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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还有救人之功。”
张若兰狠狠地吸一口气,道:“贱妾叩谢娘子救命之恩!”
“到时候主上不仅会饶了你,你再好好哭一场,说一些自己和兄长相依为命的苦日子,我再帮衬几句,主上会救出你兄长。”
“是是是,贱妾懂,贱妾明白。”
“别自作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就不好了。对了,有件事,你注意到了么?按说你怀胎两个月了?太医没给你诊过脉么?”
张若兰道:“诊过,都说这胎不稳。”
“恐怕不仅是不稳吧,你肚子里那个还活着么?”
张若兰颤抖了一下,许久,才苦笑道:“……天下当真没有您不知道的事。怀胎两个月,却经常下红,太医都说,保不住的,八成是个死胎。”
“你可知原因?”
“愿闻其详!”
“你进了博陆侯府之后,霍显赐过一碗深红色、口感酸甜带着栀子香的甜汤给你吧?”
“是,不过贱妾只喝了一口,贱妾的身子贱妾知道,碰不得甜的食物,一碰就发胖,所以只喝了一口,剩下的都吐在袖子里了。”
“那是夺子汤,章台的歌舞坊最喜欢用,一碗下去,胞宫尽毁,今生就与子嗣绝缘。霍显要送霍姃进宫的,怎么会让你们这些分宠的人生下孩子?你怀上龙胎,霍显不会以为自己的夺子汤出了问题,只会觉得是你还在她府里的时候就包藏祸心,利用她上位,会更恨你十分,所以她才不顾椒房宫层层保护,威逼你下毒。”
张若兰呆住了,道:“可我……是真的怀上了……”
“你只喝了一口,所以还有希望。既然现在能怀上,那好好调养过后,一定能生个健健康康的龙子。我手上有调养的方子,至于给不给你,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张若兰立刻转悲为喜:“贱妾明白!”
“你肚子里这个,既然已经死了,不妨再好好利用一下。你自请给皇后殿下试毒,以后但有膳食汤药给皇后殿下,你先服用一口,确认无毒,再奉给皇后殿下。我有十成把握,霍显一定会给皇后殿下下毒,到时候你的胎儿之死,就会记在霍显头上,而因为你被选作试毒,霍显必然不会再让你下毒,既可以摆脱她,又能讨好主上。”
“才刚刚投毒失败,霍显会急着再投毒一次么?”
“何止一次,我猜她一定想赶在在明年端午之前成功。明年她女儿霍姃就该十九了,大将军铁了心要在女儿满十九之前,也就是明年端午之前,把她嫁出去,如果要让霍姃做皇后,那当然就要先弄死许皇后,所以,她没时间了,她一定很急着动手……而人一急,往往就会犯错……”
我眯着眼睛盘算着将来,暗暗的灯光摇摆不定。
贫贱之交不可忘
和张若兰敲定了说辞,逼着她完完整整背下来,可她实在太不懂人心了,太顺溜的说辞,糊弄一般人还行,想糊弄刘病己和邴吉,简直说笑!明明是个聪明人,怎么机灵劲儿就是使不对地方?
于是我又不得不仔仔细细地提点她一遍,第一句怎么说,怎么哭,刘病己问话怎么答……折腾了一宿,才算过了。
张若兰在人情世故上实在有点笨,这一次折腾也许能让她长不少脑子。
五鼓夜去,我让人回刘病己说已经审完了,刘病己马上就传召了我们。
地方还是椒房宫,不过移到了侧殿,许后还在安睡,刘病己第一句话就说:“速战速决,朕没时间和一个贱人浪费。”
张若兰马上就露出泫然欲泣的样子来,我示意宫人将她押在殿下,道:“拣重要的说吧,别东拉西扯的。”
张若兰严格按宫规跪伏在地,道:“毒是贱妾下的,可是贱妾真的不曾想伤害皇后殿下!实在是受人所迫,贱妾兄长被人抓住,用其性命要挟贱妾将毒药放到皇后殿下的汤里,贱妾没办法……本想下完毒,就去伺候殿下用膳,再伺机打翻汤碗。谁知到了厨房里,却发现有一碗薏仁汤,薏仁汤性寒,孕妇不能喝,贱妾以为那碗汤绝不会是皇后殿下的,所以就把毒下在汤中,想先哄走那个受命胁迫贱妾的人,谁知……谁知……”张若兰泣不成声。
刘病己看看我,我道:“启禀陛下,妾身按张氏所言去厨房查过,确实毒是下在薏仁汤中的,至于汤是谁熬制的,还在追查中。”
邴吉道:“此事蹊跷,皇后殿下怀有龙胎,薏仁是绝不能入口的。宫中女子,莫说有任身之人,就是寻常宫妃,除非体热气燥者,也绝不会喝这个。薏仁俗称郎亚珠,性寒凉,一般女子以为其会伤害体质致使难孕,多绝此物。如今却在皇后殿下的小厨房中出现,或者是有人中饱私囊,或者是……蓄意谋害!”
