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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哑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绝望。“紫英，你要飞升了么？”
紫英沉默，只是眼睑低垂。他不知道还能对天河说什么。若是说“抱歉”便能弥补他对天河造成的伤害吗？若是表白自己的心意，他又怎么对得起师公的重托，怎么对得起这肩上扛负的重任？
见到紫英不理自己，天河心急如焚。
“紫英！为什么一定要飞升，我们以前那样不好么？”
紫英吞咽下满腔的苦涩。以前固然好，只可惜……我们再也回不去以前了。
“你回去吧，以后有时间我还是会去青鸾峰看你……”
“我不要！”天河用力揪住吃痛的心口，第一次展现出孩子般的任性，“我不要紫英飞升……对不起，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可是……”深深呼吸，天河用尽全身的力气鼓气最后的勇气，“我喜欢你……不，我爱你，紫英，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天河说……爱他……？紫英被这个认知惊得口瞪口呆。
紫英仍是毫无反应，天河黯然道：“紫英，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在月幽之境的那一晚之后，我就恢复记忆了。我也很生气自己怎么会做出那么糊涂的事，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重要的朋友，可是……我并不觉得后悔，因为从那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就爱上了你，所以做再怎么亲密的事我都心甘情愿。”
“……”紫英嘴唇翕动，却激动得无法发出声音。
天河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原来以为紫英和菱纱、梦璃都是一样的，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可是这几天我才明白，你跟菱纱和梦璃不一样，菱纱和梦璃走时，我会难过、会流泪，可是……这几天你都没有来找我，我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似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吃饭的时候想着你陪我打野猪、为我买食物为我做菜，睡觉的时候想着你陪我彻夜聊天、在我睡不着的时候整夜抱着我哄我入睡、天冷的时候你会特地从剑冢飞过来为我掖被子……我想着我们在一起做的每一件事，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想你，紫英……”说到后来，天河竟不由地流下泪来。
一句幽幽的“我想你”足以击溃紫英的所有决心。他双唇颤抖着，定定地凝望着天河，像是要把他的每一字每一句烙印在心间。
“紫英，你要是真的决心飞升我不会让你为难，可是你在即墨说过『答应了我，就要遵守一辈子』之类的话，所以，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好不好……”
好难过、真的好难过，一想到紫英成仙，呼吸就困难得不得了。可是他又怎么忍心逼紫英放弃自己的理想？他是宁愿让紫英在远离自己的地方开心的活着，也不希望伴在自己身边的紫英天天愁眉深锁啊！原来所谓的“爱”就是想让对方快乐……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已。
“我走了。”用力抹掉眼泪，天河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然后，转身。
爱，在他刚刚懂得的时候，便要远走。
从天而降的笼罩着紫英的光芒倏地消失，紫英疾步跑过来，从身后紧紧抱住天河。胸背紧密相贴，天河可以清醒的感到紫英微微颤抖的身躯和疾如擂鼓的心跳。
“天河，别走！”他低低地倾诉，颤抖的手像呵护稀世珍宝一般轻柔地转过天河的脸，深情地，将自己的满腹柔情贯入天河微启的檀口中。
两人不顾一切地激烈吮吻着，仿制天地之间的所有事都再与他们无关，他们的眼中只剩下最珍视的彼此。天河紧紧抓住紫英的手，带有些绝望的气味，像是怕转眼他就会消失一样，紫英的手掌被他握出道道青痕。而紫英将这微不足道的痛楚转化为更激猛的狂吻，放任自己的舌头在天河的口腔中翻江倒海，翻腾出一波又一波的蜜津。
就在两个人吻得气喘吁吁难解难分的时候，天空忽然一束金光垂落。一位衣着华美、气势威严的女子踏着金光翩然而至。
“慕容紫英，你好大的胆子，竟把飞升当做儿戏！你飞升已经过半，现在已是半仙之体，怎可因为一己私欲而中断！”
紫英用力吻了一记天河红肿的嘴唇，在他耳畔轻轻说道：“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永远。”
他恭敬地跪倒在地。“弟子慕容紫英拜见九天玄女。”
（十六）
紫英不卑不亢地对悬浮于半空的九天玄女拱手一拜。
“弟子慕容紫英参见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这个名字天河有生之年都不想再听到第二次。她第一次出现，以天神之姿将他大哥锁在了东海之底，这第二次出现，是要把紫英带走么？不！他绝不允许！可是紫英刚刚在他耳畔说永远不会离开自己，这句话让一向莽撞的天河安心，决定静观其变，总之不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分开他和紫英。
