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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是什么意思?”
对于老太太来说,尹慎言只是庶孙女,在她心里素来都是有她不多,无她不少的,若非今天孔琉玥提及她的婚事,她甚至已经忘记她已到该出嫁的年纪了,毕竟儿女们的婚事都靠的是“父母之命”,她虽然是祖母,也是不好过问太多的。
现在孔琉玥一提及,她才头一次认真打量起尹慎言来。
这才意识到,这个平常不显山不显水,低调得近乎让人感觉不到她存在的孙女儿,原来才是这一辈里最漂亮的一个,连宫里吉嫔尚且及不上她,也就孔琉玥这个外孙女儿可以压她一压!
于是乍一闻得孔琉玥提及这门亲事时生出的那七八分动心,也就一下子去了大半,这样漂亮的孙女儿,怎能只配个小小的举人,若是能送到哪个王府作个侧妃之类的,起飞能为家族带来更大的利益,发挥更大的作用?话里话外便带出了几分犹豫,“三丫头虽只是庶出,毕竟是堂堂国公府的小姐,只是配个举人,岂非太委屈她了?而且那位公子还身无长物,就算考中,也需要大笔的银子来打点,若是未考中,就更是糟糕,只怕将来还要靠着三丫头的嫁妆度日,这样紧巴巴的日子,我可不想看到三丫头过!”
虽然已经预料到尹老太太不会轻易答应了,所以才有意抬出了晋王妃,却没想到,尹老太太还是不肯答应,孔琉玥不由有些动气,才尹老太太看尹慎言的目光她是看到了的,简直就是那种乍然发现一样珍宝时,立刻算计这样珍宝能值多少银子的待价而沽的目光,这哪里像是个作祖母的,根本就是个作鸨母的!
她强忍着怒气说道:“那位邵公子才二十岁,一旦高中,王爷自会提携他,想来当不需要花大笔银子打点,而且还能为三妹妹挣回个诰命来!”“王爷”二字,有意被她咬得极重。
尹老太太却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想着到底要把尹慎言往哪个王府送,因此并未听出她的不悦,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话虽如此,三丫头毕竟是国公府的小姐,将来让她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成日操心,我也不忍心,倒不如另寻一门好亲的好,哪怕名分上差些,至少得了实惠!”
什么叫‘名分上差些’,难道她打的竟是将尹慎言送去给人做妾的主意?孔琉玥差点儿没忍住破口大骂,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当初是怎样嫁进永定侯府的,深吸了好几口一起才强自忍住,但语气却不自觉冷了许多,“既是如此,我便回绝了王妃娘娘便是,横竖王妃娘娘也看了另外好几家的小姐,越国公府、长兴侯府都有意结这门亲,柱国公府的小姐原比这几家的尊贵,别说小小一个举人,便是进士,怕也是配不上的!”
一席话,说得尹老太太如梦初醒,这才发现孔琉玥眼里已染上了一层薄怒,嘴角虽然仍带着笑,那笑却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讽刺。
方前所未有清楚的意识到,孔琉玥真的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她拿捏揉搓的孤女,而是完全可以与她平起平坐的一品诰命夫人了!而且永定侯府虽只是侯府,却是世袭罔替的,不比柱国公府,三代一过,便只能算是一般的官宦人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孔琉玥的身份甚至比她还要高,只不过因为她占了个长辈的名分而已!
随即又想到她方才说这门亲事乃是晋王妃娘娘亲自提的,那位邵公子又是王爷生母的远亲;最重要的是,连身为庆亲王妃娘家的越国公府都有意结这门亲,可见那位邵公子的确有可取之处,与其想着将尹慎言送进哪个王府去争出一片天来,倒不如现在就让她嫁了邵公子,运气好的话,不但可以得个进士女婿,更可以让晋王爷和晋王妃高兴高兴,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因笑着改口道,“我也就是因为心疼她,嘴上说说而已,认真一想,这门亲事倒也不算差,不必伺候婆母,一过去便是当家奶奶,将来还能挣个诰命,且三丫头算是下嫁,邵公子又岂有不更看重的?这样吧,你回去告诉王妃娘娘,就说这门亲事我们这边觉得很好,只不知邵公子那边是什么意思?若是觉得也很好,就挑个吉日,打发媒人上门来吧!”
孔琉玥闻言,方转怒为喜,便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只不知大舅舅和大舅母是什么意思?”若是尹老太太真能作孙子辈们婚事的主,只怕如今的尹大奶奶就不一定是霍氏了!
尹老太太眼里闪过一抹不悦,大概也是想到了尹淮安的婚事,语气便不自觉生硬了几分,“你只管回王妃娘娘的话儿,我事后自然会与你大舅舅大舅母说的!”
说完又猛地想到孔琉玥方才那生硬的语气,心里的不悦瞬间更甚。总归是她将她养到这么大,还费尽心力为她攀了这门好亲的,如今她才一得势,便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还说出那种痒锥心的话来,将来她和柱国公府若是有个什么,岂非也是靠她不上的了?这才真真是养出了一头白眼儿狼来呢!
