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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群看着谢乔隐在电梯里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乘电梯下楼,谢乔辨别一下方向,走进人流里,十月的北 京夜间有风,很凉,她觉得冷,光着两条腿上慢慢爬上了鸡皮疙瘩,她就抱着自己的臂膀悠悠的朝西走去,温暖的湿意润滑了眼角,被风一吹又冷了,她恍恍惚惚的看着车流里的车尾灯,红的好似一双双熬夜还努力睁着的大眼睛,有时候会眨上一眨,但她脑中是空白的,无意识,象风一样随波逐流,她走了很久很久,只是记得这是一个笔直的街道,路过一个街角小公园的时候,她听到有一阵吉他的声音传过来,有个清脆的男音伴着吉他声正在哀哀的唱着一首歌,她停下仔细听了一会儿,转身走向那个留着长发穿着破牛仔裤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惊艳的看着谢乔,忘记了歌词,他面前的地上有个吉他盒子,打开着,里面零散的放着几张纸币,谢乔看了看,轻声问:“是学生么?”
年轻男子忽然就红了脸,看着妖娆时尚的美女他说话都磕巴了:“是,是是北艺的,我还是,学生。”
谢乔看着跟自己年龄差不多打的男孩子,微微笑了笑:“你唱的真好,能再唱一遍么?”
年轻男子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他的手上拿着拨片,轻轻滑动琴弦,似一泓清泉般“叮咚”的乐声流淌了出来,他不敢再看眼前的女孩子一眼,怕又忘记了歌词,他有些暗恼自己刚才在美女面前差点出丑,尽量的集中精神把歌曲又唱了一遍。
谢乔听的入迷,渐入词曲意境,眼前仿佛出此案了火红的一片,是火,她看见一直愚蠢的蛾子带着愚蠢的信仰英勇的一次次的冲进那片火海里去,任无情的火焰焚毁了它单薄的翅膀,霎时挫骨扬灰粉身碎骨,可是它那么憧憬那么膜拜它的信仰,义无反顾,单薄的身体瞬间飞灰湮灭……
一曲又终,年轻男子抬头,吃惊的看着面前如花朵一般美丽的女孩子泪流满面,他手忙脚乱的掏出面巾递给谢乔,可能是弹吉他太久,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女孩子接过面巾纸的时候手指触碰到了他的,很凉。
“您是不是,不舒服?”
他知道这样问很不礼貌,可是女孩子哭得很伤心,他忽然记得他小时后弄坏了妹妹的洋娃娃,怕妹妹伤心悄悄的扔掉了,妹妹那个时侯因为找不到每晚伴她入梦的心爱的洋娃娃时,哭得也是这般伤心,他的心里忽然涌出一阵难过,他轻轻的说:“我给您弹个听起来比较轻松一点的曲子吧。”
谢乔摇了摇头,哽咽着说:“不,我喜欢你刚刚唱的那首,我失恋了,我很难过,有人告诉我眼泪有毒,我只是在自体疗伤而已,你不用管我的。”
我很奇怪会有人忍心害这个漂亮的姑娘伤心,他想那肯定是个不带眼睛的主儿,不禁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一下,看着女孩子流泪的眼睛他只好很轻很温柔的说:“如果你喜欢,我就唱给你听。”
后来他忘记了自己究竟弹了多少遍,唱了多少遍,只是记得女孩子一边听一边流眼泪,这首歌他唱过无数次,唱的每次一唱起来就跟嚼蜡似的,可现在他竟然渐渐的也被自己的歌声打动了,他体会到了女孩子的伤心,他甚至想起了很多女孩子,甩他的或是被他甩的,他唱了很久很久,知道他的喉咙嘶哑再也唱不下去。
谢乔坐在路沿坐的屁股麻木,夜渐渐深了,更冷了,她起身掏出一把票子放进他的琴盒里:“谢谢你。”
年轻男子一看赶紧摇摇头:“不不不,我不要钱,免费的。”
谢乔止住男子要把钱还给她的动作:“你还是学生,需要这个,这些钱对我来说没用,还有就是,你值得被我尊敬,因为你卖的是自己的手艺,这是你该得的。”
他目送女孩子走远,才看了看手中的那沓钞票,足够他几个月不用出来卖艺了,可是他一点也不高兴,今晚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真是奇怪,可是更让人心疼,他叹口气,弯腰准备收琴盒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双黑色的能照出他模糊轮廓的鞋子。
他吓了一跳,赶紧抬头,心里忿忿的“操”了一声,眼前是个男人,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居然比他还帅,他没好气的问:“干嘛?”
男人朝他笑了一下,他更生气,男人说:“你刚才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他很生气就挑衅的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_
男人从怀里掏出皮夹,拿出比女孩子给他的钱还要多得多的红色的票票朝他扬了扬说:“再给我唱一遍这些都是你的。”
他忽然就恼了,直起背脊冷哼着恨恨的说:“有钱了不起呀?”他想起了刚才因为失恋而哭的伤心的女孩子,用更恨的声音说:“你以为有钱什么都能买到吗?你能买来生命吗?你能买来爱情吗?这世上还有一样你买不来,那就是小爷我的歌声!你真他妈有病!”
