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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果见傅城恒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便给了孔疏玥一个安抚性的眼神,又给了众位长辈都行过礼后,方朗声向老太夫人,实则是向在座的所有人说道:“已经查明那个骗子的真实身份了,乃是江州下辖一个小镇上的人,名唤李岩,与夫人已故姨娘乃系同乡,且与姨娘之胞弟丁秀才系同窗,因此对孔家与丁家的一些旧事都知之甚详。他月前无意闻得大夫人作了永定侯夫人,他本就是穷疯了的,且丁秀才又早已亡故,死无对证,故灵光一闪想出这个李代桃僵的法子,于是一路辗转进京,闹出了今日之事来。。。。。。已经让他在供词上画了押摁了手印,并送到牢里去了。扰了众位贵客的雅兴,我在这里向各位赔礼了!”说着弯身鞠了一个躬。
在座众女眷大多是丈夫品级与傅城恒相当或是比他低的,又如何敢受他的礼?况之前孔疏玥略施手段揭穿那李岩身份之事,可是她们都瞧在眼里的,知道傅城恒和孔疏玥不曾作假,且也没用必要作假,于是都纷纷起身笑道:“侯爷实在太客气了,叫我等如何敢当?”
傅城恒便又向老太夫人道:“已经查明夫人姨娘之弟丁秀才早年间便已因病亡故,户部那边也对得上号,因此我打算过罢元宵节,便使人送了银子去城外的普光寺,为岳父岳母和丁家之人都打七天的平安醮,也算是我作女婿的为岳父岳母尽一份心了!”以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根本不在乎孔疏玥的庶出身份,且也算是为她之前说的如果李岩的身份是真,…当然,如今已经证明了他是骗子,便帮衬供养他一把的话作了侧面的明证,让旁人都知道,她的的确确如她所说的那样,并不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什么好低人一等的。
这样为孔疏玥作脸,也算是从一定程度上为永定侯府挽回一些名声的事,…连对已故的岳父母并老姨娘都这般尊重,可见永定侯府是真正重情重义之人家,老太夫人自然不会反对,因点头笑道:“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为你生养出这么好的媳妇儿,你的确该好生为他们尽尽心的。”
看向一旁尹老太太,“还有亲家老太太,你也该好生答谢她一番的,都是她教导得好,你才能得到这般好的媳妇儿。”对之前尹老太太出声声援孔疏玥之事,老太夫人很有好感,因此待会有此一说。
傅城恒之前也是听见了尹老太太声援孔疏玥话的,对她的反感总算减轻了不少,应过老太夫人的话,又向尹老太太道过谢后,方转身大步离开了畅音阁。
孔疏玥一直目送傅城恒的背影走远后,才收回视线,有意无意看向了一旁的三夫人。
就见她一张脸子比先时更要惨白了几分,显然傅城恒有意的避重就轻并未能让她放下心来,反而越发担心和害怕了。
孔疏玥不由坏心的想道,现在才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这般损人不利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也就只有他们这对傻子夫妻才做得出来了!
等到戏罢曲终,又散过赏钱,打发了戏班子之后,已是申时末刻。
于是大家便又说说笑笑的回到厅里,用起晚宴来。
宴毕,大家移至花厅吃茶,便有粗使婆子摘了窗格门隔,以便大家观看小厮们放的烟花。
在烟花的“哔驳”只声中,客人们陆陆续续起身告辞了。
老太夫人年纪大了,不方便亲自送客,于是都是由孔疏玥妯娌三人代为相送。所有客人都是送至垂花门外,瞧着上了车,妯娌三人方折回了乐安居正厅。
就见卢嬷嬷正侯在厅里,一瞧得妯娌三人进来,便迎上前行礼笑道:“老太夫人正跟侯爷说话儿,说三位夫人都辛苦一整日了,让都早些回去歇下。”
孔疏玥与二夫人忙都应了,“既是如此,我们便先告退了,请嬷嬷也早些伺候祖母她老人家歇下,还有明后两日要忙活儿呢!”
三夫人却是一脸的紧张,看向卢嬷嬷欲言又止,但见卢嬷嬷已头也不回的进了里间去,也只得同着孔疏玥和二夫人一道退出乐安居,然后便似被什么蛰了一下似的,慌手忙脚的往景泰居方向去了。
孔疏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是要赶往景泰居与太夫人和傅旭恒商量对策,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们母子夫妻再商量,老太夫人心中的天平也已经不再更偏向于他们那一边,而他们在府里最大的依仗和依靠则正是老太夫人的疼爱,如今失去了这份疼爱,他们便是再怎么蹦跶,只怕也有限了,因此倒也并不太放在心上。
她劳累了一整天,又兼用心用脑过度,此时只觉得头晕目眩,勉强撑着回到芜香院,便躺到榻上不想动弹了。
白书见了,忙拿了绯红闪金绣云纹的缎被上前与她轻轻盖好,又与蓝琴一道,一人与她揉太阳穴,一人拿了美人捶与她捶腿,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觉得轻省了一些,遂起身进了净房去更衣梳洗。
等她梳洗完,换好家常衣服出来时,傅城恒回来了。
孔疏玥忙迎上前,“侯爷回来了!”亲手与他解起斗篷来,待将斗篷递给一旁的白书后,便摆手令她们都退了出去,方问道:“才与祖母说什么了?”
