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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与无忌罪均,臣子于尊极不称误。法著:御汤剂、饮食、舟船,虽误皆死。陛下录无忌功,原之可也。若罚无忌,杀校尉,不可谓刑。”帝曰:“法为天下公,朕安得阿亲戚!”诏复议,德彝固执,帝将可。胄曰:“不然。校尉缘无忌以致罪,法当轻;若皆误,不得独死。”繇是与校尉皆免。
时选者盛集,有诡资廕冒牒取调者,诏许自首;不首,罪当死。俄有诈得者,狱具,胄以法当流。帝曰:“朕诏不首者死,而今当流,是示天下不以信,卿卖狱邪?”胄曰:“陛下登杀之,非臣所及。既属臣,敢亏法乎?”帝曰:“卿自守法,而使我失信,奈何?”胄曰:“法者,布大信于人;言乃一时喜怒所发。陛下以一朝忿,将杀之,既知不可而寘于法,此忍小忿、存大信也。若阿忿违信,臣为陛下惜之。”帝大感寤,从其言。胄犯颜据正,数查,参处法意,至析秋毫,随类指敗匀羧浚垡嬷刂Gㄉ惺樽筘q嫫淦叮刳颓颉;崞蜕湎衄r免,封德彝卒,帝谓胄曰:“尚书总国纲维,失一事,天下有受其弊者。今以令、仆委卿,宜副朕举。”胄明敏,长于操决,无宿疑。议者美其振职,谓武德以来殆无其辈。复拜谏议大夫,与魏征更日供奉。进民部尚书。杜如晦遗言,请以选举委胄,由是检校吏部尚书。然好抑文雅,奖法吏,时以寡学为訾。
贞观四年,以本官参豫朝政,进爵郡公。帝将脩复洛阳宫,胄上疏谏曰:“比关中、河外置军围,强夫富室悉为兵,九成之役又兴,司农、将作见丁无几。大乱之后,户口单破,一人就役,举室捐业。籍军者督戎仗,课役者责粮赍,竭赀经纪,犹不能济。七月以来,霖潦未止,滨河南北,田正洿下,年之有亡未可知。壮者尽行,赋调不给,则帑藏虚矣。今宫殿足庇风雨、容羽卫,数年后成,犹不谓晚,何惮而遽自生劳扰邪?”帝览奏,罢役。胄所敷内,缘政得失,咸有可观。奏已,即削稿,秘外莫知。帝尝谓左右曰:“胄于我非肺腑亲,然事之机切无不闻,惟其忠概所激耳。”
七年,卒,帝为举哀,赠尚书右仆射,追封道国公,谥曰忠;以第舍陋不容祭,诏有司为立庙。聘其女为道王妃。房玄龄、魏征与胄善,每至生平故处,辄流涕。
胄无子,以兄子至德为后。
至德,乾封中累迁西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阅十数年,父子继为宰相,世诧其荣。高宗尝为飞白书赐侍臣,赐至德曰:“泛洪源,俟舟楫”,郝处俊曰:“飞九霄,假六翮”,李敬玄曰“资启沃,罄丹诚”,崔知悌曰“竭忠节,赞皇猷”,皆见意于辞云。迁尚书右仆射。时刘仁轨为左,人有所诉,率优容之;至德乃诘究本末,理直者密为奏,终不显私恩。由是,当时多称仁轨者,号仁轨为“解事仆射”。尝更日听讼,有妪诣省,至德已收牒,妪乃复取,曰:“初以为解事仆射,今乃非是。”至德笑还之。人伏其长者。或以问,至德答曰:“庆赏刑罚,人主之柄,为臣岂得与人主争也!”帝知,叹美之。仪凤四年卒,诏百官哭其第。赠开府仪同三司、并州大都督,谥曰恭。
刘洎,字思道,荆州江陵人。初为萧铣黄门侍郎,南略地岭表,下五十城,未还而铣败,遂以城自归,授南康州都督府长史。
