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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在外面等着,这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姐,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用粗。”宁婆子转身给那两位婆子叮嘱一声,便抬步走进门来,顺手又将房门给掩上了。
我抬眼望着宁婆子,她竖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有些诧异,她却几步走上前来,贴着我耳朵道:“外面两个婆子在听着呢,我接下来说的话,不管是什么内容,你听着就好,不必动作。”
我点点头。
宁婆子便提高了嗓门道:“十七小姐,得罪了,夫人让我来检查你的身子,你若是好好配合,我们就大家都好过,你若是不配合,就由不得我要动粗了!”
接下来,便是宁婆子一个人在自话自说,她响亮着嗓门粗暴吆喝我脱下襦裙张开腿,又说了一番进宫也是要过这一关之类莫名其妙的话,还用脚将墙角的稻草踹得“窸窣”作响,看她卖力的表演着独角戏,我便有些疑惑:这宁婆子为何要帮我?!
半晌之后,她又凑近我耳边问道:“我想听小姐一句真心话,你是否真的不愿意进宫去侍奉皇上?”
我点点头。
“不进宫,你便得舍去了这侯府给予你的荣华富贵,你可愿意?”
我再次点点头。
“我或许可以帮你这个忙,可事情一旦成功,你便一刻也不能在这侯府呆下去,甚至,你也不能留在洛阳城中。你可愿意?”
我当即压低声音道:“宁妈妈,我早就不想留在这侯府之中了。若是能离开侯府,去哪里我都愿意。”
宁婆子点点头:“我知道了。只怕还要委屈小姐在这屋子里熬上两日。你放心,最多待到后天晚上,不管事情成不成,我都会带你离开侯府。”
“宁妈妈,你为何要帮我?”我终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宁婆子竖指道:“外面有人,我不能多待。你只需相信,我是不会害你的就好。”
说罢,宁婆子便起身走出了屋子。
门外顿时响起落锁的声音。以及三人语气暧昧的谈话声。
“宁大姐,你这一出面,她就乖乖听话了啊。到省了我们摁出一身汗来!”
“毕竟是个小女娃子,我一把气势拿高,她自然就怕了。”
“那这十七小姐可还清白?”
“清白的。”
“呵呵,若不是要送她进宫,按照夫人往日的手段。她就算是清白的,只怕这一验身之后,也该是败柳残花了。”
“王婆子,你还好意思说,六小姐不就是被你生生给毁了?!你这么做,也不怕遭报应!”
“真要有报应。那也该落在咱们夫人头上啊!”
“哎,说起来,邓家这门亲事。夫人还真便宜了四太太屋里那个病秧子!”
“病秧子?若不是你将七小姐推下荷池,她又怎会是如今这幅模样?她能得了这门亲事,也算是个补偿……”
声音渐行渐远,后面的便再也听不见了。只是,这短短几句对话。却让我听得惊骇不已。原来,阴家六小姐被家法处死。阴月雯落水生病,居然都与程素有关!
这些年来,程素一直对我很好。有一度时间,我甚至还被她感动过。如今看来,竟是被她的伪装给蒙蔽了。她对我的好,都是建立在我对她尚且具有利用价值的前提下的。我往日也确实是小看了程素,她能从汝州的商户之女,一路爬上侯府一品诰命夫人的位置,没有些手腕怎么可能?
如今我被关在这禁闭室里走投无路,虽然不知道宁婆子帮我的动机是什么,也不知道她要采取何种方式,却也只能相信她一回了。
不能对我动刑,程素却也没忘记给我其他形式的惩罚。整整一日,我滴水未进,粒米未沾。白日尚且能够挨过去,到了夜里便感觉胃肠饿得贴心贴肺的痛。
饥饿却还只是一个方面。眼下虽是盛夏时节,这处靠近荷池的禁闭室夜里却格外寒凉,我先是躺在条凳上,后来挨不住便蜷缩到了墙角的那一堆稻草上。饥肠辘辘,头脑昏沉,躺了一阵,我竟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梦里,我竟然见到了邓训。场景依稀是在蝉蜕馆的跑马场林地里,他盘坐在草地上,正神情专注的翻转着烤架上的兔肉,不时撒下一撮香料和盐粒。我看得口水滴答,那兔肉却老也烤不熟。
我忍不住伸手去夺他手里穿着兔肉的木棒,他一把扼住我的手腕道:“着什么急?还没熟呢。”
“再不吃东西,我就要饿死了!”我打开他的手,夺了木棒就大口啃起那半生不熟的兔肉来。味道却是怪怪的,苦涩生臭,我咀嚼了一阵,终究还没咽下去,便“哇”的一口吐了起来。
我便是在吐的时候醒转过来的。就着木窗里投进的月光,待我看清自己吐出的东西竟是黑呼呼一团时,我便想起白日里章婆子说的那番关于蟑螂老鼠的话来,我的胃顿时一阵天翻地覆。我起身扶着墙角,“呃呃”的吐了起来,直吐到苦胆汁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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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桃之夭夭 第七十八章 软硬兼施
这一吐之后,我便再也睡不着了,坐在条凳上,望着小木窗外那轮已经有些消缺的月亮,想起了邓训。
回想起梦里他抓住我手的模样,我竟有些心酸。汝州一别,我们已有整整一年不曾见面了。原本,我还担心他或许忘记了汝州之约。可那个字谜一传出去,他便托了喜婆来提亲,足见他心中有我。只是,未曾料到我们之间竟会是这样阴差阳错。
往日与他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沉浮,他的欢笑,他的恼怒,历历在目,清晰可辨,却不可触摸。直到视线渐渐模糊,直到窗外渐渐泛白,我才蓦然惊觉:原来思念一个人,会有这样令人心痛的感觉!
