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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刚好有块基金在我们科室,是用来帮助贫困的人做心脏方面的手术的,你知道这样的钱其实很多时候用得很不知所谓,虽然你弟弟的手术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我觉得这个钱给你们比较合适。我查了这段时间的记录和预约单,大多是有公费医疗的人在做这方面的手术。”
我的笑容在继续,可是我的心却沉了下去,原来,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木然答他:“这个……”
“所以我现在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同意我就帮你申请,我知道你们的经济状况并不好。”
我站起来,听见自己说:“不要,我们不要。”
那些是同情,不是爱。
而我不需要同情。
他拉住我,最后我还是没有很骨气地很倔强的离开,跟他上车,他说:“你这样并不明智。这不是面子的问题,也不影响你的尊严,不需要你在公共场合作出一副接受赠予的模样,你只是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实惠,何乐不为?”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蓝色裙子米色靴子,恨恨地想:张乐,你怎么这么傻?!
他把车开到梅林阳光,我说:“许锦元,我不住在这里,我住桥东。对,我没钱,我给弟弟看了病以后几乎就要入不敷出,我也没能耐,不可能在这种高档社区出入,你可以收回你的好心了,我还不至于活不下去。”
要下车的那一个刹那心里很纠结,我以为看见了春天,原来还是秋天。
……
我知道他的车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叫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看我的眼泪,劝慰着:“小姐,跟男朋友吵架啦?那辆307一直跟在后面呢。”
我从汽车的右后镜看去,灯光下,车子的弧度完美的划过夜色,心里一直在呐喊:请你不要这么温柔地——同情我!
……
那一夜很不安生,翻来覆去,旧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差,我听见楼上的人后半夜看电视,远处的猫在深秋叫春,还有,车来车往,经夜不息。
女人的自尊心一旦抬起头来,就很可怕。
第二天许锦元的电话再打来,我没有接,下班的时候,看见汽车在学校门口,就当那是摆设,顾自走。
到家楼下,才转头,他从车里走出来:“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这样的反应。”
“那么你觉得呢?我应该感恩戴德吗?”
“至少,应该是觉得幸运。”
“正相反,我怎么这么倒霉?到了这个年纪,还要别人的施舍。”
“你错了,张乐,你不能这样曲解这件事情,这个事情非常simple,你们是最fit的对象,所以被选择了,可以把医疗费用退还给你们,怎么会是施舍?这是一种基金,本来就是用来帮助需要接受这方面手术但是条件并不优越的人。”
“对!!帮助!就是这个帮助,我讨厌被帮助,我不需要被帮助。”
“不要这样hysteria,冷静一点,理智一点,你太偏激了,ok,我现在不打扰你,你上楼,洗把脸,好好休息,那个方案会在后天定下来,如果你的想法有变化,那之前告诉我。”他伸出来又缩回去,“I am awfully sorry。 ”
看着他走,然后蹲在地上,非常难过,却哭不出来。
好吧,好吧,日子还是要过,每个月给妈妈和弟弟的钱一分也不能少。
我终于开始盘算找个人过日子,至少我可以轻松些。
我对夏新说,第二天我们正好一起参加一个会议:“我想找个人嫁了。”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说不清楚,一个人太累了。”
“要我帮你参谋?”
“有好对象吗?”
“许医生,你也认识的那个,如何?”
我跳起来:“他,我不要。”
她瞪大眼睛看我:“怎么着个反应?你俩出了什么事?”
“没有,他条件太好了。”
“你还真是过时了,这年代怎么还有女人觉得男人条件太好的。我见过比你们悬殊的多的照样结婚,现在小日子过的不要太惬意。”
“那又怎样?”
“张乐,其实你要有自信,你是很好的,就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外面那些男人没看见你的好。”
“我有什么好?我拖家带口压力大,长得不漂亮人也不能干,学历一般,收入也一般,最不出挑的就是我。”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消沉?”
我一惊,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消沉呢?!
反思了一顿晚饭,对了,从认识许锦元开始,我不断的陷落不断地发现自己有那么多比不上别人的地方,然后很自卑,我以为他也会看到我可是最后发现是自作多情,然后我就反应过度。
这一切,本来并不应该这样,如果我对他不动心,我就不会觉得自己不够好。
我想,我要拯救自己,吃过晚饭,壮士断腕一般地给他去电话:“许医生,我想好了,我接受那笔基金。”
他说:“你能想通很好,前几天我的方法不好我还是要道歉,不如明天吃顿饭?”
