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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当常留瑟有需要的时候,他都会叫人送去最好的物品,也时常主动叫去打听他与垂丝君的状况。
不出所料,常留瑟央求的那一些东西最后多是用在了垂丝君身上,但这些物质上的丰富却远远取代不了垂丝君被废的双手及丧失的尊严。
听说他变得喜怒无常,甚至连常留瑟也认不出来,这时候捆绑或者点|穴都阻止不了他害人害己的行为,于是常留瑟便开始瘸着腿坐在洞口,央求路过的教徒帮他去开一些镇定麻醉的药方,没日没夜地给男人灌下去,也不再奢求垂丝君能够清醒着与自己和平共处,只愿守着他那平静而无痛苦的睡脸。
尸陀林主冷笑着将手中的白玉酒盏捏成罄粉。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能容忍这两个人在自己的眼皮下,日日演出这种苦情的场面。
依照他的性格,任何一个敢于向他动刀的人,都逃不过各种精彩纷呈的死亡,凡是胆敢与他争夺同一样东西的人,更是必然成为他藏尸林中的装饰品。
所以无论是垂丝君或者是常留瑟,论常理都应该死了不下一次。
但事实上他们二人现在正生活在尸陀林中。
虽然其中一人似乎与死亡仅仅一线之隔,但是就尸陀林主本人而言,却并没有真正想好了要在什么时候夺去他的性命。
因为他不确定现在杀了他,自己会不会后悔。
直到这时候,尸陀林主还没有能够意识到,就在他努力将别人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也正在被别人所吸引着,逐渐逐渐落入了属于别人的漩涡,直至沉溺。
常留瑟与垂丝君的纠缠还在继续,时间又过去了几天,当尸陀林主再度从别人口中听到他们的故事,心中竟然已经在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似乎是已经将他们看成了豢养在林中的一对脾气古怪的宠物。
只是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安静地等待着其中一只的死亡。
直到又过了五天的一个晚上,他突然做了个怪梦。
梦里,尸陀林主沿着深黑色的石廊慢慢走向常留瑟的住处,依旧是那间石室,依旧悬挂着晶廉,只是床上还有两团微弱的光。
怪异的,青蓝色的光。
他撩开帘子,看见两枚硕大的、一青一蓝的茧。
两在慢慢蠕动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无端地认为,有什么东西要从茧中出来。
是什么?是什么?还没等他看清楚,梦便骤然结束了。
他依旧在自己的床榻上,周身包里着唯一令他安心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那种他尤其讨厌的青蓝色的光。
这是一种他虽想要得到,却总是望尘莫及的颜色。
已近子夜,可尸陀林主却开始失眠。
他缓缓直起身子,伸手摸索着放置在床头的某一样事物,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奔来一串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战战兢兢来报:「林主大人。。。明妃突然昏厥,医官已经叫人将他抬到医庐诊治!」终于等到了么?尸陀林主在黑暗中咧嘴一笑,默默地戴好了面具,他召来了四个身形健硕的教徒,他们一路穿过梦境中漆黑的石廊,径直走向了常留瑟的洞|穴,同时颁下命令让走廊上的守卫暂时回避。
石洞中不见半点光线,更因为没有火盆的热度而显得潮湿阴冷。
尸陀林主感觉走进了漆黑幽暗的深潭,周身填满了深黑或者藏青的波纹,那是看不见的夜的漩涡。
他以乎就是被这漩涡所吸引,一步步向着洞|穴中央走去。
「林主,明妃已经被送去了医庐。。。。。。」一个随从如此提醒道,尸陀林主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留下了他们四人,独自靠近那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床榻。
榻上隐约横着一个人。
尸陀林主取出夜明珠,让淡淡的白毫照亮了四周。
躺着的人正是垂丝君。
男人正安静地躺在收拾齐整的床榻上,仿佛在陵寝中的石像。
连日来接连服下的mazui药汁已让他鲜有醒着的时候;即便是醒着的,也只会暴躁激狂,俨然与废人无异。
尸陀林主撩开了残存的晶亮,坐到床边,确认了垂丝君其实陷入沉睡之后,方才开始仔细打量起他的现状。
男人衣衫齐整、洁净,颔上没有胡渣,就连头发也不见凌乱。
常留瑟果然全心在照料,垂丝君看起来儿要比刚入尸陀林的时候更精神一些,双颊也隐约丰润起来。
恐怕是彻底的癫狂与发泄,反而让男人没有了心事的负担。
尸陀林主将目光从垂丝君的头部一点点往下移动,很快看见了他的双手齐腕包裹了雪白的绷带,里面又鼓鼓囊囊夹了许多药材,一层层极其细致地缠好了,外面又用柔软的麂皮包起来。
