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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再聚拢,已徒留残白烟迹。
帷幔流泄,隐隐约约、遮遮掩掩地透着朦胧的交叠身影。
如绸黑发上原先簪妥的髻饰,因鸰儿此时的动作而松散凌乱,几绺青丝混杂着汗水,熨贴在她额际、颊畔,其余的,全化为垂拂在她双肩的乌亮黑瀑,微烛映照下,激起一波波泉漪般的光泽。
布满细汗的纤细玉臂支撑着她的娇躯,收握的拳头搁放在白皙却不失厚实的胸膛上。
直至最后一声极娇至媚的泣吟歇止,她的螓首取代了柔荑,枕落在凤淮的胸膛上,仍带喘息的檀口在他同样光裸的肌肤上吐纳着热气。
一黑一白的发丝,在榻上缠交不分,形成异常贴合的存在。
察觉身下的男人有移动迹象,她疲累得连眸也眸不开,软语道:“我好累…
…今晚让我睡这,别赶我回鸟窝里,好不好……“
先是一阵沉默,接着她只觉身子被扳离那具冰凉胸膛,滚到床铺最内角。
他没有将她踹下床,那么……算是允准了她的请求吗?
甜甜的嫣色粉唇轻掀。
宪牵的着衣声传入她浑沌的耳畔。
“你若要下床,替我倒杯水喝可好?”她今天用嘴过度,口干舌燥的。
又是一阵沉默回答她的撒娇,只不过这回多了条衾被覆盖着她裸露在寒温里的雪白背脊,接着便是执壶倒水的轻微碰杯声。
“喝水。”凤淮又走了回来。
“我没力气动了……”她像只雏鸟,软绵绵地赖在他身上,张着菱嘴央求他哺喂。
“别得寸进尺。”
她恍若未闻地枕赖在他臂弯,并未对他的淡漠口吻提出反驳。
见她又要陷入酣睡,他提醒道:“你不是要喝水?”
“唔……要喝水……”她揉揉眼,却没睁开。
左臂上缠了只呼噜噜打着盹的鸟娃娃,右手捧着一碗茶,两相衡量下,他还是决定先解决鸟娃娃的饥“渴”,再将她给塞回床铺上。
甘甜玉液一碰着她艳红的唇,她随即大口大口地呷灌着,好似十数日不曾咽下一滴茶水般激烈,温润自己干涩难当的喉。
“咕噜咕噜噜——”她一气呵成。
凤淮蹙起眉,“喝慢点。”
“呼——喝不下了。”她满足喟叹,侧过螓首选了个最舒服的角度及姿势,再将自己塞进凤淮的怀抱。
这才真的叫得寸进尺。
“凤淮,我好爱你……”
即使她睡得甜熟,这句话,却不曾停止。
将她安置在软枕上,凤淮起身离开床沿,不期然却在镜前看到一个全然陌生的自己——白发依旧,淡眸如昔,但雪白已经不是他身形上唯一的停驻……他的唇,被啃吮得又红又热,颚缘以下的颈项已难见到原本的白皙肤色,取而代之的,是槎玉贝齿在上头放肆凌虐的痕迹,红中带紫的艳彩吻痕。
凤淮抚过颈间擦拭不去的色彩,每一个吮痕都伴随着她的大胆示爱,落在他的唇间、他的肤上,化为一个个火红的烙铁,标下属于她的印记,即使是现在,颈上吻痕仍炙热得骇人。
他不敢置信,他竟会容许她这般独占及妄为,容许她将他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更不敢置信,这种肌肤相亲的柔腻交融,竟也让他感觉餍足,却又在餍足之后,更加不餍足,好似心被渐渐喂养长大,以他无法掌握的速度……
难道……这就是卸除白虹剑所带来的影响?
蚀心之剑,若无蚀心之实,他又为何在卸下剑后,隐约察觉到异样的情愫充塞在向来宁静的心湖?她的验证方式只不过是自掴嘴巴,只不过是让他更确定了白虹的蚀心之说。
凤淮牵起自嘲淡弧。他不是早就相当清楚蚀心剑的底细了吗?怎会在她三言两语之下产生不该有的好奇心,误信她所听来的谣言?甚至是受她的吻所蛊惑,任她摆布……
也罢,他现在理不清的纡轸思绪,终会在收回白虹剑的同时,消失得难再探询,毋需他费心思量。
只是……
凤淮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回床铺间,她粉嫣的娇躯趴卧在软榻上,圆润雪肩在衾被下半隐半现,好不撩人,打着轻酣的菱唇染着深红胭脂色泽……
会淡忘吧?一旦白虹剑回归他身上,这样望着她时便觉得安宁的感受,就会被淡忘吧。
他收回目光,走向窗边,摊掌唤回烟剑。哪怕千里之遥,他与白虹剑皆能人剑相通。
流丝的云氤在天际徘徊短短片刻,便以破空箭速急急缠回他的臂上。
然而,凤淮却在同一瞬间发觉到不对劲之处——他臂上的白虹剑,没有任何激烈反应,只是沉沉稳稳地吐纳雾雾茫烟……
它,没有噬情,没有蚀吸他现下淡起波澜的心绪?
这是怎么回事?
剑在,波澜的心绪也在。
蚀心剑,竟没有蚀心——
决明—比翼第8 章她想,凤淮在发呆吧?
