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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新唐书(上)-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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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宗即位,问以政,对曰:“自古未有如隋乱者,得非君自专、法日乱乎?且万乘之尊,身决庶务,日断十事,五不中,中者信善,有如不中者何?一日万机,积其失,不亡何待?若上贤右能,使百司善职,则高居深拱,畴敢犯之?隋末盗起,争天下者不十数,余皆保城邑以须有道听命,是欲背上怙乱者果鲜,特人君不能安之而挻之乱也。以陛下圣神,迹所以危,鉴所以亡,日慎一日,虽尧、舜何以加!”帝曰:“善。”拜侍御史,迁给事中。 
  贞观四年,诏发卒治洛阳宫乾阳殿,且东幸。玄素上书曰: 
  臣惟秦始皇帝藉周之余,夷六国,统壹尊,将贻之万世,及子而亡者,殚嗜奔欲,以逆天害人也。天下不可以力胜,唯当务俭约,薄赋敛,以身先之,乃能大安。 
  今东都未有幸期,前事土木,戚王出籓,又当营构,科调繁仍,失疲人望,一不可也。陛下向平东都,曾观广殿,皆撤毁之,天下翕然,一口颂歌。岂有初恶侈靡而后好雕丽哉?二不可也。陛下每言巡幸者不急之务,徒焉虚费。今国储无兼年,又兴别都之役,以产怨讟,三不可也。百姓承乱离之后,财赋殚空,虽蒙更生,意未完定,奈何营未幸之都,重耗其力,四不可也。汉祖将都洛阳,娄敬一言,即日西驾。非不知地土中,道里所均,但形胜不及关内,弗敢康也。伏惟陛下化凋弊之俗,为日尚浅,讵可东巡以摇人心?五不可也。 
  臣尝见隋家造殿,伐木于豫章,二千人挽一材,以铁为毂,行不数里,毂辄坏,别数百人赍毂自随,终日行不三十里。一材之费,已数十万工,揆其余可知已。昔阿房成,秦人散;章华就,楚众离;乾阳毕功,隋人解体。今民力未及隋日,而役残创之人,袭亡国弊,臣恐陛下之过,甚于炀帝。 
  帝曰:“卿谓我不如炀帝,何如桀、纣?”对曰:“若此殿卒兴,同归于乱。臣闻东都始平,太上皇诏宫室过度者焚之,陛下谓瓦木可用,请赐贫人,事虽不从,天下称为盛德,今复度而宫之,是隋役又兴。不五六年间,一舍一取,天下谓何?”帝顾房玄龄曰:“洛阳朝贡天下中,朕营之,意欲便四方百姓。今玄素言如此,使后必往,虽露坐,庸何苦?”即诏罢役,赐彩二百匹。魏征名梗挺,闻玄秦言,叹曰:“张公论事,有回天之力,可谓仁人之言哉。”历太子少詹事,迁右庶子。时太子承乾事游畋,不悦学。玄素上书曰: 
  天道无亲,惟德是辅。苟违天道,人神弃之。古者田三驱,非以教杀,除民害也。今反以猎为娱,行之无常,不损盛德哉?《传》曰:“事不师古,匪说攸闻。”然则探道在学古,学古在师训。孔颍达奉诏讲劝,宜数逮问,裨万分。博选贤杰,朝夕侍左右,与相规摩。日知所亡,月无忘所能,此则善美矣。 
  夫在人上者常求为善也,然性不胜情,耽惑成乱,下有谀言,君道乃亏。古人有云:“勿以恶小不去,善小不为。”祸福之来,皆根于初,护终若始,犹惧其替,始不护焉,终将安归? 
  太子不纳。又上书曰: 
  周公资圣人,而握沐吐飧,下白屋,况下周公之人哉?殿下睿质天就,尚须学以表饰之。孔颖达、赵弘智皆宿德钜髦,兼识政机,望数召见,述古今,增懿明德。雕虫小技,正可间召,代博弈,不宜屡也。骑射畋游,亵戏酣歌,悦耳目,移情灵,不可以御。夫心为万事主,动而无节则乱,败德之原,实在于此。 
  帝知数财正太子,频擢至银青光禄大夫,行左庶子。 
  太子久不见宾友,玄素曰:“宫中所见止妇人,不知如樊姬等可与益圣德者几何?若无之,即便诐艳嬖,何足顾哉!上惟东宫之重,高署贤才为寮佐,今乃不得进见,将何以朝纳诲、夕补遗哉?太子讳其切,夜遣户奴以骑楇狙击,危脱死。尝闻宫中击鼓,叩閤正言,太子出鼓,对玄素破之。既不悛,丑德日闻。玄素不能已,上书曰: 
  孔子曰:“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书传所载或过,臣请以近事喻之。周武帝平山东,庳宫陋食以安海内,而太子赟有秽德,乌丸轨以闻,帝慈仁不忍废。及践祚,狂暴日炽,宗祀以亡,隋文帝所代是也。文帝因周衰,藉女资,虽无大功于人,然布德行惠,上下安赖。勇为太子,骄肆败度,今宫中山池,殿下所亲见者也。当是时,自谓有太山之安,讵知壬臣敢进其说哉?向使动静有常,进止有度,亲君子,疏小人,黜浮华,守恭俭,虽有离间,乌能致慈父之隙哉?盖积德弗纯,令问不著,一遭谗,遂成其祸。 
  今上以殿下父子亲,故所资用不为限节,然诏未六旬,而用逾七万,骄奢亡艺,孰有过此?龙楼、望苑,为工匠之肆,既阙视膳问安之宜,又无悦学好道之实。上违君父慈训之方,下有因缘戮辱之罪。所施与者,不游手杂色,则图画雕镂之人。外所瞻仰,此失已暴,内隐密者,尚可胜计哉?右庶子赵弘智经明行脩,臣谓宜数进召,以广徽美;今反猜嫌,谓妄相推引。从善若流,尚恐不逮,饰非拒谏,祸可既乎? 