如此的严实据说是为了防止垂丝君自残这在过去来说,简直就是个大大的笑话,然而现在,一个几乎失去了一切的落魄男人,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啊?面具下泄露出来一个无声的叹息,继而伸手想要为垂丝君检视伤势。
可是他的指液尖在过于厚实的绷带上逡巡,根本就感觉不出脉象的跳突,伤口就更是无从从观察得到。
尸陀林主停下来略微作了些思索,决定转而察看男人身上其他的伤口,但是当他转而将手探向垂丝君所穿着的宽袍的衣襟的时候,男人却猛地挣动了一下。
尸陀林主以为他是要醒来,可没有料到垂丝君只是咬牙切齿地念道:「常留瑟,你要是敢。。。。。。」尸陀林主的手顿时僵硬在了半空,似乎是被这话语中潜在的涵义惊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过神来,嘴唇翕动了两下。
「都是我不好。。。。。。」他缓缓开口道,「让你和常留瑟扯上关系,害你被废去了武功,不过。。。。。。你既然无法习武,自然也无法再来找我复仇,而对于常留瑟你恐怕也不会再有任何好感了吧。」
说到这里,他咕咕地干笑了两声,转身吩咐随行的四个大汉:「找辆马车,将他送到临羡城的客栈。」
四人低声应了,七手八脚地将垂丝君连同身下的床单一道儿抬起,然后小心翼翼地向着洞外走去。
尸陀林主送着这五人离开,然后独自在黑暗中立了一会儿,这时候正好有药奴赶来,与他报告了常留瑟的状况,林主便跟了他一路而去,来到充满了药汁苦味的医庐。
医庐的医官见了尸陀林主,立刻起身为他撩开了充作屏障的白纱帷帐。
内室里没有点灯,但依旧看得出常留瑟就躺在竹榻上,他此刻正处于昏迷之中。
浑身被白布裹住,几乎只露出了一张脸。
乍一看见,林主几乎以为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只有药奴不时凑过去试探的银镜上的白雾方能证明常留瑟还有一条残命留在。
尸陀林主凝视了片刻,问道:「如何?」医官叹息道:「外伤多次堆叠,久末得到适当的处理,再加上内伤与心情忧郁.以致于气血淤积,伤口无法正常愈合,若放任自流只怕。。。。。。」尸陀林主伸手探了探常留瑟的脉息,状况大抵上确实如大夫所说。
他点了点头,却没有半点焦急关注的模样,反而转身就要离开。
医官急问:「那明妃的伤势究竟应该如何处理?」林主冷道:「一旦断气,当即比照陆青侯。」
医官闻言,不情愿地垂了眼帘。
医生本应治病救人,如今倒叫他屡次三番地成为杀人帮凶,他心中自然颇有不满,但是形势所逼,却又不得不妥协照办。
榻上的这个青年,平日倒也有些接触,当时便觉得颇为可爱,并不像洞中其他人粗鲁凶恶。
如果就过样白白死去,未免可惜。
于是老头子心中琢磨,这时候便想着要帮他一把,便一手伸到他腹中要|穴,一点一推,昏睡中的常留瑟便立刻有了反应,左右晃了晃脑袋,却又是阔祸地乱喊了一声垂丝君。
尸陀林主正准备要走,却又因为这声呼唤而煞住了脚步。
他慢慢回头,目光中盛满了阴险与怨毒,而常留瑟就在这阴毒的目光中慢慢苏醒过来。
浑浑噩噩地,他只看见一个人影立在面前,虽然四周围满是水波似的,一潮潮的黑暗,可那白森森的骷髅面具上如鬼火般明亮的双瞳,却只可能属于一个人。
「尸陀林主。。。。。。」他在恍惚中唤出这个名字,同时问道:「你是来看我的么?」尸陀林主因他这句状况外的话而微微一笑,挥手命令医官退下,自己则主动坐到了他的身边。
「我怎么可能是来找你的。」
他俯身贴近常留瑟的耳畔低语;「我只不过是来告诉你,你刚刚失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什么。。。。。。什么人。。。。。。」常瑟勉强支撑起了上半身,只觉得一阵寒粟从脚底一直蔓延向全身。
「垂丝君啊,怎么连他都不记得了么?」尸陀林主沙哑的声音满怀恶意地捉弄着他的耳朵,「我刚刚把他送出了尸陀林,他说他到死都不会再想见到你了。」
黑暗中常留瑟睁大了双眼,勉强支撑的半身摇晃了几下,颓然倒在了床沿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他的声音顫抖着,似乎埋藏了无尽的怨恨,「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又何苦要来管一个小小的常留瑟,又何苦。。。。。。何苦对付一个已经拿不起兵器来的垂丝君!」尸陀林主没有回应他的控诉,反而取了一粒夜明珠来照亮了床榻的四围。
珠光下,常留瑟的面色黄绿,憔悴得令人不忍卒睹,原本尚为丰满的双颊凹陷下去,衬得鼻粱愈发挺直,而发黑的眼眶,更是如同两团漆黑的洞|穴,让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具活生生的骷髅。
从前那个清秀生动的常留瑟似乎已经腐败了去,余下这样一副半人半鬼的模样,却反而叫尸陀林主移不开眼睛。
「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还真有些不忍心。」
他一手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