贞观七年,擢给事中,封清苑县男,转治书侍御史。于时,尚书省诏敕稽壅,按成复下,弥年不能决。洎言:“尚书,万机本,贞观初未有令、仆,职并务繁,左丞戴胄、右丞魏征,应事弹举,无所回桡,百司震肃不敢懈。比者勋亲在位,品非其任,功势相倾,虽欲自强,先惧嚣谤。故郎中嘿夺,惟事咨禀;尚书依违,不得专裁。管辖玩弛,纲纪不振。今宜精选左右丞、两司郎中,使皆得人,非惟救旷滞之弊,固当矫拂趋竞也。”未几,拜尚书右丞。洎健于职,于是尚书复治如征时。累加银青光禄大夫、散骑常侍,摄黄门侍郎。
太宗好持论,与公卿言古今事,必往复难诘、究臧否。洎谏曰:“帝王之与臣庶,圣哲之与庸愚,等级辽绝,势不伦拟。故课愚对圣,持卑抗尊,虽思自强,不可得已。陛下降慈旨,假柔颜,虚心听纳,犹恐群臣惴缩不敢进。况以神机天辩,饰辞援古而迮其议哉!夫天以无言为尊,圣以不言为德,皆弗欲烦也。且多记损心,多语耗气,心气内损,形神外劳,初虽无觉,久且为弊。且今之雍平,陛下力行所至耳。欲其长久,匪由辩博,但当忘爱憎,慎取舍,若贞观初可矣!”手诏答曰:“非虑无以临下,非言无以述虑。虽然,骄人轻物,恐由榷论致之。若形神心气,不为劳也。”
皇太子初立,洎谓宜尊贤重道,上书曰:“太子宗祧是系,善恶之习,兴亡在焉。弗勤于始,将悔于末。故晁错上书,令通政术;贾谊奏计,务知礼教。今太子孝友仁爱,挺自天姿,然春秋鼎盛,学当有渐。以陛下多才多艺,尚垂精厉志,以博异闻,而太子优游,坐弃白日。陛下每退朝,引见群臣,访以今古,咨以得失;而太子处内,不接正人,不闻正论,臣所未谕。古者,问安而退,以广敬也;异宫而处,以远嫌也。间者,太子一入侍,逾句不出,师傅寮采,具员而已,非所谓爱之也。臣愚以为授以良书,娱以佳宾,使耳所未闻,睹所未见,储德愈光,群生之福也。”帝于是敕洎与岑文本、马周递日直东宫。帝尝怒苑西监穆裕,有诏斩朝堂,皇太子骤谏。帝喜曰:“朕始得魏征,朝夕进谏。征亡,刘洎、岑文本、马周、褚遂良继之。儿在吾膝前,见朕悦谏熟矣,故有今日言也。诚习以性成哉!”稍迁侍中。帝忽谓群臣曰:“朕今欲闻己过,卿等为朕言之。”长孙无忌、李勣、杨师道同辞对曰:“陛下以盛德致太平,臣等愚不见其过。”洎曰:“然顷上书有不称旨,或面穷诘,无不羞汗,恐非所以进言者路。”帝曰:“卿言善,朕能改之。”
及征辽东,诏兼太子左庶子、检校民部尚书,辅皇太子监国。帝曰:“以卿辅太子,社稷安危在焉,宜识朕意。”洎曰:“愿无忧!即大臣有罪,臣谨按法诛之。”帝怪其语谬,戒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卿性疏而果,恐以此败。”洎与褚遂良不相中。帝还,不豫,洎与马周入候,出见遂良,泣曰:“上体患痈,殊可惧!”遂良即诬奏“洎曰:国家不足虑,正当辅少主行伊、霍事,大臣有异者,诛之。”帝愈,召洎问状,洎引马周为左。遂良执不已,帝惑之,乃赐死。方死时,索笔牍,欲自言,有司不敢与。帝后知之,有司皆得罪。显庆中,其子弘业诣阙诉遂良谮死状,李义府右之。高宗问近臣,给事中乐彦玮曰:“辨之,是暴先帝过刑。”事寝。文明初,诏复官爵。
彦玮,字德珪,长安人。麟德元年,以西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数月,罢为大司宪。卒,赠齐州都督。
赞曰:“刘洎之才之烈,《易》所谓“王臣蹇蹇”者。然性刚疏,辅太子,欲身任安危,以言掩其众,为媢忌所乘,卒陷罪诛。呜呼!以太宗之明,蔽于所忿,洎之忠不能自申于上,况其下哉?古人以言为戒,可不慎欤!