  书入,太子怒,遣刺客伺之。会宫废,玄素坐除名为民。顷之,召授潮州刺史,徙邓州,讫不复亲近。高宗时,以老致仕。麟德初卒。 
  始,玄素与孙伏伽在隋皆为令史,太宗尝问玄素宦立所来,深自羞汗。褚遂良见帝曰:“君子不失言于人,明主不失言于戏。故言则史书之,礼成之,乐歌之。居上能礼其臣,乃尽力以奉其上。近世宋武帝侮靳朝臣,攻其门户,至耻惧狼狈,前史以为非。陛下昨问玄素在隋任何官,对曰:‘县尉。’又问未为尉时,曰:‘流外。’又问何曹司,玄素出不能徙步,颜若此灰,精爽顿尽,见者咸共惊怪。唐家创业,任官以才,卜祝庸保,量能并用。陛下以玄素擢任三品,佐皇储,岂宜复对群臣使辞穷负耻,欲责其伏节死义,安可得乎?”帝曰:“朕亦悔之。”伏伽虽广坐,陈说往事,无少隐焉。 
  赞曰:始唐有天下,惩刈隋敝,敷内谠言,而世长等仇然献忠,时主方褒听,藉以劝天下,虽触禁忌,而无忤情。及祸乱已平,君位尊安,后者视前人之为,犹以鲠论期荣,故时时遭斥让,为所厌苦。非言有巧拙,所遭之时异也。夫性有不可移,虽尧、舜弗能训。承乾之恶,根著于心,而归责玄素,其何救哉?此士亹辞不能傅太子,谅矣。 
  
列传第二十九 于高张 
  于志宁,字仲谧,京兆高陵人。曾祖谨,有功于周,为太师、燕国公。父宣道 ,仕隋至内史舍人。大业末,志宁调冠氏县长,山东盗起,弃官归。 
  高祖入关,率群从迎谒长春宫,诏授渭北道行军元帅府记室,与殷开山参谋议。薛仁杲平,识褚亮于囚虏中,迁天策府中郎、文学馆学士,引亮与同列。贞观三年,为中书侍郎。太宗尝宴近臣,问:“志宁安在?”有司奏:“敕召三品,志宁品第四。”帝悟,特诏预宴,因加散骑常侍、太子左庶子、黎阳县公。是时议立七庙,君臣请以凉武昭王为始祖,志宁以凉非王业所因,独建议违之。帝诏功臣世袭刺史,志宁奏:“古今异时,慕虚名,遗实患,非久安计。”帝皆从之。尝谓志宁曰:“古者太子既生,士负之,即置辅弼。昔成王以周、召为师傅,日闻正道,习以成性。今太子幼,卿当辅以正道,无使邪僻启其心。勉之,官赏可不次得也。”太子承乾数有过恶,志宁欲救止之,上《谏苑》以讽。帝见大悦,赐黄金十斤、绢三百匹。俄兼詹事,以母丧免,有诏起复本官,固请终丧,帝遣中书侍郎岑文本敦譬曰:“忠孝不两立,今太子须人教约,卿强起,为我卒辅道之。”志宁乃就职。 
  时太子以农时造曲室,累月不止,又好音乐过度。志宁谏,以为“今东宫乃隋所营,当时号为侈丽,岂容复事磨砻彩饰于其间?丁匠官奴皆犯法亡命,钳凿槌杵,往来出入,监门、宿卫、直长、千牛不得苛问。爪牙在外,厮役在内,其可无忧乎?又宫中数闻鼓声,太乐伎儿辄留不出,往年口敕丁宁,殿下可不思之?”太子不纳。而左右多任宦官,志宁复谏曰:“奄官者,体非全气,专柔便佞,托亲近为威权,假出纳为祸福。故伊戾败宋,易牙乱齐,赵高亡秦,张让倾汉。近高齐任邓长颙为侍中,陈德信为开府,内预宴私,外干朝政,齐卒颠覆。今殿下左右前后皆用寺人,轻忽高班,陵轹贵仕,品命失序,经纪不立,行路之人咸以为怪。”太子益不悦。东宫仆御旧得番休,而太子不听,又私引突厥,与相狎比。志宁怀不能言,上疏极言曰:“窃见仆寺司驭,爰及兽医,自春迄夏,不得番息。或家有慈亲,以阙温清,或室有幼弱,以亏抚养,殆非恕爱之意。又突厥达哥支等,人状野心,不可以礼教期,不可以仁信待。狎而近之,无益令望,有损盛德。况引内閤中,使常亲近,人皆震骇,而殿下独安此乎?”太子大怒,遣张师政、纥干承基往刺之。二人者入其第,见志宁憔然在苫塊中,不忍杀,乃去。太子败,帝知状,谓曰:“闻公数谏,承乾不听公,故至此。”是时宫臣皆罪废,独志宁蒙劳勉。 
  晋王为皇太子,复拜左庶子,迁侍中,加光禄大夫,进封燕国公,监脩国史。永徽二年,洛阳人李弘泰诬告太尉长孙无忌反,有诏不待时斩之。志宁以为:“方春少阳用事,不宜行刑,且诬谋非本恶逆,请依律待秋分乃决。”从之。衡山公主既公除,将下嫁长孙氏。志宁以为:“《礼》,女十五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而嫁,固知遇丧须终三年。《春秋》,鲁庄公如齐纳币,母丧未再期而图婚,二家不讥,以其失礼明也。今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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