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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颤音哽咽,逸出檀口的,仍是非人的哀哀啼吟。
WWWWWWWWWWWWWWWWWWWWWWW 时近子时,月浅星稀的深夜。
哀凄凄的鸟鸣,在空荡静穆的卧雪山上更显清晰了亮。
凤淮尚未入睡,不只是因为屋外那一声声好似哭泣的嘶啼鸟声,更因心头难以摸透的紊乱思绪。
他披上白色外褂,缓缓来到窗边,屋外一株枯树,上头伫着扰人清梦的鸟儿——鸰儿。
枯树、孤鸟,衬着黑夜间一轮缺月,看来孤单得好清寥。
凤淮双臂环胸,白虹烟云如影随形。他的眼,合也不合地浅望着雪霁窗外,脑中想的是赏月景,视线之中却怎么也存在着一抹孤寂鸟影,迫使他不得不“顺便”将她收纳在眼底。
今夜的她,有些反常。
他记得她总是爱笑的,无论他对她的态度多冷淡,她仍是笑着的,即使偶有失落的阴霾染上她的眉宇,往往也在下一刻,她就会再度牵起甜笑,好似她是不轻易被打败的一方。
而今,她在展现着她的懦弱。
淡瞳不由自主地从缺月上全然移转到枯枝孤鸟。
白亮发丝所衬托的清俊脸庞,恬淡无欲,白烟轻扫的眉,浅浅的;凝水晶莹的瞳,淡淡的,只有手臂上的白虹烟剑不经意地流露着他的心思。
目光越是专注,臂上的烟剑便开始不听使唤,悖逆了他向来的无波无绪,凤淮并末分心在白虹剑上,任其由一缕轻烟转为熊熊烟焱,拂得他披散的白发及衣裳翩然若飞。
他站在窗边许久,久到他以为自己会继续冷眼旁观着梢上啼鸣的她,然而,他却在下一瞬间移动步履,推开了房门——“你还要啼叫多久?”
清泠的问句,成功阻止了梢上孤鸟的泣血夜啼。
夜幕的闇黑,几乎要吞噬掉鸰儿娇小的禽鸟原形,她静默了会儿,选择继续嘶鸣着他所不懂的语言。
“你的声音都叫哑了,够了。”凤淮不着痕迹地蹙起眉。
鸰儿却一改以往地耍起任性,越叫越是大声。
凤淮不发一语,微仰着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梢上的鸰儿自是难以忽视来自于他的冷冽目光,终于,她还是乖乖闭上了嘴,等待着重获清静的他转身回房。
她想,他只是嫌她吵而来要她噤声的吧。
鸰儿静了片刻,凤淮却仍伫立在树下。
奇怪奇怪真奇怪,他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要在树下与她对望到清晨?
“你是因为脚伤发疼而哀啼不止?”他打破无声静默。
才不是呢!她只是有感而发,一时兴起地哀悼自己的蠢傻罢了。若非他提起她的脚伤,她早早便将它抛诸九霄云外。
“下来。”
好好好,我不会再扰人清梦,不会再喳喳呼呼,你就放我在这里吹吹风、醒醒脑,好生回房去睡吧,祝好梦。鸰儿回以鸟语,拍拍快要冻僵的双翼,兀自窝在枝哑上。
“你若有空闲在树上嚷痛,不如下来包扎伤口。”凤淮仍以为她是因伤疼而哀鸣。
鸰儿怔怔地望着他。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关心耶。
见鸰儿迟迟没行动,凤淮拒绝再与一只不通人语的禽鸟对话,左掌轻扬,送出一道轻风,拂过鸰儿周身。
“哇——”猛然恢复成人形的鸰儿发出尖叫,她方才脚下所站的枝哑细细长长的,承受得了一只粉鸟的重量,却不代表经得起一个姑娘的吨位。
她急急抱住树哑,却听到树木主干与枝橙即将分离的……断裂声。
“凤、凤凤淮……要断掉了!”
她虽是鸟精,也拥有变身的法力,但是她无论由人变鸟或由鸟变人,都有固定的辅助手势及咒语,缺一不可。现下,她抱着救命树哑,反倒让自己陷入摔死的危险之中,更何况她的脚还扭伤着。
“跳下来。”
跳、跳下去?!然后再让她摔断另一只腿,是吗?
鸰儿抱树抱得更紧,不期然却瞥见树下的凤淮——微展着双臂!
这举动……是在告诉她,她若跳下去,他会牢牢接住她?还是他又在施展那招“大鹏展翅”?
鸰儿咬着下唇,只敢瞅着他瞧,却没胆付诸行动,而凤淮也没再开口,臂膀仍是舒展开的,脸上神情淡然得高深莫测。
两人是有足够的空闲光阴在这空地上相看两不厌,可摇摇欲坠的枝哑却没这等雅兴,剥裂声又清楚传入鸰儿耳内。
她咽咽津液,启口问道:“我跳下去,你会接住我吗?”