“不用了,我要谢谢你,该道歉的是我,可我现在没钱请你吃饭,所以就这样说一句吧。”
“那个……”
“水开了,我要泡水,拜拜。”
挂电话,很快很迅速,我想告别一段蛊惑。
书上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我被学校派去党校学习,所谓的青年干部培训班,都是一批看来年轻其实已经心态渐老的人,若不是在单位混得左右逢源也到不来这块革命圣地,但是左右逢源,这个词,从何来判断其褒义贬意呢?
断没想到,会见到他,许锦元,毛衣仔裤,穿过草坪走过来,看见我,停下脚步:“这么巧?”
“恩,来上课。”
他看看边上的登记牌,点点头:“不错,干二班,都是后备干部。”
我见他手里拿着饭盆,问得有些莽撞:“你呢?你也是这个班吗?”
“不是。”他摇头,“我是来给下面县市区的进修医生上课的,我们医院和党校联合办了一个班。”
“哦。”我有点失望,这感触来的自然而然,虽然我努力遏制。
“正觉得没意思呢,见你真好,晚上你要回市区吗?这地方进出可不方便。”
“恩,好在有校车。”
他把头别开一下,没有马上接我的话,随即又扭头看我:“我吃过晚饭有课,到7点结束,这样好不好?你等我,先随便吃点,然后我们一起走?”
我愣着,不为别的,为了他眼中的诚恳,内心那点小小的火苗又开始撺掇,令我在迟疑中终于缓缓点头:“好的,我等你。”
他的嘴角微微上翘:“那我先上去了。”
……
目送他离开,那些期待,升腾起来。
那一晚应该是十五的月亮,我推托他的邀请不去传说中贵到离谱的豪门,后来两个人坐在湖边聊天,我听见他说:“张乐,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辛苦?”
“嗯?”
“女人不应该那么累,我想说,女人应该可以不用那么累,其实我是在说,女人应该被呵护。”
“……”
“我想说的是,给我个机会,照顾你。”
华美的乐章想起,前面是鲜花还有阳光,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前些天碰到夏新,正说起你,我想如果我听说你的不幸会难过,是不是代表我正在喜欢你?今天遇见你,我就知道是的,我自认为不是十分热心的人,可是我却会想起帮你申请基金,那时候你拒绝我是恼火过的,现在我明白了,全都因为我在心动。”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我,我把头低下去,天上一个月亮,水中一个月亮,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摘到我的月亮。
我说:“谢谢你,锦元。”
晚风吹,有些冷,没有夜来香,但是身影相偎,就会温馨一片。
很多人说我变了。
周末我哼着歌在办公室加班的时候,同一年进单位的叶叶走进来:“张乐,这么高兴?”
“嗯?怎么啦?”
“最近容光焕发啊,在党校读书还不忘记回单位加班。”
“这些事情不是没人做么。”扬扬手里的教案,笑笑。
“你这么做当然没人帮你做。”她坐下来,“我好像昨天看见你在国贸啊。”
“嗯,对啊。”
“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嗯,你想说什么?”
“谈恋爱了?”
“嗯。”
“8一下,那人做什么的?”
“医生。”
“哇!看起来就不错啦,是不是上次相亲大会认识的?”
“不是,早就认识了。”
“说起来,张乐,你也算深藏不露。”
……
很多人说我深藏不露,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擒获极品男友,夏新打电话来求证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幸福有点奢侈,以至于人人都似乎不肯相信。
和许锦元谈恋爱,吃饭散步逛街看电影,情侣座的咖啡屋,别人经历的我们都在享受,不过还没有说出那句经典的“我爱你”。我觉得大概是时机还没有成熟,他怎么想不知道,不过那些温柔我已经很受用。
那一晚在商场,我第一次看到鲁岳,高高的个子,短发,身边的男子面容极是出色,许锦元见到他们拉我的手走过去:“嗨,这么巧?”
“呀!许锦元,你也逛街,这位是?”
“女朋友,张乐。”他看着我,“张乐,这是鲁岳,边上的王经理是她的先生。”
寒暄,说几句不知所谓的话,然后告别。
他们一离开,我就有些忍不住:“这就是上次和你相亲的那一个?”
“怎么?有问题?”
“没有,看着挺普通。”
“张乐。”他站定了,“这件事情上别吃醋。”
“我没吃醋,确实普通啊。”
“人是不能看表面的,她自有她的优点,就像你也有你的优点。”
“我随口这么一句怎么牵出你这么多话来。”我那时已经有些不乐意了,无非是实话实说,他若对她没有放不下的情怀,也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