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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红姨的死,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好不容易才用红姨留下的几个女孩子把章台那边的消息网撑起来,用着总没有红姨顺手。
这时张祈站出来,自请接手红姨那边的线,我想了想,准了。
八月我将杨河嫁给了她自己挑选的我名下一个庄子的管家,厚厚的嫁妆打发她出了阁,由栴杪顶上缺,我身边的势力就算全部重组完,只待磨合了。
张祈不像红姨那样精明伶俐,却比红姨多念过书,消息搜集得不细,然而够精准。
像有个姓郭的女子流落街头,被邴吉带回家这样的事,红姨会把消息告诉我,却未必会查前后的问题,张祈就会去彻查。
一个不近女色的关内侯,带回一个女子,就算是同情她,也应该是留作奴仆,而不是像朋友那样对待。
张祈顺着郭氏女查下去,花了不少功夫,才知道她是当年在郡邸狱,与萧鹄的母亲胡组一起照顾刘病己的女囚郭征卿。
她会再次出现在京城,是因为有了胡组的长女的消息。
胡组的长女当年被拐卖到长安,从此了无音讯。萧鹄也曾说,她父母变卖家产到长安来,就是为了找这个女儿。
胡组出狱后被张安世的二夫人收留,生下萧鹄不多久就病逝了,临死前心心念念的只得这个女儿。郭征卿和胡组的关系非常好,胡组死后她还在设法寻找这个女儿,直到今年夏天,她在大户人家帮工时偶尔听人提起,霍府乱刀砍死的那个女刺客身上有个胎记,她才有了讯息,接着就查到了长安霍家,一直在设法搜集女刺客的情况,最后才确定,女刺客,也就是红姨,有八成可能是胡组的长女,萧鸿。
我没将这件事告诉萧鹄,毕竟还没确定,不知真假。
红姨身上有胎记,我是知道的,年纪经历也对的上,但她是不是胡组的女儿,真不好说。我想我得和那位郭征卿见一见,聊一聊,才能知道真假。
我是这么想的,邴吉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久后我收到邴夫人的请帖,请我去她家耍。
邴家和我家往来确实挺多的,逢年过节常有走动,只是邴夫人快生产了,这个时候找我过去,似乎有些不太对。所以我估计是为了郭征卿的事儿。
整整齐齐收拾了自己之后,我按帖子上的时间到了邴府。
邴夫人挺着肚子亲自接了我,和我说了郭征卿的事儿,又道:“那天你叔父想起来,你曾经说过那个女刺客,你认识,所以我才请你过来和她对一对人,对上了呢,也算了了你叔父的一桩心事。”
“我省得,其实我有八成把握,莺娘就是萧鸿没错了。只是总得全对上才好。”
到了花厅,邴夫人送我进了门,招呼着上了浆水酥点便回房了,只剩下一个容貌端正身量高高大大的妇人。
“你就是郭媪?我姓张。你的来意我听说了,红姨……也就是莺娘,肩上确实有一块红斑,形状像个指痕。她是六岁上被卖到章台的,中间辗转了许多地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里有个红字,很早以前住的家里有父母,还有个伯父,还有很多亲戚,不过不常见。家门前有棵槐树,附近好像还有条河。当地人会唱一首小调,她只记得一句‘莺花好,桑条茂’……”
郭征卿激动起来:“是这样没错了,就是这样了。我那苦命的外甥女儿啊!那首小调我听胡阿姐唱过,胡阿姐没分家前确实是和她兄长一起住的,还有年纪,槐树,小河,都对上了!她们母女两个在长安城住了这么久,一个住章台,一个流落章台街附近的城门街,两个人说不定还见过,真是纵使相见也不相识啊!”她一行说,一行哭。
我想想那个场景,红姨在折柳居卖舞卖艺,胡组在街头蹒跚着打听女儿的消息。寒冬腊月,红姨辗转豪门贵家,穿着华丽的舞衣劝着酒,被人辱骂也只能把眼泪偷藏,血痕遮去;而此时胡组却可能缩着手脚,躬着身子,不顾别人的白眼和冷淡,挨门挨户地打听女儿的下落……也许某一天红姨坐着某个豪门的车驾经过城门街,胡组就在街上张望,闪躲着马车和行人,两人就那样错身而过。又或者某一天红姨跟着班主,或者我生母,或者某个折柳居的小姐出门耍,人潮拥挤中,就有胡组死灰一样的身影……
前尘了局
郭征卿哭了好久,我哑着嗓子问:“红姨被我葬在南郊,和我母亲葬在一块儿,她们那时候关系好……需要迁坟么?”
“胡阿姐也葬在南郊,真是苦命,死了都不能落叶归根。”
“要不,我出钱,把红姨和红姨的父母都迁回萧家的祖坟?”
“不迁了,萧家不会同意的,湖县萧氏,虽然不大,总是清名之家,怎会容忍差点沦为奴仆的族人迁入祖坟?”