崔仁师,定州安喜人。武德初擢制举,调管州录事参军。陈叔达荐仁师才任史官,迁右武卫录事参军,与脩梁、魏史。贞观初,改殿中侍御史。时青州有男子谋逆,有司捕支党,累系填狱,诏仁师按覆。始至,悉去囚械,为具食,饮汤渖,以情讯之,坐止魁恶十余人,它悉原纵。大理少卿孙伏伽谓曰:“原雪者众,谁肯让死?就决而事变,奈何?”仁师曰:“治狱主仁恕,故谚称‘杀人刖足,亦皆有礼’。岂有知枉不申,为身谋哉?使吾以一介易十囚命,固吾愿也!”及敕使覆讯,诸囚咸叩头曰:“崔公仁恕,必无枉者。”举无异辞。由是知名。迁度支郎中。尝口陈移用费数千名,太宗怪之,诏黄门侍郎杜正伦持簿,使仁师对唱,无一谬。帝奇之。时校书郎王玄度注《尚书》、《毛诗》,抵孔、郑旧学,请遂废。诏诸儒大议,博士以下不能诘。河间王孝恭请与孔、郑并行,仁师以玄度不经,条不合大义者奏之。玄度报罢。
迁给事中。时有司以律“反逆者缘坐兄弟没官”为轻,诏八坐议。咸言汉、魏、晋谋反夷三族,请改从死。仁师曰:“父子天属,足累其心,此而不恤,何爱兄弟?”房玄龄曰:“祖有廕孙义,则孙祖亲重,而兄弟属轻。今应重者流而轻者死,非用刑意。”遂不改。
后密请魏王为太子,失帝旨,左迁鸿胪少卿。稍进民部侍郎。及征辽东,副韦挺知海运,又别知河南漕事。仁师以漕路回远,恐所输不时至,以便宜发近海租赋饷军。坐运卒亡命不以闻,除名。帝还至中山,起为中书舍人、检校刑部侍郎。幸翠微宫,上《清暑赋》以讽。帝称善,赐帛五十段。二十二年,迁中书侍郎,参知机务,被遇尤渥。中书令褚遂良忌之,会有伏閤诉者,仁师不时上,帝大怒,流连州。永徽初,授简州刺史,卒。
子挹,挹子湜。湜字澄澜。少以文词称。第进士,擢累左补阙,稍迁考功员外郎。时桓彦范等当国,畏武三思槊构,引湜使阴汋其奸。中宗稍疏功臣,三思日益宠,湜反以彦范等计告三思,骤迁中书舍人。彦范等被徙,又说三思速杀之以绝人望。三思问谁可使者,乃进其外兄周利贞。利贞往,彦范等皆死。擢利贞御史中丞。湜附托昭容上官氏,数与宣淫于外。景龙二年,迁兵部侍郎,而挹为礼部侍郎。武德以来,父子同为侍郎,惟挹、湜云。俄拜中书侍郎、检校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郑愔同典选。纳赂遗,铨品无序,为御史李尚隐劾奏,贬江州司马。上官与安乐公主从中申护之,改襄州刺史。未几,入为尚书左丞。韦氏称制,复以吏部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