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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的蚁群-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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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个温良平和的人,像一般读过几本书的人一样,少年时的雄心壮志渐渐湮灭在成年后的一地鸡毛里。翻阅过《资本论》、《国富论》等大部头,但更喜欢的还是《论语》和《道德经》。这些除了给他带来思维的快感,并不能改变他逐渐潦倒的生活。成家八年了,还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当然有的是说不出口的一屁股债务。象衣服里的虱子,时不时咬你的痒痒,让你永远没有轻松自在的好日子过。唉!谁叫你没本事,没后台,却又喜欢瞎折腾呢?现在的政策很活,能干的官人商人们都在搞原始积累,财富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增长着。怎么办?这样下去他担心自己乃至自己的子孙堕落成赤贫的下层渣滓,就斗胆迎头而上,干了一桩桩不大不小的买卖,结果大都血本无归。象《项链》中的玛蒂尔德一样,欠下了靠正常工作收入十年也难以还清的巨大债务。说说新世纪就来了,新的千年钟声敲得他热血沸腾,他萎顿的灵魂中注入了新希望,不禁为新世纪的新开始欢欣鼓舞。都说南方活好找钱好挣,他就抛开在家乡平庸的混日子的工作,带着这十几年的挫折与教训、希望与梦想,一方面躲避债主,一方面开拓新的前程。乘上南下的火车,他长驱几千里,来到这个滨海的南方都市打工。

  妻子已早半年来到这边工厂做工。珠三角的工厂是皇上的后宫——男贱女贵,他在外漂了足足一个月后,才算在朋友的帮助下找到了做事的工厂,有了饭吃,心里踏实多了。在妻子的主张下,尽管十分拮据,还是在外面租房住下来。两人如鱼得水,热烈地亲热了一阵又开始厌倦。他进的工厂发虐疾似的忽地拼命加班又忽地闲着没事,加班时忙得要你死,活干完了又闲得让你死。坐在车间里无事可做,也不能看书聊天,大家都一样,只是装模作样在手边摆弄着点什么与生产或“5S”有关的东西,这种群体性心照不宣的无所事事等待下班铃声,使他更加难以忍受。有时工厂的“间歇虐”过去赶上大礼拜要放两天假,对他简直是个福音。但回到出租房他又茫然不知干什么好。计划中要学的东西一大堆,要做的事情排起队来能延伸到爪哇国去。事多了想多了干脆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想了。不敢出门,在这边独自一人出门东游西逛是很危险的。会遭到保安员的追踪与盘问,还会沦为盗贼或偷或抢的对象。坐上车出门,动一动就要花钱,哪有呢?买个自行车吧,一转眼就被偷了。所以何丘只能呆在公寓里搞自己小窝的“5S”。女人现在拿得比他多,工作比他忙,好象有预谋似地把家务事一项项全抛给了他,让他这个“男主外女主内”观念根深蒂固的人不胜其烦,也难以忍受。草草地应付完家务活,坐下来面对墙壁,他的脑子是一片空白,一片茫然,一片失落,一片无奈,因无所适从而叹息连连。他感觉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纯属多余。

  在这个年轻的城市中,麋集着上千万外来民工,他所在的这个城市的边缘小镇,只有一万多本地居民,却接纳了三十万外来务工人员。他是三十万分之一,是一千万分之一,甚至是全国民工的一亿分之一。是恒河的一粒沙子,是南方都市的一粒微尘。更象是大千世界的一只蚂蚁,要辛勤奔忙为自己的生存而觅食。他们是城市中的蚁群,他们有蚂蚁的劳作,有蚂蚁的追求,有蚂蚁的疼痛,也有蚂蚁的快乐。这里是蚂蚁们的天堂,也是蚂蚁们的地狱。天堂向下,距离你的理想很近;地狱向上,距离你的现实很近。劳作是游离于天堂与地狱之外的存在方式。向上向下、向下向上,远离地狱,靠近天堂
“厕所文化”

  他过去不少城市,但来这地方还是头一遭。这里的高楼大厦对他不具有吸引力,好象他天生对城市的繁华没有兴趣。他稀罕的是这些颇具地域特色的热带常绿植物。室内有肥大茎叶的绿萝,是屈原笔下的女萝吗?道路边、公园里的丛丛凤尾竹,是傣族民歌中唱的“轻柔美丽象绿色的雾”的凤尾竹吗?那长着蝶样的叶子,开着粉色五角形的花该是香港区旗上的紫荆花吧,那公路边伸着扇子形大叶子叫菩提树的,释伽牟尼是在这种树下顿悟成佛的吗?最叫人惊奇的是榕树,被人工修剪成一团团、一簇簇,塑造了各种形状,幼小的躯干上却挂满了苍老的根须。最令人惊叹的是木棉树,花开得象火炬,象红霞,蔚为壮观,象不屈的精神,象灿烂的生命。怪不得人们将木棉花称为英雄花呀!何丘在公园里闲荡着,品味着目不暇接的花木,一边踩着地砖缝隙里生出的绿意正浓的芭根草,感受这里不太明朗的春的季节。