我接着说:“此外,薏仁从何而来?妾身想过,要么是宫中之物,要么是宫外偷运,宫中之物,要么是膳食材料,要么是从太医署拿的,也有可能是谁种植了薏仁,自己收的。宫外偷运,或者是命妇随身携带,可是命妇进宫是要搜身的,那么大一碗薏仁汤,得用多少薏仁?这可不是随便藏藏就能送进来;再则是混在每日送进宫的贡品、器皿、膳食医药材料中。但是不论怎样,肯定有痕迹,短时间内查不出来,彻底查一查,应该能抓到蛛丝马迹。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张氏所言属实的基础上,万一她砌词狡辩,那就……”
刘病己点点头:“张氏,朕问你,你说你兄长受人胁迫,那胁迫者是何人?那监视你投毒的人又是谁?毒害皇后,乃是诛灭九族之罪,你此刻下毒成功,你兄长也不活不了,难道其中得失,你算不过来?”
“贱妾不做,兄长昨天就死了,贱妾做了,只要不伤害殿下,就用贱妾的命偿,兄长还有活命的机会!那人说只要贱妾做了,她就能保住贱妾兄长一命,若果真保不住,就找个女子与之婚配,留下孩子,好歹也是香火!”
刘病己喝问道:“那人是谁!你招出来,朕留你全尸!”
张若兰浑身发抖,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泣涕涟涟:“贱妾,贱妾……贱妾不敢说……”
我叹口气,示意宫婢呈上一盆灰烬和未烧完的帛,道:“妾身请陛下身边的丰媪搜查张氏的房间,让丰媪说吧。”
丰媪上前一步,跪启道:“启禀陛下,小的亲自搜查张氏的房间,正遇上一个粗使宫人焚毁帛书,大部分已经化为灰烬,惊慌之间,抢下这一点点……勉强可辨。那宫人已经自绝身亡。”
零零碎碎的帛上,依稀可辨一些威胁之词,指使之言,并未署名,不过刘病己应该相当清楚这些帛书是谁的意思。
刘病己道:“少卿,这些帛书的字朕有些眼熟,想不起来是谁的,你拿去和所有朕会看到的字对比一下。”
邴吉道:“臣领命。”
“朕能亲眼看见的文书并不多,对比用不了多久,而且朕心中并非没有猜想,你要是现在说出来,也许能死得好看一点。”
“贱妾能不能求陛下,饶了贱妾的兄长?贱妾招了,贱妾的兄长就肯定死了。”
“你兄长对你如此重要?你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不要自己孩儿的命,宁可顶撞于朕,也要为你兄长求命?”
“回陛下,贱妾自幼贫苦,和兄长辗转流徙,寒冬腊月的,捡到半块胡饼,兄长不吃,要让给贱妾吃;没有被子,兄长把他的衣服给贱妾盖上;没有饭吃,兄长上街乞讨,被人东一脚西一脚踢得一身伤,讨来残羹剩饭,也要挑好的给贱妾吃,他只拿贱妾吃剩的汤水果腹;贱妾重病,他卖身为奴,换钱给贱妾治病,贱妾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富平侯府,才设法也卖身进去,只求和兄长在一起;贱妾年纪小,做活做不好,老被罚,兄长干完粗活,还要帮贱妾做事,贱妾常常被罚没饭吃,兄长就拿他的给贱妾;贱妾和兄长不仅要被夫人、管家差遣,就连下三流的仆人也可随意唾弃,兄长任打任骂,只求保护贱妾不受□。贱妾好容易做了富平侯府的一等歌妓,去年因为听二夫人的话,抱小郎君的儿子逃命,回到府里,差点被打死,兄长一定说是他的主意,担了贱妾的罪名,被打得半个月下不来地……贱妾总算进宫了,得蒙陛下宠幸,总算有余力可以接济兄长了,谁知道兄长却被人胁迫……贱妾只得这一个亲人,寒微悲苦时相依为命,富贵时岂可相忘?贱妾就算自己死也不能让兄长受一点点伤!”
张若兰哭得嗓子都哑了,满室里宫人侍儿,无不动容。
刘病己虽然还是一脸震怒,但是我看得出来,他眼底已经没了杀意。
寒微时的故人,富贵时岂可相忘?
这句话打动了他。
我道:“陛下,她的话倒也可以自圆其说,不如先关在偏殿,等各方证据齐全了,再论?她的兄长是不是也先救出来,以验证其言是否虚假?”
“是这个道理。张氏,你兄长到底在哪?朕可以马上遣人将他救出来,否则他活不过今晚。”
张若兰马上撂了:“兄长失去音讯之前,身在城南郊小河村……最大的庄子里,别的就不知道了,贱妾已经两个月没有兄长的音讯了。”
刘病己道:“少卿……这个也交给你了。”
“是,臣马上安排人去办。”
我低着头,心里却在想,刘病己年幼时蒙邴吉救命,后来又在他手上发蒙,虽然前尘都叫他忘了,可在刘病己心中,邴吉仍然是那个最可靠、最忠诚、最合心意的人,即使想不起幼年时被他庇护的日子,然而早年留下的感情却依然留在他灵魂深处,影响着他现在的行动和思维。
邴吉太精明,太了解我,太了解刘病己,太了解许皇后,他还做过霍光的长史,太了解霍光、霍显二人……他留在许皇后身边,霍显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如果霍显连邴吉一起动了,等刘病己想起邴吉对他的照拂和救命之恩来……
我看着邴吉,不由勾起一抹笑。
红姨之请
刘病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