虽然他的目光没有呆滞无神,脸上淡淡的冰霜也没任何改变,双臂环胸地静坐在窗边,好像在数着天际降下的落雪有几片似的,动也不动。
还是他在生气?气她昨儿个对他上下其手、又亲又啃的放浪举止?
若他真要数落她这项罪名,她是决计不敢狡辩,毕竟昨夜……算是她污了他的清白。
思及此,鸰儿颊畔一片晕红,回想起那些由她主导的大胆行径,现下只让她想挖个地洞将自己深埋进去,永不见天日。
她今世这具身躯虽然未经人事,但包裹在躯壳里的灵魂却仍是千年之前的鸰儿,床笫之事对于她自是不陌生,更何况他是她的夫君,自始至终,都是。
慢慢的,凤淮察觉到她的存在,淡雪的眸瞥向她。
“我可以过去你身边吗?”沉默的尴尬中,鸰儿开了口。她不敢期望淡情的凤淮会在男欢女爱之后拥有什么剧烈改变。
得到他轻浅颔首的允诺,鸰儿欣喜地定近他。
“早。”她在凤淮的注视下轻掬起他的容颜,在他泛冰的唇瓣印下浅吻。
凤淮静默地承受她的贴近及退离,失落的感觉,涌现。
“你将白虹剑缠回臂上了?”她看着那抹白烟,故意找话题。
“嗯。”他淡淡应声。
“那有没有发觉昨儿个……和今天什么不同?”她小心探问。
凤淮顿了顿,摇头,带着一丝自己也不明了的迟疑。
他是发觉了回异之处,却说不上来,干脆选择无语否定。
鸰儿失望地抿抿唇,但仍牵起笑靥,“没关系,反正你从不将我的话当真…
…也许,你打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我想证明什么蚀不蚀心之说,只是纯粹想占你便宜罢了……“臭魇魅,骗她!下回再见面,她非得同他算清这笔帐!
“我没这样想。”凤淮阻断她的自怨自艾,第一次如此不喜欢瞧见她那副分明想掉泪却又强撑起笑容的模样。
“那你是怎么想的?”她想知道他是如何看待她,又是以什么心绪静坐在窗边,思索着何事何物?
“我并没有在想任何关于你的事。”
“但你整夜都没有休憩,难道就只是脑筋一片空白地呆坐在窗棂旁?”
脑筋一片空白?这词,好贴切。
他不断不断忖量着白虹剑的反常——抑或是他的反常,但所得到的结论都是一片空白、无解,整夜整夜反覆着相同且徒劳无功的过程。
凤淮缓道:“或许。”
发觉他的模样不对劲,让鸰儿有些担心。
“是不是我昨夜累坏你了?”素手探上他的额际,掌心之下的肤温仍是微微沁冷,她也顾不得自己出口的话语向来该是男人对女人所说的,一心只想传达她的忧心仲忡,“还是你有哪里不舒服?”
瞧见他颈上连衣领也遮掩不住的淤红,她不禁气恼着自己的粗手粗脚。
“啧,怎么会红成这模样?我替你上些药,你会舒服点……”
“我没事。”他微微挣扎,阻止她触碰自己身上任何一处肌肤,也阻止从她指尖传来的温柔热度。
“凤淮,你别羞恼,上些药,颈间的淤红会消褪得快些——”她动手开始剥他的白色盘扣。
“不用,这么些淤红不痛不痒——”他扯回衣领,再扣妥盘扣,头一回脸上晕染薄薄淡淡的红云,浅得难以清楚瞧明。
“可我会有罪恶感,那些淤红是我咬出来的。”她再拉开盘扣。
“你只要有所反省便好。”他再扣回盘扣。
“我有反省,真的。”纤指再解开衣结。
他宽宏大量地表示,“我原谅你。”长指拨开她的指,抢回扣衣权。
“让我补偿你,帮你上药。”她眼中闪动着渴望赎罪的熠熠星芒,“我保证,只上药,不做任何逾越之事。”
唉。
“好。”他认输了,只不过是抹个药,何需如此戒备……
结果,凤淮踏出错误的第一步,接下来连番皆错。
她又食言了。
药是抹了没错,只可惜附加了更红艳更新鲜的牙印吮痕当馈礼,范围也由颈部往锁骨及下颊延伸。
没抹药便罢,一抹反而让他的情况更惨烈。
言而无信的恶劣鸟类!
凤淮浑身散发着清香药味及交杂着属于她的芬馥气息,坐在距离鸰儿五步远的木椅上,冷冷说着:“我不会再相信你任何一句话。”连一个字也不会。
“凤淮……”她苦着小脸,想上前一步。
哎呀,她又不是故意的,一具甜美诱人的白玉胸膛就裸裎在她眼前,勾引着她抛弃脆弱理性,诱哄着她咬上一口,她真的把持不住嘛……呜呜。
“退后。”脱离凤淮臂上的白虹剑正阻隔在她与他之间,形成屏障。
五步距离,是凤淮订下的。
“五步太远了,三……不,四步好不好?”她讨价还价。
“不行。”他不再心软。
连方才允诺只要抹个药,都能肆无忌惮地违背诺言,若他再允诺她靠近一步,只怕她就会飞扑到他身上。
“凤淮……”她可怜兮兮地呼唤。
“别趁机偷使小碎步,退回去。”他即使没睁眼,仍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