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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想让大家注意下面这一事实:这最后几页为我们提供了又一个例证,说明那个古老的两分,即冲动与理性、理智与情感之间的两分已经得到了解决或者被否定。我的研究对象与他们所爱的人都是既通过认识的标准也通过意动的标准来合理地选择的。即是说,他们是根据冷静的、理智的、不偏不倚的考虑而直觉地、性爱地、冲动地被适合他们的人所吸引的。他们的意愿同他们的判断相一致,是互相协作而不是互相违背的。
这使我们想起,索罗金曾试图表明,真,善,美肯定是互相联系的。我们的材料似乎确证了索罗金的看法,但只有在健康人身上才是如此。出于对神经病人的尊重,我们必须在这个问题上持慎重态度。
第十三章对于个体和种类的认识
对于所有经验、行为和个体,心理学家都可以有两种不同的态度。他可以研究一种经验或行为本身,把它们看成是独一无二,自具特征的,也就是说,把它们看成是与整个世界上任何其它经验、人或行为迥然不同的。或者,在对经验作出反应的时候,他也可以不将它们看成是独一无二的,而是将它们看成是典型的,亦即将它们看成是这一或那一经验类别、范畴或标题中的一个例证或代表。这就是说,他并不是在最严格的意义上检查、注意、感受或体验某一事件的。一位档案员只消查看几页档案,便可将它归入甲类或者乙类。上面提到的那种心理学家的反应就与这位档案员的反应相似。我们可以用“标签化”(rabricizing)一词来表示这种活动。对那些不喜欢新词的人来说,“BW似的抽象活动”(abstractiongBw)一词也许更好一些。写在下方的字母B和w代表柏格森(Berg—son,461)①和怀特海(Whitehead,475),这两位大思想家对我们理解那种危险的抽象活动贡献最大。
这种区别是随着对作为心理学基础的基本理论进行严肃研究而自然出现的副产品。总的来说,绝大多数美国人的心理活动都是这群进行的,即好象现实是固定不变而不是发展的(是一种状态而不是一个过程),好象它是分离的.附加的,而不是互相联系,形成格局的。这种对现实的动力学方面和整体论方面的盲目无知造成了学院派心理学的诸多弱点和失败。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没有必要制造一个相互对立的二分法,或者选择一个制高点来作战。
在这里既有稳定性又有变化,既有相似性又有差异性。“整体…动力论”也有可能象“原子…静态论”一样片面而不切实际。如果说我们强调一方而牺牲另一方的话,那是因为,要把这幅图画圆,恢复平衡,这样做是完全必要的。
在本章中,我们将根据这样一些理论考虑来讨论认知问题。笔者深信,许多被当作认知的东西其实都不过是认知的替代物而已,都只是一些经过了两道手的戏法。人都是生活在流动变化的现实中的,但人又往往不愿承认这一事实,由此造成的那些生活的迫切需要就使得这样一些戏法成为不可缺少的了。我在这一章中特别希望对这一看法进行一番阐述。由于现实是动态的,又由于当代西方人只能较好地认识静止不动的东西,这样我们的大量注意、感觉、学习、记忆和思想所处理的,实际上就不过是那些从现实中静态地抽象出来的东西或者某些理论建构罢了,而不是现实本身。
也许有人会认为本章旨在反对抽象化和概念。为了防备这种误解,我想明确表示,离开了概念、概括和抽象化,我们将无法生存。但是关键的问题在于,它们必须建立在经验的基础之上,而不能空洞无物。它们必须植根于具体现实之中,与具体现实联系在一起。它们必须要具备有意义的内容,而不能只是一些词句、标签和单纯的抽象概念。本章所要论述的是那种病理学的抽象活动,那种“把具体事物简化归结为抽象概念的括动”,以及抽象活动的各种危险性。
注意中的标签化
注意的概念与感觉的概念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差别。相对而言,注意的概念更侧重于那种选择性的、准备性的,具有组织功能和流动性的行动。这些行动不一定是完全由人所注意的现实的本质来决定的,不一定都是纯粹的和新鲜的反应。注意也要由个体有机体、人的兴趣、动机、偏见以及过去的经验等等来决定,这是人所共知的。
然而,下面这一事实更切合我们的论点:在注意反应中,我们可以觉察到新鲜的、自具特征的注意与陈规化的、标签化的注意(通过这种注意,一个人可以在外部世界中辨认出一套业已存在于他的头脑中的范畴)之间的区别。这就是说,注意完全有可能仅仅是为了在世界上辨认或发现那些我们自己放在那里的东西,也就是说在经验发生之前预先对它进行判断。换句话来说,注意有可能其是对过去的合理化,或者只是为了努力保持status quo'现状',而不是对变化的、新奇的和流动的东西的真正的认识。我们只要注意那些已知的东西,或者将那些新奇的东西改换成熟悉的东西的形状,这一点就不难做到。
