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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蒋太夫人正与三夫人并心腹们商议要如何才能保住管家大权之事,闻得丫鬟进来禀报:“回太夫人,蒋姨娘来了。”
当即便冷笑道:“那个没用的东西,她来做什么!”向三夫人道,“原本还指望着双管其下,想法子把她扶了正,占着那个位子,咱们也省心许多。倒不想她竟是个那等没用的,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了,便是咱们在外面将动静闹得再大又如何,架不住她不争气这不就有那等不要命的人上赶着嫁了进来?”
说完命丫鬟道:“问着她,她不去伺候她们夫人,来我这里作什么?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让她立刻走!”
“回来!”丫鬟答应着正要去,却被三夫人叫住了,笑向太夫人道:“娘,依我说,蒋姨娘虽然遇事有些道三不着两的,一颗心还是时刻向着娘的。如今那一位刚进门,是好是歹还分说不清,指不定是一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也未可知,且先留着蒋姨娘,以后没准儿还能派上大用场呢!远的不说,至少大房有个什么一举一动,咱们也能经她之口,第一时间知晓不是?再者,也可以让她给那位新夫人添点儿堵不是?”
太夫人听说,沉吟了片刻,方拍着三夫人的手笑道:“我的儿,还是你明白!”命方才那丫鬟,“让她进来罢!”
丫鬟答应着去了,片刻果然领着蒋姨娘进来,一进来便对着太夫人和三夫人谦卑的拜下,恭敬的说道:“婢妾见过太夫人,见过一夫人!”她虽一向自谓乃太夫人的娘家侄女儿,对着府里的下人们也是这样说的,但心里却很请楚的知道,她不过只是太夫人娘家蒋家旁支的一个小庶女罢了,根本无甚体面可言,因此在她婆媳二人面前,她一向将姿态摆得很低。
太夫人晾了她片刻,方淡淡道:“你这会子不在你们夫人跟前儿伺候,来我这里作什么?”
蒋姨娘赔笑道:“婢妾想着也才好些日子没有过来给太夫人和三夫人请安了,所以趁今儿个有空,先过来请了安,不然明儿一旦在新夫人面前伺候上,只怕便再无机会过来尽孝了。。”说到最后,脸上已有了几分委屈之色,“新夫人好大的规矩,一直将婢妾三人晾了大半日,方传了婢妾们进去磕头敬茶。婢妾自己倒没什么,可白姐姐毕竟是伺候过先头夫人的,新夫人此举,摆明了是不把先头的夫人放在眼里嘛,太夫人可要为先夫人做主啊!”
“是吗?”太夫人似笑非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看得她几乎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方冷哼一声道,“她早上起来,先是去上房敬茶见礼,再来便是去家庙行侧礼,等到行完侧礼之后,又忙着去认亲宴认亲,可不是没时间受你们的礼?倒是你在背后非议主母,”说着忽然一声暴喝,“该当何罪!”
吓得蒋姨娘“噗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去.结巴了半天,“婢妾……婢妾……”也没结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这个时候,就该轮到三夫人这个红脸上场了,“蒋姨娘,你哪里知道娘心里的煎熬?你们新夫人可不是个省油的,昨儿个才进门,不过短短一夜,便已将侯爷和王妃的心都给笼络了去,今儿个甚至在认亲时,说出了不日便要让她接过管家大权的话儿,你说娘哪里还有那个余力为你们夫人做主?娘虽然名分上是婆婆,你难道不知道侯爷不是娘生的,心里一直记恨着娘这些年占了他母亲的位子呢?只怕不日我们越发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呢!”
“……新夫人竟、竟那般厉害?”蒋姨娘闻言,脸色灰败,半日方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三夫人无奈点头道:“可不是!旁的不说,你只看她那张脸,狐媚成那样儿,她又年轻,正是鲜花儿一般的年纪,要笼络住侯爷的心,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娘和我们倒还罢了,毕竟占了母亲和兄弟的名分,大面儿上侯爷也不敢做得太出格,倒是你们几个,可得小心了,以侯爷对她的宠爱,只怕很快便会让她诞育下寻嗣,偏你们又没个子嗣傍身,到那时,只怕你们更会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
话音刚落,就见蒋姨娘的脸色越发灰败了,“那依三夫人之见,婢妾们该当如何?还求三夫人给指条明路!”夫人美成那样儿也就罢了,连她跟前儿的丫鬟也是那般姿色过人,便是将来夫人有了身孕,只怕侯爷也不会再到她们几个屋里去。
刘姨娘与白姨娘倒还罢了,至少将来大姑娘三少爷和四姑娘会看在她们曾伺候过其生母的份儿上,对其多照拂一二,惟独只有她,什么倚靠也没有,若是再不趁着这几年还有几分颜色最后一搏,等到过几年人老珠黄之后,岂非只有死路一条了?她可再也不想过回以前在娘家时,那种困顿拮据,处处受人掣肘的日子了,看来回去之后,她要多去她们两人房里走走,多与她们联络联络感情,最好能让她们两个同她一条心了!
