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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黛双眉一扬,道:“怕什么,咱们走咱们的,他只敢动一动,我就来个先下手为强,真让他在这儿睡上几天。”
美比丘圣心失笑说道:“好办法,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说话间已近大石,只听石上红脸锦衣老人一阵含混不清的梦呓般话声哼哼而出:“山里有吃人的妖精,去不得,尤其是长得美貌的姑娘更去不得,我怕只怕来个当真睡倒,要不然我就翻身跃起抬手相拦了。”
南宫黛脸色一变,抬手便要点出。
美比丘圣心伸手一拦,忙道:“别这么冒失……”
只听石上红脸锦衣老者似醉语又似梦呓地又道:“嗯,人家说佛门弟子出家人,个个有一付菩萨般慈悲好心肠,我刚见过两个,不怎么样,也许那两个是四大不空,六根不净的花和尚,如今这位才真是佛门弟子出家人,心肠比这位美姑娘好多了。”
南宫黛听得他装疯卖傻,敢说自己,一扬双眉,刚要说话,美比丘圣心又飞快递过眼色,向着石上老人道:“这位老人家,请醒来说话。”
石上红脸锦衣老人道:“醒来说话?你以为我是醉睡之中作梦呓么?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哼,哼,阁下,世人皆醉我独醒,这世上只有我老人家是醒着说话啊。”
美比丘圣心,悚然动容,目光深注,还待再说。
南宫黛也递过眼色,冷冷说道:“阁下这只酒葫芦值几何?”
“值几何?好话。”石上红脸锦衣老人哼了一声道:“小姑娘,你可别小看我老人家这只酒葫芦,在别人眼里它也许无甚稀罕,在我老人家眼里它可是重逾性命,虽连城璧,就是把天下给我老人家,我老人家也不换。”
南宫黛道:“那么阁下就请起来说话。”
石上红脸锦衣老人道:“什么意思,我老人家一醉酩酊,至今头脑昏昏,混身乏力,躺着正舒服,小姑娘你怎么……”
南宫黛截口说道:“阁下若是不肯起来,我就要毁你那只酒葫芦了。”
石上红脸锦衣老人一动没动,道:“小姑娘好不讲理,我老人家躺在这儿招你了还是惹你了!”
南宫黛道:“拦我入山,这不算招,不算惹了?”
石上红脸锦衣老人道:“小姑娘,你没听见么?山里有吃人的妖精,去不得,尤其长得好看的姑娘更去不得,你怎么把好心……”
南宫黛道:“既然是好心,就该起来说话。”
石上红脸锦衣老人道:“我老人家懒得起来,你要敢碰我老人家这葫芦一指头,这段仇就算结定了,我老人家一辈子跟你没……”
“完”字未出,南宫黛一声:“你看我敢不敢。”抬手一指向那只酒葫芦点了过去。
石上红脸锦衣老人身形一震,叫道:“我的天,走眼了,这可不是寻常指力,玩笑不得。”
手一偏,葫芦移动,躲开了南宫黛这似真还假的一指,翻身坐了起来,目中犀利寒芒直逼南宫黛。
南宫黛看得也一怔,她这里一怔神,红脸锦衣老人又叫道:“小姑娘……不,大姑娘,你这么大了,叫你一声大姑娘较为恰当,算你狠,摸着了我老人家的要害,我老人家如今已经起来了,别再动你那能要人命的水葱般玉指了。”
南宫黛淡然说道:“起来了就好!”
红脸锦衣老人道:“我老人家也得敢不起来呀……”
垂手往石下一指,道:“来,大姑娘,偏个劳,给我老人家把鞋穿上。”
南宫黛没动,道:“阁下汉之黄石么?”
红脸锦衣老人道:“我老人家没那么大道行,也没那么大造化,我老人家只是当今一块顽石。”
美比丘圣心倏然失笑。
南宫黛道:“那我也不敢自比子房。”
红脸锦衣老人摇头说道:“世道变了,如今的年轻人大不如当年,当年的年轻人可以胯下受辱,桥下拾履,如今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懂敬老尊贤,可悲啊,可叹,恨只恨我老人家迟生这多年,奈何,算了,还是自己来吧。”
脚一扬,石下那只鞋似有物牵引一般,突然跳了起来,正好套在红脸锦衣老人的脚尖上。
美比丘圣心动容说道:“老人家好俊的内家真力。”
红脸锦衣老人摇头说道:“我这入土半截,终日抱着葫芦酩酊,只在醉乡里寻人生无穷乐趣的老废物,可不懂什么内家真力,我只知道佛门弟子出家人确比尘世中人高一等,单这个礼字就非一般人所能及。”
美比丘圣心道:“老人家夸奖了。”
南宫黛冷冷说道:“敬人者人恒敬之,讲礼也要看对什么人,倘若依老卖老,眼里没有年轻人,这种人大可不必敬之!”