年轻人傲慢的说完背起吉他留下满面惊愕的男人大踏步的就走了,其实不是他不想挣钱,可是看着嚣张的男人他心里不爽,还有就是刚才给女孩子弹吉他弹得太久,十个手指上全都磨出了血泡,疼得他钻心,还能弹个屁呀。
男人看着远去的年轻人背影愣了很久,他在想,他有多久没有被人这么当面痛骂过了。
“吃不能吃,睡不能睡,没有了你全都不对,我都学不会把爱敷衍,用笑容来把眼泪催眠……”
谢乔的耳边仿佛还有年轻男子的歌声,她抬起脸,盯着灰蓝色的夜空,有星星。
“笑不能笑,哭不能哭,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朋友都说这不过失恋,但我却连呼吸都胆怯……”
星空里她恍惚的看到那只葱白的嫩手拖着她心爱的男人呢的手臂。
“能不能不爱了,因为爱太痛了,我痛得快死了,却无法把你忘了……”
罗昊牵着宁筱雅的手说:“我订婚了。”
“能不能不爱了,因为爱太痛了,我痛得快死了,却无法把爱割舍……”
罗浩看着她的眼睛,用世上最残忍的声音说:“因为我很快乐……”
“我希望你也能快乐……”
“你的祝福对我很重要……”
“祝你跟东子百年好合……”
“谢谢你……”
罗昊用她最爱的却是世上最残忍的声音撕碎了她的心,她的神体,她的信仰,她的世界霎时坍塌一片废墟,她哭啊哭啊,眼睛疼,她就闭上眼睛像休息一会儿,脚上是一双很漂亮的白色高跟鞋,本来很舒服,可是现在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刃上一般疼,她累了,站在路边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司机问她去哪里?
她想了想说:“烟袋斜街吧。”
司机把车停在鼓楼的路边,谢乔下车抬头看看高高的楼牌,都这么晚了整条胡同却还是灯火通明,踏上几级台阶,她走进窄窄的胡同里,两边都是灰墙灰瓦的古老建筑,加上昏黄的灯光疑似回到了几百年前穿着大襟长褂子的年代,只是没有留长辫子的男人与梳着粑粑头的女人,她走进一家制作旗袍的老作坊里,欣赏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精美旗袍。还有门前挂着巨大木烟袋铺,有个年轻女人对她说:“有上好的烟丝,要不要尝尝?”
她摇摇头,出来后经过广福观,现在却是酒吧,她就往前走,终于看见了银锭桥。
踏上银锭桥,后海湖岸两边都是流光溢彩霓虹闪烁的酒吧,谢乔悲伤的情绪忽然就不见了,她凭着记忆走进一家小酒吧,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各种肤色的男男女女,大玻璃窗边居然还有座位,她走过去坐下,就有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姑娘前来问她要喝点什么,她点了一杯咖啡,浑然不觉她此刻的装束打扮已经引起了一阵小骚动,多双眼睛都是看着她小声议论,她不在乎,安安静静的看着窗外热闹的夹道上有人力三轮车载着亲热的小姑娘小伙子,微微的笑了,此刻心灵上的静谧摒弃了世间的一切喧闹,她的记忆被这个浪漫的地方唤醒,世间彷佛倒流,罗昊就坐在她的对面深情的看着她,用手指抹掉她的嘴边小点心的渣滓,浪漫的小酒吧浪漫的情侣,桌上一杯咖啡一壶茶,身边一个深爱她的男人,温暖,就那么悄悄的浮上心窝里。
有人坐在她的对面,她也不在乎,反正她也是一个人,她依然看着窗外想着男人,那个黄头发小姑娘问她对面的人,您要点什么?
对面坐的是个男人,他说:“跟这位小姐的一样。”
听到声音谢乔惊了一下豁然扭头,对面坐着一个男人正看着她笑,脸颊上的酒窝被灯光照的浅浅的,她难以置信的喃喃着说:“怎么是你?”
孽债33
男人笑嘻嘻的说:”怎么就不能是我了?那你希望是谁啊?”
谢乔咬咬牙;心里恨他此时此刻打搅了她满是浪漫的情怀;她不理就又扭头去看窗外;刚才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被他搞得乌烟瘴气;她端起咖啡猛喝了一口;却不想咖啡居然这么烫;吐不能吐咽又咽不下去;只憋得她满脸通红;潘东明见状赶紧递过来一手帕:”吐了;赶紧的;别烫坏了。”
她不要他的手帕;”叽咕”一声硬是咽了下去;那口咖啡跟一串火似的烫过胸口;烫红了她的眼睛;潘东明”啧啧”两声;收回帕子用手点点她说到:”你呀;老是这么轴;可不是苦了自 个么。”
“你来干什么?”
“怕你受不了刺激万一跳了湖了;我这不是赶来救你的么。”
谢乔根本不指望这个男人能说点好听话;她懒懒的一笑:”我知道你干嘛来了;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看我难受你就高兴是不是?”
潘东明听她这么说扑哧就笑出来了:”乔乔;看你说的;我用走的跟着你这么长时间;脚都磨了泡了;就为了看你笑话来着?你就不能当成是我真的关心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