凤淮没答声,只是定定地回视她,以无声的行动给予答覆。
鸰儿扬唇轻笑。
两袖的嫩黄波漪,飞腾出最动人的舞姿。
再无迟疑、再无惶恐,优美的跃弧,划开在浓浓夜幕里,像只驭风展翼的鸟,振翅而翱。
她知道,这一回,她没有摔疼的机会。
XXXXXXXXXXXXXXXXXXXXX 鸰儿捧着润喉的温茗,小口小口啜呷着,面无表情的凤淮正在处理着她的脚伤。
“为什么你手臂上缠绕的白虹敛好似在燃烧一般?”鸰儿盯着他右臂上诡谲的云波,好奇地询问道。
此刻,那抹淡烟正窜着无形烈焰,虽不见火红的焰舌,却激起狂飒的茫烟,几乎让凤淮的右半边身躯全陷入迷蒙白雾间。
“凤淮,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鸰儿捺着性子再问。
良久良久,凤淮才应了她一句。
“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剑长在你身上哩。”晤,凤淮现下的表情好好看噢。
“我不知道白虹何故如此反常,剑不会说话。”
见鸰儿好奇地伸手想碰触他臂上的缥缈烟剑,凤淮侧肩避开。
她噘着嘴,“碰碰都不行噢?我只是想知道以烟构成的幻剑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嘛。”小气鬼!
“除我之外,白虹剑会反噬任何一个碰触它的人。”凤淮淡淡说明。
“反噬?它会吃人呀?可是它看起来……挺没用的。”没剑鞘、没剑身,当然也没剑锋。
鸰儿话才出口,凤淮臂上的白虹剑好似听得懂人语,且对鸰儿轻视它的语气感到不满,剧烈的烟云喷吐在鸰儿脸上,冻得她无法顺利吐纳新鲜空气。
鸰儿跛着一边的脚,跳着想远离白虹剑的呛烟,奈何脚下跟跄,绊着了木椅,失了平衡的娇躯就要朝身后跌去——凤淮左掌钳在她腕间,稳住她的身形,微微旋身让右臂上的白虹剑离她远远的,只是满屋窜奔的烟蛇仍无法平静,直吐着云雾般的蛇信。
半晌过去,白虹剑才缓缓静敛。
鸰儿被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抿紧红唇的模样煞是无辜且可爱。
“它就是这样反噬对它不敬之人,瞧明白了?”
凤淮的俊颜没有任何变化,但鸰儿就是听出那淡淡语气下不带恶意的嘲弄。
“真难得你有好心情调侃我。”她嘀咕着,唇畔的笑意却背叛了她的轻声埋怨。黑瞳凝瞧着他松开把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长指,她不觉失落一叹,但随即俏脸轻抬,“对了,白虹剑好像不受你控制,是不?我知道你性子浅淡,也不爱惹是生非,就拿方才的情况来说吧,白虹剑未受你的指示便吐烟伤人,难道它是有意识的剑?”
凤淮掀起浓白长睫,没给她肯定答覆,但鸰儿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曾说过它是蚀心之剑,一把有自我意识又能蚀人心魂的剑……”鸰儿边沉吟边拼凑着关于白虹剑的描述。
蚀心,所蚀的是执剑者,抑或被杀者的心?
所谓的心,应不单单指心智,有没有可能包含着一切由心所生的念头或是情绪、想法,甚至是……情感?!
一把蚀心之剑……一把以心为养分的蚀心之剑……
一个冷情之人……一个以心为代价的执剑之人……
鸰儿猛一怔仲,为心底浮现的猜想所震惊,黑瞳移到凤淮七情不动的脸上。
他的气息乎稳,若非仍有细微的吐纳,她几乎要以为凤淮是尊冰凝的雪雕人像,他毫无情感波动,反倒是臂上的白虹剑比他更有生命活力。
是因为……它将他所有的情感给噬净了?!
这才是蚀心剑的真实面目?!
“被剑所蚀心的……是你?”摇头吧,否定她的瞎猜、推翻她的以为……
良久,凤淮颔首,动作很轻很轻,轻到像是眼睑微眨,却又恁般坚定。
“你为何不弃剑?!它已经变成妖剑了,它在伤害你呀!”鸰儿心急地嚷着,他会被白虹剑吃干抹净的!
“白虹剑不可能伤害我,我是它唯一认定之主,从古至今,一直都是。”凤淮收拾好伤药,轻合上置药木箱。
“凤淮……”鸰儿忧心忡忡,“你不怕它将你的心啃蚀得一干二净吗?”
凤淮扯出冷笑,“我没有心。无心之人何来心蚀之说?”
我看你是没有脑才是真的,固执!鸰儿暗翻白眼,嘟囔在心底。
“自欺欺人。今早我扑在你身上时,分明就听到你的心跳卜通卜通地响,好听极了,怎能说你无心?”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换来他毫无温度的淡淡一瞥,眸中所传达的,是对她那番自白的不谅解。
哎呀呀,她怎么自己提起了她所做过的坏事?这岂不让凤淮又记起她贪恋男色的嘴脸吗?
鸰儿陪着笑脸,顺势转移话题。
“你说你无心,所以蚀心剑奈何不了你,但你可曾想过,它吃的……不只是心?”她小心翼翼地探问,并观察着凤淮的神情。
“你认为,除了‘心’之外,它还能噬什么?”凤淮反问,语调清清泠泠。
“这……”她也不敢肯定,毕竟她完全不了解蜕化之后的白虹剑,究竟还是不是她曾熟知的白虹……
“它只是柄依附我而存的剑,我生它生,我死它死,纠葛难分。”
即使他转世新生,白虹剑也会从他还是一个赤裸的婴孩开始,便再度成为他的一部分,紧紧相随。
“但也许是它害你变成今日这般冷情模样,它与你纠缠,万一让你越来越无情,那我……我的苦、心岂不白费……”
她没把握胜过一柄蚀心之剑,一把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