孔琉玥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生硬了,但她也是气急了,真怕尹老太太将尹慎言送人作了妾,所以才半是真生气半是以退为进那样说的,这会儿目的既已达到,也就放缓了脸色,主动与尹老太太评点起戏台上正演的戏文来。
尹老太太也非那等胸无城府之人,饶是心里再不痛快,轻易也不会表现出来,遂顺着孔琉玥的话,与她品评起戏文来,看起来倒也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少时,尹敏言与尹谨言也凑了上去,再加上尹二太太不时说几句笑话来逗趣,场面看起来就更是热闹了。
侍立在一旁的霍氏看在眼里,不由有些羡慕。——虽说小时候自己与几位妹妹都还算要好,但自离京后,便一直没再见面,如今过了门,彼此间到底有几分隔膜,且她又是嫂子,得敬着翁姑,不必从前在家里时,可以跟姊妹们任意说笑。
再一想到丈夫早上的样子,分明仍是对表妹念念不忘,当着人家丈夫的面,竟然连个寒暄客套都没有,真是由不得人不生气,偏偏自己过门已经一年了,仍然膝下空虚,更觉自己累死累活的没意趣。
——可惜命已经是这样了!
“大表嫂,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孔琉玥说话间,不经意瞥见霍氏脸色不大好,想着她毕竟是高门大户出声,岂有当着客人面摆脸子的?想来是身体不适了,因说道:“是不是忙了大半天累了?快坐下来歇歇。”
这样场合,霍氏是没有位子的,就算有,也是不敢坐的,要时刻准备着伺候两层婆婆和小姑子们。
尹敏言早已发现大嫂脸色不对了,但她不敢说,怕给大嫂添麻烦,这会子既闻得孔琉玥这般说,于是忙附和道:“大嫂既不舒服,就别站着了,快坐下来歇歇吧!”
“没事儿!”霍氏倒是突然醒过神来,——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都已经是尹家的媳妇了,不管丈夫好不好,以前在娘家时的日子又怎么样,现下的日子都是一样没法改变了,居然当众走起神来,回头更加让太婆婆不满意了,便是姨妈那里,只怕也要对她更有意见了!
果然就见尹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目光很快扫了过来,“大孙媳既是不舒服,就先回房歇着吧,这里不必你伺候了!”
霍氏嫁进柱国公府一年余,还能对尹老太太不了解的?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哪里还敢顺着杆子真去歇息?因忙笑道:“多谢老太太关心,孙媳没事儿,好好的呢……”只是话没说完,人已软软栽倒在了地上。
当下唬得众人好一番忙碌,忙请大夫来瞧过了,方知道霍氏是有了喜,于是上下不免都喜气洋洋,尤其尹老太太,更是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孔琉玥也有些高兴,不过却是为的霍氏,母凭子贵,霍氏此番若是能一举得男,今后便是尹淮安仍待她不冷不热,她的日子至少也有盼头了!
消息传到外院,正拉着傅城恒死活要与之拼酒的尹淮安却不见多少喜色。
傅城恒看在眼里,眸光便越发的冷。说来尹淮安也是二十岁的人了,除了顶着个柱国公世子的头衔,又勉强考了个举人的功名以外,可以说是毫无建树,——他二十岁时,已经统领着健锐营了;毫无建树也就罢了,偏偏言行举止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只知道以自己的喜怒爱憎为准,半点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都担不起来,哪里有个男人样?
这些他都可以不管,反正也不关他的事,关键是,他尹淮安凭什么能拿了他的玥儿来当自己反抗世俗束缚的借口?或许他心里的确是真的爱她,但他应该知道,早在他答应娶别的女人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再没有爱她的资格了,现在再摆出这么一副饱受情伤的愤怒不甘样儿,到底是在给谁看呢!
“……表妹夫,来,我再敬你一杯,祝你和表妹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尹淮安端着一杯酒,又大着舌头凑了上来。
傅城恒双手抱胸,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只是冷声道:“尹世子,你喝多了!”他的确千杯不醉,但他只跟配跟他喝酒的人喝!
尹淮安却不识趣,又凑了上来,“表妹夫,我没喝多,倒是你,难道是怕醉了表妹怪你不成……没关系的,表妹性子好着呢,不会说你的……”
还敢在他面前提及孔琉玥,他也配?!傅城恒大怒,霍地起身抄起一旁盛满了金华酒的酒坛子,居高临下对着他的头便倾倒了下去。
耳朵里随即便想起了尹淮安的惊呼:“啊,你干什么……”和旁人七嘴八舌的“侯爷息怒,小犬(舍侄)(家兄)(舍弟)如有得罪之处,还请侯爷见谅……”之类的声音,却都不敢上前来硬拉他。
傅城恒视若罔闻,一直到将整坛酒都倒完后,方放下一句:“舍下还有急事,就此告辞!”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接到傅城恒让人传进来的话儿,孔琉玥也正打算告辞,因霍氏忽然查出有孕的事,让大家都再没了看戏的心情,都忙着围着霍氏转去了,她想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