红脸锦衣老人醉眼一瞪,精芒外射,叫道:“哎呀呀,大姑娘,你竟敢当面……”
美比丘圣心截口说道:“老人家玩世不恭,游戏风尘,分明当今之异人,既如此,请适可而止,容我作一番请教。”
红脸锦衣老人微一摇头幌脑,“嗯”,“嗯”连声地道:“这句话虽然带点刺,但大体上来说颇可我老人家之心,我老人家愿意跟你谈谈,你问吧。”
美比丘圣心道:“容我先请教,老人家当今武林中那一位?”
红脸锦衣老人道:“我老人家因长年酩酊,连自己的姓名也忘了,只记得有个与酒有关,还不算太难听的号,叫‘酒虫醉鬼窝囊废’!”
美比丘圣心淡然一笑道:“老人家,我一直谨守一个‘礼’字,老人家你又怎好意思!”
红脸锦衣老人双目微睁,道:“怎么,你以为我老人家是开玩笑?”
美比丘圣心道:“看老人家的人跟这身打扮,使我想起一人……”
红脸锦衣老人“哦!”地一声道:“你想起谁来了?”
美比丘圣心道:“此人生平与酒结下不解缘,生平也无他好,唯许杜康为知己,游戏风尘,玩世不恭,名列‘九龙’之内……”
南宫黛神色一动,脱口说道:“原来是……”
红脸锦衣老人哈哈大笑:“好眼力,我老人家人在混浊人世内,名排当今‘九龙’中,正是申屠海,我老人家转教。”
美比丘圣心道:“不敢,‘莫愁湖’畔,‘华严庵’庵主门下圣心问候申屠‘醉龙’。”
“醉龙”申屠海一跃下地,变色叫道:“你,你是悟因神尼的高足!”
美比丘圣心道:“申屠大侠照顾。”
申屠海怔了一怔,摇头说道:“走眼了,今日是大大地走眼了,当着‘华严庵’中高弟,申屠海竟然依老卖老,装疯卖傻……”举手一揖,道:“容我赔个罪!”
“圣心生平钦敬,仰慕已久,邓尉幸遇,正感荣宠,申屠大侠这么一来就要折煞圣心了。”
申屠海忽然面现喜色,道:“申屠海正愁势单力薄,没有帮手,不想‘华严庵’高弟忽降,岂非天助‘醉龙’,阁下可愿帮我一个忙?”
美比丘圣心道:“申屠大侠只请吩咐,圣心当竭尽棉薄!”
申屠海道:“阁下听见我适才说山里有吃人精一事了。”
美比丘圣心点头说道:“那应是申屠大侠有所指。”
申屠海道:“当然,子不语怪力乱神,清平世界,朗朗乾坤,那里来的妖精?这几个东西虽非妖精,但却比那吃人的妖精更为可怕……”
美比丘圣心“哦!”地一声道:“申屠大侠,那是……”
申屠海道:“那青龙柳燕翎不知在何处掳来一个女子进了邓尉,我心知他绝干不出好事,正要跟进去一探究竟,不料‘六异’中的二佛挟着一个矮胖老人随后而至,跟进邓尉,我听得清楚,二佛是要夺柳燕翎掳来的女子,这一来倒使我为难了,一个青龙已使我得拚上百招,大耗真力,何况再加上二佛,我只得强自忍下躺在这儿等过一会儿他们双方拚个两败俱伤时再进去救人……”
美比丘圣心静听至此,忍不住问道:“申屠大侠,他们进山多久了?”
申屠海道:“没多久,还不到一盏热茶工夫……”
美比丘圣心道:“那还来得及,事不宜迟,咱们快进去救人吧!”
申屠海一点头道:“既然有了阁下这位帮手,我就不必再等了,走!”
一抡酒葫芦,转身驰了上去,足不沾地,好快。
美比丘圣心点头说道:“‘醉龙’一身修为不等闲,名排‘九龙’之七,真是委曲了他。”
拉着南宫黛腾身跟了上去。
她两个一个艺出“华严庵”悟因神尼,一个名排“九龙”之二,所学只比申屠海高,不比申屠海低,自然在转眼间就追上了申屠海。
“醉龙’’人虽老,争强好胜之心不下年轻人,他是存心跟这位艺出“华严庵”的高弟一较脚程,所以他头也没回,脚底下较劲,一口真气提起,身法比箭还快。
然而,一会儿工夫不到,他回了头,只因为那两位始终紧跟在他身后,不但未再多落后,甚至有能超前而不超前之势,他眨眨一双老眼,道:“阁下,这位是……”
美比丘圣心微微一笑道:“有幸跟申屠大侠并列‘九龙’之内,她复姓南宫,单名一个黛字!”
申屠海猛然一怔,老脸通红,叫道:“原来是‘粉龙’芳驾……走眼,走眼,大走眼,羞煞,愧煞,申屠海这张老脸今后往那儿放……”
南宫黛含笑说道:“申屠大侠忒谦了。”
申屠海叫道:“南宫姑娘,有道是:‘不知者不罪’,能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提我了,今后我是再也不敢依老卖老了。”
南宫黛笑了笑,没说话。
申屠海却“哈!”地一声又道:“一下子得两位绝世高手为助,我醉龙还有何顾虑,有好戏看了,我非拔柳燕翎的鳞甲,打碎那两个花和尚的光头不可……”转过头去飞驰而上。
美比丘圣心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