九天玄女居高临下的看着紫英，面孔不怒而威。
“慕容紫英，你可知道你今日所为乃大逆不道之举？违逆天道，必遭天遣！还不快些了却尘缘，白日飞升！”
“不。”紫英无畏地抬头望向九天玄女，语气坚定，“弟子已然决定不再飞升。”他转头给了天河一个安抚的眼神。
“比起成仙，弟子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还有更重要的牵绊放不下。”
“哼。”九天玄女冷哼，“可笑至及！成仙乃是多少凡人所愿，你琼华一脉百年前还因为违背天道强行飞升而遭灭顶之灾，你却在即将飞升成功之际放弃？”
“这是弟子自己的选择，弟子无怨无悔。”
“实在愚蠢！飞升岂是儿戏，由不得你如此胡闹！”玄女怒喝，“你如此藐视天界就不怕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紫英摇头，还未开口，天河便按捺不住地跳了出来，手持天河剑护在紫英身前。
“你想对紫英做什么？！”
“云天河，一百年前你射落琼华，逆天而行，因受天火灼眼之苦，想不到你百年后仍是不知其中厉害！慕容紫英今日若不飞升，必受惩罚！”
天河怔住。他是很想和紫英在一起……可是若是因此让紫英受到伤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的，更何况，仙界的力量他不是没有见识过，他和紫英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紫英明白天河在顾虑些什么，他紧紧握住天河的手，低声却坚定地说道：“天河，若是不能与你厮守，我慕容紫英情愿一死。”
天河听了感动不己，只差没当场大哭起来。虽然他是很想趴在紫英怀里哭一场，但是眼前却不是时候，他用力回握紫英的手，感觉只要紫英和自己站在一起，他就有无限的勇气。
“你想怎么惩罚紫英？”天河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九天玄女，“是不是又要把他关到东海呢？还是干脆杀了他？若你要关，就连我一起关！若你要杀，就连我一起杀！我和紫英生死都要在一处。”
“天河……”听了天河这些话，紫英又怎能不动容，不禁动情地轻轻呼唤爱人的名字。
九天玄女贵为上仙却不懂俗世间的感情，她有些惊讶于这二人的决心，一个为了对方连神仙都不愿意做，另一个居然连命都可以不要？
忽然一道红光袭向九天玄女，玄女躲避不及，被那道红光伤到。远处飞来两条人影，一个身着赤红如火焰的华袍，另一个身着一袭琼华派的白衫。
“爹！大哥！”
“两位师叔！”
天河和紫英同时惊道。
玄霄一手抓着天青的手臂，浑身燃烧着熊熊的烈焰，魔光四溢。他振臂仰天长笑，嘲讽地看着九天玄女。
“你们仙界口口声声天道永恒、万物平等，既是万物平等，你仙界又凭什么决定凡人的命运？既是万物平等，仙界的所做所为是不是违背了天道？”
九天玄女哑然。万物虽平等，但能力有高下，因此六界中灵力最高的仙界便日渐变成了六界的主宰者，她并没有想过如此有何不妥，然而玄霄这一问，却让她无从回答。
“玄霄……你竟私自逃脱东海……！”巨痛席卷了玄女全身，她所受的这一击非同小可，她没有想到短短的一百年玄霄的功力竟深厚到了如此程度！
“哼！”玄霄愤然甩袖，周身的魔焰忽然高涨向九天玄女袭来，“一百年前我便说过，苍天负我，吾宁成魔！我要踏平天界，让你们这些整日只会满口天道轮回的蠢物知道，我玄霄的命运绝不受任何人操纵！”
九天玄女吃力地运功将玄霄的攻势逼退，受伤的身体已是气喘吁吁，显然并不是玄霄的对手。玄霄冷笑。
“所谓仙界不过尔尔。”
本来，单以能力而言，六界中唯一能与仙界抗衡的便是魔界，上古时代经历过数次仙魔大战，最终仙界艰难战胜，而魔界从那时起便四分五裂，各自建起结界散布于神州各地，终不成气候。玄霄天份极高，心性癫狂已然成魔，加上在东海漩涡之底吸取万物精华而修练，其修为已经远非一般神仙可比，即使是在仙界地位尊崇的九天玄女娘娘竟也不是他的对手。
“玄霄，休要如此猖狂。”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吼，一条青色巨龙挡在了玄霄和九天玄女之间。
“衔烛之龙！”天河惊喜叫道。
“凡人，看来你已经恢复记忆了。”神龙看了看他与紫英十指相扣的手，若有所指地说道，“他就是你的命定之人吧。”
“神龙，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紫英忙问，他听得出神龙话中有话。
天河也习惯性地挠挠头，显然他也不明白神龙话中所指。
神龙朗声大笑，天地山峦都有轻微的颤动。
“凡人，你可记得那日在东海漩涡之中，你差点丧命？”
“嗯。”天河点头，那日他原本想去救大哥，却在海中遇上海啸而昏迷，等他醒来时已经失去记忆了。
“是我留在你身上的神龙之息救了你。因为你欲救玄霄是忤逆天意，所以在海啸的剧烈冲击中失去了记忆，直到你遇到命定之人为你化解才能恢复。”
这么说来，紫英就是他的命定之人，而那一夜在月幽之境发生的事，便是某种解开记忆封印的契机？心知肚明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又是满面潮红。
神龙转而又对九天玄女说道：“玄女娘娘，既然慕容紫英不愿成仙，就由他去吧，也免得让人说我们仙界妄自尊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