  小小的公园里挤满了人,到了双休日人就更多。他不愿凑这个热闹,偶尔光顾公园边的厕所,发现这倒是一个有趣的去处。

  厕所里面有两排小间,充当分割空间的PVC防火板上画得密密麻麻,大都与性有关。那些赤裸的欲望、暴露的隐私,丑陋的画像,低劣的字迹,煽情的语言,扭曲的心态,压抑的渴求,性器官的崇拜,放纵的猎色过程描述,令人作呕的恶癖征集……可谓群丑毕至,声色咸集。他却喜欢这些丑到极至的下作东西,看得过瘾解恨,这使他意识到自己的堕落。但并不阻碍他每天去一次换个蹲位欣赏新的内容。这些赤裸的、阴暗的、激烈的、隐讳的林林总总象是对人性丑解读的密码。他回想起以前走过的其他城市,那里公共厕所的内容虽也有相通相似,但不及这边内容众多,门类齐全。从厕所就能看出,这里果然是一座充满欲望的城市。

  也许有一天会有哪个前卫作家、二流文人去厕所里淘金,写出一部汇集人性丑的“巨著”吧,反正现在的文化垃圾、出版垃圾多的是,多一部“新奇”的也许能让时尚的人群眼前一亮,说不定能从金黄的大便中淘出金黄的月亮,于是乎旷世奇宝诞生了!

  不过何丘不会去淘,因为他向往的是那些才子佳人的、鸳鸯蝴蝶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文字。还因为他缺少的是这个。他逐渐粗鄙的心灵需要有一些高贵的、高雅的、高尚的东西去填充、漂白一下,而偏偏他最容易接受吸收的正相反,这使他常常苦恼,自怨自艾。

  “反正我又不是思想家,不是鲁迅胡适,没有拯救国人灵魂的崇高任务,本来生活就够烦,又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高兴就好,我只要高兴就好!”他这样安慰自己一下,心里马上就舒坦多了。碰上高兴时,蹲着没事,他也恶狠狠地在板子的空白处创造些新的内容挤上去。
梦与现实

  工厂生活的新鲜劲一过,他便对枯燥的工作强烈厌恶。刚刚是春天,就已热得让人死,蚊子是24小时窥视着喝你血的机会,叮一口就痒上一天,而且是瘟神一样地缠着你不放。打是打不完的,干脆不打。晚上睡下用蚊烟薰,害得自己一觉醒来摇头晃脑象个薰晕了飞不动的大蚊子。支上蚊帐,一群群蚊子在外鸣哨巡视,随时等待一个空隙的产生,偏偏这样的机会很多,因为何丘是个睡觉不老实的人,老婆常常在半夜起来打蚊子,密密麻麻的蚊子要捉得她精疲力尽,干脆一把扇子,呼呼几下赶出去了事。老婆的皮白,常可见胳膊或大腿的一侧有一排排红点,那是将胳膊或腿伸在帐子边上的结果。蚊子抢抓机遇,一哄而上的本领真是令人敬佩!人不是万物之灵吗?人以所有的动物为食,上帝于是创造了蚊子以人为食,这就叫公平合理!

  闲话少叙。有一天清晨,睡眼朦胧中,何丘看见了父亲,穿着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那种两个“川”字兜的墨蓝色上衣,很儒雅很温和。他走向站在人群外的父亲,听他好象在说些什么,而后何丘忽然醒了,立即醒悟到今天应该是清明,一查日历果然是。

  “又是一年清明节,我没回去扫墓,父亲却来了。”这样想着,何丘的眼泪很快流了出来。他知道父亲喜欢自己长眠的地方,那是父亲生前自己选择的,而去世时又恰好在这个地方不远。如果没有出门打工,他一定会提早为父亲扫墓。而现在,他是插翅也难飞回了。那就请半天假,在这边的公山与水库边面对北方遥祭一番吧!父亲一定喜欢这里,象家乡的大别山一样,这里到处是秀丽的小山和清澈的库堰。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机器轰鸣吵扰宁静、那么多的推土机在挖掘山体,这边应该有不少十分宜人的去处。

  但请不掉假。他无法解释清楚自己请假的理由,而且正赶上工厂出货,所有员工请假一律不批。他几乎愤怒了,但愤怒最终化为沮丧,他只能压抑着自己在车间里干活。这一天他没精打采。

  他想再次梦见父亲,想听听他老人家给他什么样神明的启示,想知道父亲在梦里到底说了什么,但一次也梦不到了。他反复揣摩着父亲那儒雅的举止,象是示范他做人要不急不燥,那温和的笑容,象是对他目前的选择赞许与鼓励一样。记得十年前,父亲常念叨自己不能象青年人一样出去闯荡,数落他不该窝在家里,上那些不死不活的班,做那些异想天开的“生意”。想一想自己如果早十年来到这里打工创业,一定早已打出一片天地,哪至于现在有家难回,落魄困顿呢?唉呀父亲,你简直是个无所不知的神明啊!及至现在渡过半生,却又重新走进风雨,还不是命中躲不过这一劫吗?认命吧!于是何丘一瞬间下了在工厂长期苦干,等待机会的决心。

  糟糕的是不久他又梦见了岳父。岳父是他来南方之前去世的。妻子没有回去送葬。原因是岳母等人急于葬掉岳父,入土为安嘛,时间匆忙,怕妻子再快也赶不上送父归山而“白跑”一趟,浪费时间和金钱,所以全家都让瞒着妻子。岳母这边确乎很通达又很实际。何丘心存感念但始终有块疙瘩,觉得亏心。这天清晨,岳父来到他的房间,怒容满面,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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