门外突然响起了开锁声,我忙忙抹去眼角的泪水,侧躺在条凳上,佯装睡着了。
有脚步声走到面前来了,我闭紧了眼睛。一双冰凉的手便落在了我的额头上,我正欲睁开眼睛,便听见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哎,傻闺女,看看你这一夜,眼睛都哭肿了,可怜见的。”
来者竟然是程素!我紧紧闭住眼帘,不愿与她对面。
“自小看着你长大,却不知道你这性子这么倔强。昨儿我也是把话说重了,没给你留面子。好歹我们母女一场,我又怎么忍心责罚你?你只要明白了自己的错处,乖乖听话,我们之间还是母慈子孝的好娘俩……”
有过昨日那一幕幕,她此刻说什么好听的话,我都只觉得虚伪和恶心。我很想一把推开她落在我额上的手,却终究不想与她面对,只得继续装睡。
程素自话自说了一阵,见我毫无反应,她便终于起身:“春娥。你去打些热水来,替小姐敷敷眼睛。有些话,她不愿意听我说,你可以开导开导她。”
“是,夫人!”
程素离开后,春娥果然端了热水、绢布,替我敷起眼睛来。终归都是广阳门的街坊,在春娥面前我却不好再装睡,只得坐起身来配合她的动作。
春娥一边拧了热水绢子替我敷眼,一边道:“其实这事也不怪夫人。依我看啊。还是怨你和那邓家六公子的缘分不够。”
缘分不够?!我不禁有些愣怔。
春娥又道:“若是那邓家公子真的喜欢你,一早就该上门来提亲,也不必等到你的名帖报到了掖庭后才请媒上门。让夫人如此为难。”
回想起来,应该是汝州一别后不久,邓训就按照他父亲的安排,跟随几个哥哥回了封地高密,之后便又去了东海王的郡国。直到刘庄顺利登基后才又返回洛阳。我们之间还未联系上,便是为期三月的国丧,再之后刘庄便下达了选秀的旨意。这其中的阴差阳错,或许真是缘分不够才能解释……
“悦儿,我们都是杂货街出来的,虽然你不会把我当姐姐。但我却一直把你当妹妹看。看你这般为情执著,我是既羡慕又替你难过。羡慕你敢爱敢争取,却又难过你不懂得现实的残酷。”
“从夫人和侯爷身上。我就看明白了一件事:再深的感情,也是经不起岁月消磨的。当年夫人为了侯爷觅死觅活,好不容易才嫁进侯府来,以为侯爷会宠她疼她一辈子,可结果呢?三姨太、四姨太、五姨太、六姨太还是一个个的被抬进府里来。这还只是明面上看得到的。侯爷在府外养着的那些,夫人便只能当作不知道了……”
我听得有些诧异:阴识那般端庄严肃的一个人。也会做出这些事情么?这些贵族男人对女人的需求,究竟多少才是个尽头?
春娥却又道:“听说那邓家六公子仪容俊美、文才武略,出身豪门又深得皇上赏识,这样的男子走到哪里都会有女人痴缠。便是如今悦儿你容颜出众,让他心里装下了你,但你能担保他十年、二十年后,在见过无数比你还年轻貌美的女子后,心里还能有你的位置?!”
想起邓训往日对窦媛那般温和关切的模样,我突然便心下酸楚:且不说邓训往后也可能会三妻四妾,单就是想象他和阴月雯成亲的模样,我心里便难过得要死,若是他心里再装了别人,我又该怎么办?!
“悦儿,男人的情爱,是最经不起诱惑的。让女人靠得住的,终究还是手里的权势。夫人握住了权势,即便侯爷新欢不断,那些被宠上了天的女人还是得在夫人面前伏低做小。在名份和地位面前,所谓的情爱根本不值一提。你与其终究要面对伤心失望,还不如将这段最美好的感情藏在心底,选择一条最适合你的路!”
不管春娥的话说得多么真挚感人,她这番话的目的终究不过是要替程素做说客,劝服我进宫。我扯下眼前的绢布问道:“春娥姐姐,你有自己喜欢的人么?”
春娥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我心里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只是,我知道他就算娶了我,也不可能给我想要的生活。与其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