“他们会同意的,您忘了,当年您和萧媪乳养过的孩子……可是当今天子啊!您放心的话,这件事交给我办。”
郭征卿马上就局促起来:“这……这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红姨对我很好。我真恨那时候我没阻止她去刺杀霍夫人,不然,这时候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一直在找她,见到母亲的亲人,该多高兴。”
我一提到红姨的死,郭征卿马上变了脸:“对了,鸿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她为什么要去刺杀那个什么霍夫人?”
我将红姨刺杀霍显的前因后果说了,又道:“我本该阻止她的,偏那时候我病着,没注意,红姨就——”
“又是她家,拐卖萧鸿的人,就是霍家的家奴。胡阿姐和姐夫一路追到长安城,几经打探找到了那拐子,拐子仗着有霍家撑腰,反把胡阿姐夫妻打伤,后来更被陷害进了监狱,一住就是好几年。其实关内侯当年有追查到这些拐子,还拿住了其中一个主使的霍家家奴,不过也就因为这个,关内侯才会被陷害丢了官。后来在狱里,关内侯托我和阿姐照顾一个孩子,偶尔聊天说起来,胡阿姐才知道原来关内侯和她早有交集。”
我诧异地往邴府的主宅看看,害邴吉丢官的那事,不是也是红姨和邴吉相遇的缘由么?
天道何其有心,竟然会有这样的安排?
郭征卿听我说了很多红姨的事,足足的哭了一上午。
邴夫人留我用晚膳,席上道:“本来该让郭媪去你家拜见你的,只是郭媪因气不过霍家的先拐了她外甥女,又打伤她阿姐,所以前些日子在大将军府前闹事,现在一出门就有人想把她逮去邀功,都不敢叫她出门。所以只好托我的面子把你请来,劳你跑一趟,实在抱歉。”
“哪里的话,原该我来拜见叔父的,只是叔父最近忙,叔母又快临盆,我反而不敢叨扰。”
邴夫人微笑着摸摸自己的肚子,邴吉恰好走到门前,望着自己的妻子,满眼温柔。
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我似乎看到了一点点天道的影子。
要何样的巧合,才能让红姨一家、邴吉一家和霍家扯上这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们的人生,命运,际遇,是不是就有天意在暗中操纵?
那我遇见霍光呢?是不是天意使然?
我琢磨了些时候,还是觉得管天意如何呢,我还不是要过自己的日子。
萧氏一家迁坟的事,原本只要禀报了陛下,就可以轻易做到,但是因为刘病己自己不记得早年在郡邸狱的经历,不记得邴吉的恩,胡组、郭征卿的照顾,而邴吉偏偏又是那个脾气,根本不希望他想起来,所以直接告诉刘病己,不太好。关键在于时机未到,等霍家摇摇欲坠的时候,再将邴吉和胡组的旧恩告知刘病己,又能狠狠地打击一下霍显。
所以我衡量再三,还是把这事压下了。至少不是现在。
基本上我所有的布局都已经结束了,只等主上夺权、霍显入彀。
在此之前,只要保证主上不忘许皇后、霍姃不得宠、霍显不改邪归正,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都不是难事。
霍光自从得知霍显在宫里对妃嫔动手后,怒而离家,如今常住的地方却是官署和小屯村那个已经送了我的庄子。
那个庄子有太多历史,太多过去,能让他细细地寻思未来,反省过去。
我时常去那个庄子,只和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他老了,而我已明了我的心,所以我想再陪陪他。
恰好今年出征,大败匈奴,边境可宁,内朝亦无事,霍光闲了许多,连莳花饲犬的兴致也来了。
他在庄子里种了一片兰草,季节不对,死的比种的还多——没错,他不仅养死了自己栽的,还带累了原本就有的那几株。
狗儿倒是养的不错,细腰长腿,膘肥体健,逮兔子一扑一个准,鬼精鬼精的还知道逮了兔子回来要加餐。
后来他还亲自给庄子提了匾额——当心。
当心二字,看得我心惊肉跳。
这原是坊间流传的小故事,说的是一个美貌妇人,被君王强夺,她悄悄藏起丈夫的书信,那封信的含义十分隐晦:“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第一句解为愁思不止,第二句解为不得相见,第三句是死志已明。
愁思纷纷如雨不止,这还可以理解,后两句实在无从说起,然而他偏取死志一句中的字给别院取匾额,实在让我无法不多想。
许是日常说话间我带出了关于“当心”二字的猜测,霍光田猎时多问了几句,最后宽慰我说:“日出当心,只是太阳照见我的决心,决心不一定是死志。你别想太多,伤神。”
可他还是没有解释第二句。
“大将军心思过人,一举一动都有深意,小鸾没办法不多想。”
“你知道不知道近日关于你的流言很多?”
“还不是拜你那位夫人所赐,再说,流言中伤,小鸾从十三四岁上,就没少受过,难道如今年纪大了,反而受不起了么?”
“那你还不明白第二句的意思?”
“河大水深,不得相见。我虽不能常伴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