回荡,嫡姐单纯善良的脸庞一直在脑海浮现,搅乱了她的心湖。
她的心很乱,像是一团绞在一起的细绳。理不整齐,也无从下手。
有时候对与错的界限。变得很模糊,模糊到她几乎行差踏错。
从隐蔽的小路回到西厢房不久,顾安锦便红着眼眶来了。顾安年假意不知,询问她发生了何事,为何吃了这么久才到,顾安锦一直摇头道没事,拉着她开始研究琴谱。
顾安锦明显不在状态,不时地走神,顾安年再三问不出话来后,便劝她早些回去休息。顾安锦也没有推却,起身告辞了。
到了晚间,顾安锦又去了一趟暖香苑东次间,她留了很久,离开时脸上带着决绝和坚毅。
顾安年在房里看书,却总是难以集中注意力,不时走神发呆,身边伺候的三个丫鬟都发现了她的异样,只是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到了夜深,顾安年才吩咐沐浴就寝,却一夜辗转难眠。而与她同样夜不能眠的,还有顾安锦与项氏,随着计划的展开,所有人都陷入了焦虑之中。
翌日,项氏将顾安年寻了去,将昨晚她与顾安锦所说的“计划”告知了顾安年,并叮嘱道:“你好好吩咐房里的几个丫鬟,让她们好生配合,可千万别出了意外。”
顾安年连连应是。
午后,顾安锦匆匆出了门。
她以顾怀卿的名义约了洛靖远出来见面,因为这或许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所以那些教条礼仪,她也不想再顾忌了。
洛靖远见到她很高兴,面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柔声道:“锦儿,怀卿已经告诉我了,待七小姐完婚,我们就可以把亲事定下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可见十分激动。
顾安锦心中却是一片荒芜,心酸与愧疚折磨着她,让她泪流不止。
“锦儿,你怎么了?”洛靖远微皱眉头不解地望着她,满眼怜惜爱意。
“无、无事。”顾安锦强颜欢笑,擦拭眼角的泪水,哽咽着道:“我只是……太高兴了。”
被狂喜冲昏了头,洛靖远一时并未发现她的谎言,只向往地与她讲述他对以后的打算,顾安锦听着他的诺言,看着他因喜悦而发光的眸子,心痛得无以复加,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道歉,面上却依旧要装作一副欢喜的样子。
顾安锦终究不是演戏的料,洛靖远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只是并未表现出来。他知道,顾安年等人的计划已经展开了,而他们,也要展开行动了。
那至关重要的一天,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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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 八十七、出嫁
临近暮春,到了梅雨时节,因着是南风天,屋子里时常闷热潮湿,直到一场暴雨过后,熏风变清风,天气这才变得舒爽起来。
随后接连几日都是大晴天。
五月九,天晴,东南风,宜嫁娶。
永济侯府嫁女儿,虽只是个庶女抬上来的嫡女,可因着是要嫁给逸亲王,是以排场自然是小不了。一大早的,仆妇们便忙进忙出,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暖香苑西厢房中,顾安年正由丫鬟们伺候着上妆换衣。
长裙曳地,红纱披身,云纹暗绣的宽袖端庄优雅,外袍上由金线绣成的凤鸟华贵无比,大红的喜服衬得她如玉般的肌肤更加白皙细嫩,配上精致的妆容,更是让她显得华贵而高雅,只一眼便让人看得入了神。
“小姐好漂亮啊!”黄桃双眼闪闪发亮,直盯着顾安年失神。黄杏轻推了她一把,嗔道:“说的什么话,咱家小姐本来就好看!”黄桃忙连连应声,笑嘻嘻拿起犀牛角梳轻轻梳理那如绸般的黑发,梳角缀着的朱红流苏,衬着青丝如瀑,甚是好看。
顾安年微微一笑,望着镜中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
前世也有过这么一幕,只是比现在迟了几年。那时候逸亲王暴虐的传闻已经在京中传开,为了不嫁给他,她与今生一样,想尽办法骗嫡姐替自己代嫁,将嫡姐推入了火坑,害得嫡姐与洛靖远多走了很多辛酸路,最终才有情人终成眷属。
同样的剧情,今生提前上演,心境却已截然相反,物是人非也。
“小姐,孟姨太太来了。”失神间。顾安年听到门外丫鬟进来通报。
“她这时候过来作甚?”黄桃皱起眉,显然很不待见孟婉。黄杏摇摇头,眼中有戒备。
“让她进来。”顾安年满不在意地开口,通报的丫鬟应声下去了。
很快,一身绛红衣裳的孟婉端着托案进了来,她笑吟吟走到梳妆台旁,在顾安年脚边跪下,高举着托案里的参汤,笑道:“婢妾恭贺小姐大喜,这是婢妾亲手做的参汤。以表对小姐的敬仰不舍之情,还望小姐笑纳。”
顾安年扫了眼那参汤,良久后。清冷道:“孟姨太太有心了。”说罢对黄杏使了个眼色。
黄杏与黄桃对视一眼,上前接下参汤,顾安年叫了孟婉起身。
孟婉起身后先是大大赞叹了一番嫁衣的华贵,话里话外都是羡慕之情,而后又讨好道:“小姐这发髻还未盘呢战神魔经。婢妾擅盘发,不如就让婢妾来代劳吧。”
顾安年便未答话,黄杏上前不冷不热笑道:“孟姨太太,这些事还是让咱们下人来吧,这新房里,闲杂人等还是莫要多待才好。”
孟婉脸上一僵。随后挤出抹笑,连连点头道是,踌躇了一会。就告辞离开了。
黄桃不屑地撇撇嘴,哼道:“她来作甚,肯定没安好心!”
“就是来添堵的。”黄杏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恭敬问顾安年道:“小姐,这参汤?”
“放着吧。”顾安年淡淡道。黄杏应了。将参汤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一直未曾开口的青莲眼中一闪,继而垂下眼默默替顾安年整理服饰。
又过得一会。项氏与顾安锦一同来了,巧的是,项氏也带来了一碗参汤。
“今儿你一早便起身梳洗打扮,到现在还未进食呢,这参汤活气养血,你赶紧喝了吧,免得损了身子。”项氏亲切笑道,比起前几日,精神了许多。
“先放着吧。”顾安年轻柔一笑,示意青莲接过参汤放好。
青莲接过参汤后,随手也放在了小几上,而后又回去继续手头的工作。顾安锦的视线一直紧跟着参汤,神情紧张,始终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