这种陈规化的注意对有机体的好处和坏处都同样是显而易见的。很明显,如果我们仅仅是要把一种经验标签化或者归入某一类,这就可以节省我们的许多精力,我们根本就不需要竭尽全力,进行充分的注意。毫无疑问,标签化没有专心致志的注意那样劳神费心。而且,标签化并不要求注意力集中,并不需要有机体使出浑身解数来。注意力策中对于感觉或理解一个重要、新奇的问题是必不可少的,但我们都知道,这是极其劳神的.因此相对来说没有标签化那么常见。一般公众都比较喜欢流线型的读物、经过压缩的小说、文摘期刊、千篇一律的电影和充满陈词滥调的谈话。总的说来,他们都力求避免真正的问题,或者至少是强烈地偏爱那些千篇一律的虚假的解决办法。所有这些都证明了上述结论。
标签化是一种部分的、象征性的、有名无实的反应,而不是一种完整的反应。它使得行为的自动性成为可能,也就是说使得一个人有可能同时做几件事情,而这又意味着,低级活动只要以一种类似于反应的方式进行下去,就会使高级活动成为可能。总而言之,我们没有必要去注意经验中那些我们业已熟知的因素。这样,我们就不必作为个体,作为服务员、门卫、操作电梯的人、清洁工,身着工作制服的人而去进行感觉了。
这里牵涉到一个矛盾,因为以下两种情况都同样是真实的:(1)我们倾向于不去注意那些不能纳入到我们已经构造好的标题中去的东西,例如那些奇怪的东西;(2)正是那些异乎寻常的、新奇陌生的,危险的和咄咄逼人的东西最容易夺走我们的注意力。一个新奇陌生的刺激有可能是危险的(例如黑暗中陡然一声鸣响),也有可能是不危险的(例如窗户上挂起的新窗帘)。我们将最充分的注意力给予那些陌生而危险的事物,而对那些熟悉和安全的事物,我们所给予的注意力则十分微弱。此外,对那些新奇而安全的事物,我们往往给予不多不少的注意力,否则它就会转化为熟悉而安全的事物,亦即就会被标签化。
有一种有趣的理论是从这样一个奇怪的倾向出发的,即新奇生疏的东西要么根本不能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要么就势不可当挡地夺走了我们的注意力。我们中的大部分人(不那么健康的)似乎都只对那些凶险的经验作出反应,好象注意必须被看成是对危险作出的反应似的。注意似乎是在警告我们必须采取某种紧急反应。这些人将那些不凶险、没有危险的经验置于一旁,不予理睬,这些经验似乎根本就不值得注意,人们也没有必要对它们作出任何其它认知上或情感上的反应。对这些人来说,生活要么是一场危险的聚会,要么就是危险的暂时缓解。
但是对有些人来讲,事情却并非如此。这些人并不仅仅对危险的情况作出反应,或许他们从根本上就此一般人感到更为安全一些,自信一些,因而有闲心去对那些不但没有危睑相反还使人愉快激动的经验作出反应,能够去注意这些经验,甚至为此而如醉如狂。我们已经指出,这种积极的反应,不管是柔和的还是强烈的,不管是一种轻微的愉快还是一种势不可挡的迷狂,都与紧急反应毫无二致,都是自主神经系统以及有机体的五脏六腑的总动员。这两种经验的主要差异就是,人们从内省中感到一种经验是令人愉快的,而另一种经验则是令人不快的。这一观察使我们看到,人不仅被动地适应世界,而且还识极地从世界中获得享受,甚至还主动地将自己强加到世界上去。大多数这类差异都可以用精神健康(姑且这样称呼)这一因素的变化来加以解释。对于那些相对说来焦虑不安的人来说,注意都毫无例外是一种紧急机制,世界或多或少被简单地划分为危险的和安全的。
这种注意与标签化注意之间的真正差异是由弗洛伊德关于“自由、漂浮的注意”①这一概念所提出来的。弗洛伊德之所以向人们推荐被动的而不是主动的注意,这是因为主动的注意总是将人的一系列期待强加到世界上去。这样一些期待足以淹没现实的声音,如果它过于微弱的话。弗洛伊德要我们屈从、谦卑和被动,只去关心现实要对我们说什么,使我们所感觉到的一切都由物质的内在结构来决定。这等于是说,我们必须把经验看成是独一无二的,看成是与世界上所有其它东西完全不同的,我们需要作出的唯一努力就是去把握经验自身的性质,而不是去力图发现它是如何适应我们的理论、格局和概念的。这毫无疑问是在鼓励以问题为中心,反对以自我为中心。如果我们想要把握我们面前的某一经验自身的和内在的本质的话,我们就必须最大限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