傅城恒没有说话,只是拿火热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半晌才低声感慨道:“玥儿,你可真是一座巨大的宝藏,让我每时每刻都有新的发现,新的惊喜,我都快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我对上天的感激了!”说完动了动手臂,顿时将她紧紧搂在了怀中。
孔疏玥怔了一下,才约莫反应过来他为何有此感慨,遂慢慢将头靠到他肩上,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怪我总是给你添麻烦呢!”
傅城恒闻言,又紧了紧手臂,才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怎么会!况哪里是你在给我添麻烦,明明是我没有保护照顾好你,总是让你受委屈。。。。。。”
他平常多以深沉的时候居多,像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毕竟是少数,孔疏玥听在耳里,又感受到来自他有力双臂下那糅合着心痛和自责的那份怜惜,忽然就觉得,再辛苦再委屈也都是值得的了!
她不由抬起双手,轻轻的回抱住了他,又上下抚摸了他的背心一会儿,才如释重负长长叹了一口气,用带着几分欢快的语气说道:“我没有觉得委屈,一点都没有,真的!”
两个人又静静的相拥了一会儿,才齐齐坐到榻上,说起正事来。
傅城恒先将白日里审问那个李岩的过程大略说了一遍,末了道:“我才已将他画了押摁了手印的供词给了祖母看,他虽至今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但只要他供出去寻他的人姓易,便已经足够!”
永定侯府人人都知道傅旭恒的奶公姓易,且他的奶兄易信前阵子才因不慎滑倒摔断了腿,一直在家里“将养”,连门都没有出过。
孔疏玥更关心的是老太夫人的态度,“。。。。。。祖母老人家是不是很生气很失望?”
傅城恒勾了勾唇,“岂止是生气失望,祖母气坏了,当即便说要命三弟跪祠堂去。。。。。。后还是想着明后两日家里还有客人来吃年酒,所以暂时将气都强压下了!还与我说此事她心里已自有主意,让事情就到此为止。。。。。。又在我面前夸你,说你沉得住气,有大家风范,将来也可以放心将府里的一应大小事务都交给你了!”
自有主意?什么主意?孔疏玥暗自忖度,要是老太夫人经此一事后能提出分家便好了,这样什么事都要算计,什么事都要绕上七八个弯的日子,她真是过够了,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能过一过简单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既要劳力,也要劳心,再这样下去,她真怕自己要不了多久便未老先衰了!
似是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一般,傅城恒有些无奈的摇头道:“至少在祖母。。。。。。,分家是不可能的,不过你放心,他们很快就会都自顾无暇了。。。。。。倒是你,做好正式接受主持钟馈的准备了吗?我听祖母的意思,这事儿只怕已是八九不离十了。。。。。。府里有些陈规陋习,还有一些不安分守己的奴才也的确该换换了,也是时候该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永定侯府的真正的主人了!”说到最后,语气忽地一冷。
孔疏玥知道他是想到了白日里的事,眉峰也是一冷,之前她还在想着管家的事可以先不必急,反正她已是永定侯夫人,且老太夫人也应该已经看到了她的能力,所以她正式管家只是早早晚晚的事情而已,可以不必表现得太急进,不然倒显得她沉不住气,急功近利难成大器。
可经过白天的事后,她不这样想了。
门房上那些人缘何敢不先征得主子的同意,便自作主张将人放进来?这么大一件事,便是谋划得再隐秘,其间毕竟牵涉到好几个行当上的人,可她事先缘何却半点风声都没听到?甚至就连凌总管事先也没有听到半点风声?而事发之后,那些带人进来的婆子又缘何敢那般有恃无恐?
说穿了,都是因为她还没正式管家之故,所以那些下人至今仍未将她放在眼里,至今都还觉得只有三房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只有三房才是这永定侯府的主宰!
傅城恒说得对,的确是时候该让阖府上下都知道,谁才是这永定侯府真正的主人了!
次日依然是永定侯府请吃年酒的日子。
也不知是不是都耳闻了昨日的事,以致大家都觉得有热闹可看,今日来的客人竟比昨日还要多。
偏生不管是老太夫人太夫人,还是孔疏玥妯娌三人,并外院傅城恒兄弟几个的脸上,都瞧不出任何端倪来,就连下人们嘴也是极紧,除了能问出昨日的确有一个泼皮来闹事之外,便什么都问不出了,客人们大多都只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孔疏玥今天有意打扮得很华丽,比昨日更要华丽,上身是一袭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的曲裾长衣,下系暗花细丝褶皱裙,飞仙髻上插一支鎏金掐丝点翠金步摇,长长的流苏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