三夫人道:“我能有什么明路指与你?眼下我们都泥菩萨过河了!”话锋一转,“不过,这女人生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多少女人在这上面都赔了性命,譬如你们先头那两位夫人。便是真叫你们新夫人才了孕,以后会才什么结果,也是谁都说不准的事儿,你说是也不是?到时候便要看你观察得仔细不仔细,消息灵通不灵通了,不然,我们便是有心相帮,也无从帮起不是?”暗示其以后都要将大房的消息第一时间相告。
蒋姨娘也是个聪明的,如何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忙不迭点头道:“太夫人和三夫人放心,婢妾知道该怎么做了,一定不会让您二位失望的!”
三夫人叹一口气,“咱们以后过什么日子,可全系你之手了,你当明白你肩上的重任!”
“三夫人放心,婢妾明白!”蒋姨娘郑重应了,她一定不会如了新夫人意的!
三夫人趁她没注意时,看了太夫人一眼,太夫人会意.叹一口气说道:“方才我也不是有心发落你,不过一时情急罢了,你且起来罢!”一顿了一顿,“以后无要紧事宁可少过来,有什么话,打发丫头过来说亦是一样,省得叫你们新夫人寻了由头发落你。另外,侯爷面前,你也得多下下功夫,早日怀上子嗣才是!好了,你去罢!”
蒋姨娘应了,退出去,如来时那样,遮遮掩掩摸了回去。
这里太夫人方冷哼道:“哼,竟敢打起我的主意,想拿我当枪施来,她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配是不配!”
三夫人忙笑道:“就她那点道行,也妄想能翻出娘的五指山去?娘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我见她方才的样子,倒似是开了窍一般,只怕咱们很快便能有好戏瞧了。
太夫人道:“早先那个孔氏没过门时,她都笼络不住侯爷的心,更何况是现在?不然我便是说什么,也要说服老太夫人,将她扶了正室!那孔氏偏又生得那般狐媚,又占了正室夫人的名头,便是她们三个抱成团儿,只怕亦敌她不过,只能说且先瞧着罢!”
三夫人又道:“除了让大房后院乱作一团,让孔氏无暇分身之外,祖母那里,只怕娘也得夺取走动走动才是。”
太夫人点头,抚了抚手臂上那块疤痕,“这个自然,总不能叫我这块肉白割了不是!”
73…1
孔琉玥从净房出来后,依然看也不看谢嬷嬷。
谢嬷嬷看在眼里,不免有些讪然,在一旁磨蹭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凑到了孔琉玥身边,赔笑着道:“姑娘,老奴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只管说老奴便是,这样不理老奴,老奴这心里,委实难受啊……”
孔琉玥依然看也不看她。
谢嬷嬷不由又有些委屈起来,片刻方嘟哝着小声道:“我知道姑娘是在为我方才与蒋姨娘打擂台的事生我气,我那也不过是想与姑娘立立威,以免将来镇不住她们!姑娘是不知道,刘姨娘和白姨娘倒还不足为据,惟独那个蒋姨娘,不但生得貌美正当妙龄,更是先头蒋夫人的娘家妹子,太夫人的娘家侄女儿,算是贵妾,远非刘白两位姨娘可比。我听晓春她们几个说,平常侯爷虽少来后院,但太夫人却时常有赏赐下来,在姑娘没过门之前,咱们长房可说是蒋姨娘一人独大,如果一开始不镇住她,将来可怎么样呢?”
虽说谢嬷嬷时常好心办坏事,但她对自己的一片心,孔琉玥确实从来没有怀疑过的。她不由叹一口气,“嬷嬷,我知道你一心为我,但你也不想想,咱们过来才一天,连府里基本的情况都还没摸清,就弄得鸡声鹅斗的,传了出去,旁人会怎么看,焉知不会说我轻狂、容不得人?那蒋姨娘是生得美貌,只要侯爷不待见,便是再美貌又如何?再者,她虽有太夫人撑腰,太夫人原非侯爷的亲生母亲,未必就好把手伸太长,伸到咱们长房来的,她又没个子嗣,将来要拿捏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非要急在这一时?传到侯爷耳朵里,侯爷又会怎么看?”
谢嬷嬷的心思她明白,三个妾室待在傅城恒的身边都比她长,如不趁一开始便镇住她们,只怕她们会以为她是个软性子,将来会生出事端来。可问题是,在给了她这个正室足够尊重体面的情况下,她巴不得傅城恒歇到她们房里去,再也不要来烦她,——虽然她知道短期内这基本只能是奢望,所以只要三个妾室不生事端,她心里根本就没打算过拿她们怎么样,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一席话说得谢嬷嬷没了应对之辞,片刻方嗫嚅道:“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还是姑娘想得周密……”
谢嬷嬷都已认错了,孔琉玥自然也不好做得太过,不然不但会寒了她的心,只怕也会寒了身边人的心,让她们以后做事难免畏手畏脚,因点头笑道:“嬷嬷既已知错了,引以为戒,下次不要再犯便是了!”又道,“还叫我‘姑娘’?”
“夫人!”谢嬷嬷忙改了口。
孔琉玥应了,“以后遇事,嬷嬷最好还是先与梁妈妈商量商量。你们两位早先便是我屋里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