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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崔阿姨来说,其实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就像她的遗书里写的一样,她累了,真的累了!
她在两个儿子之间最终选择了大儿子,因为她说他这些年太孤独太累了,不忍他一人离开,所以她要陪着!
“然然,回去吧!”林雪静想要蹲下来,要该怎么劝她啊!
走廊的另一头,脚步声缓缓地响起,慢慢地靠近在的一定的距离停了下来,林雪静抬脸便看见了站在那边的男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尤其是在见到那人的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司岚的时候,林雪静的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成了冰凉,她低头看着蹲着的舒然,这个时候舒然是不会走的,因为她说按照老家的风俗来说,长辈去世,做晚辈的得守孝,尽管作为儿子的这个晚辈也是尸骨未寒!
走廊上夜风习习,站着的男人跟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小女人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尚卿文看着她手里抱着聂展云的骨灰盒,眼底的光微微地动了动,手指间的烟燃起的灰随着过道上飘过的风撒了下去,被卷出了好远,他从他们一行赶到医院处理这些事物到现在都不曾离开,她抱着骨灰盒蹲在这里,有多久了?久得他站在那边抽完了整整一包的烟!
夜风就像孤寂人的脚步,在长长的走道上卷出了一曲凄恻的曲子,他看着她哭,泪水大颗大颗地落在她怀里的骨灰盒上,深吸一口指尖的烟,腾起的烟雾熏得他眼睛都一阵泛酸。
有那么一会儿,他脑海里窜出来一个可笑又幼稚的想法,如果,如果今天死的人是他,她会不会像这样抱着自己不放?
他斜着身子靠站在了她的身边,替她挡掉了从这边过道吹过来的风,走廊上的不同角落都站了人,司岚看着站在舒然身边不走的林雪静,眉头微蹙时大步走了过来,伸手一把拽住林雪静的手将她拖到一边,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识趣?还傻站在哪儿干什么?没看到尚卿文那一脸的冷色?
身上被一道身影笼罩着,颀长着斜斜地靠在她的身边,舒然低着头,没动,两人靠得很近,她甚至能听到他抽烟发出来的呼吸声,空气里弥漫着香烟的气息,夹杂着他身上那熟悉的香水味儿,混合着掺杂在一起充斥着她敏感的嗅觉神经。
如此安静的*,两人就以这样的方式跟时间揪和着,室外天际翻出一丝光亮,灰灰的,蒙蒙的,撕破了夜的黑,舒然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听见了冉启东叫她的声音,她想要站起来,可是蹲了一个晚上,站起来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身边伸出的手臂一把扶住她,扶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扶起来。
舒然一惊,脚步就往后退,手肘的发酸险些让她不慎丢下了手里抱了一个晚上的骨灰盒,觉察到手里的东西还在她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抚了一下盒子的盖子。
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一整晚都是如此!
尚卿文的手被她退后着让开之后僵在了半空,她离自己已经超过了三步远,在她毅然转身依然没想过要抬脸看他一眼的时候,他干涸的嘴唇张了张,唤出了她的名字。
“然然!”
转过身去的舒然身体微僵,身后的人在喊出这一声之后,低哑出声,“我没有签字!”
不管她是否相信,他没有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字!
背过身去的舒然看不到她的面部表情,却在半响之后轻笑了一声,“那就再签一次吧!”
舒然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她的影子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站在原地的尚卿文脚步依然没有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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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家人将聂展云和崔阿姨的骨灰一同葬在了聂父和聂奶奶聂爷爷所在的陵园,一家六口,都葬在这里。
除了从美国赶回来的暖洋洋,两人的葬礼因为没有其他的亲朋好友的参与一切都变得简单,当沉重的石板合上时,就像一道沉闷的钟声,宣告着两条生命的逝去,给他们的人生画上了一个句号。
暖洋洋是今天早上才下的飞机,赶回来却没想到碰上了这样的一幕,林雪静说得对,舒然现在没疯还算庆幸了,是她的话,早疯掉了!
天下着小雨,暖洋洋手里撑着的伞往舒然那边移,一切仪式完毕,素色装束的冉家人缓缓离开,走到最后是她们三个,哦,不,还有--
当执着黑伞跟一直站在那边没走的人擦肩而过时,暖洋洋的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开始是被那一身肃色庄严的冷色系西装承托出来的伟岸身高给生生惊艳了一把,靠近了看一眼看清了那张脸,脸部表情一滞。
传说中的,舒然的老公??
擦肩而过的淡漠在雨中散发出来的气息是那么的凄婉,雨中站着的男人听着拍打着伞上的雨声,看着那新立的墓碑,苦涩一笑。
有些人死了可以让人记住一辈子,但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聂展云,你用这样的方式让她恨我一辈子,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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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216: 如果你在,回答我好吗?
“大少!”关阳撑着伞站在尚卿文的身边,周边是森然环绕的墓地,雨水从天而降,拍打在伞面上,由开始的细细绵绵到现在的大雨倾盆,浇灌而下把那墓碑前的白菊砸得碎粉。
“她可知,曾经我离这个地方也是一步之遥!”
她可知道,葬在这里的,差点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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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华公寓,厨房里响起了一阵严谨又苛刻的声音,“嗯,对,十毫升就够了!”接着便是一阵接电话的声音,比较公式化的,等那边电话一挂,一声低叫声起,“林雪静,十毫升是多少?你给我加了多少进去?”
“拜托,老大,你做个饭都恨不得把实验室里的天平秤,试管测量仪都搬进厨房里来,至于嘛你?就你这么油盐酱醋都必须精准到毫升刻度上去,这顿饭还吃不吃了?”林雪静哀嚎,肚子都饿得打鼓了,这女人做个饭就跟搞实验似的,看着着急!
“人的身体每天摄取的东西不能多,吃多了对身体有害,让开,我来!”暖洋洋撩起衣袖,一副大义凛然理所当然的样子,将站在身边的林雪静给一手撩开,穿着白色家居服的她朝林雪静使了个眼色,出去,看看客厅里的那个人怎么样了?死了没有!怎么没动静了?
林雪静哼哼两声,朝厨房的桌台上那一套标准的测量仪器看了一眼,眼皮子一搭,得了,好几年才吃你一顿饭,估计等不到你做好我的胃已经被摧残得拧成一块儿了!
林雪静摸了摸肚子往客厅那边走,才走出几步便听见了一阵敲打键盘的声音,她愣了一下,便看到客厅那落地阳台的沙发一角,舒然已经醒来,正在忙什么!
从墓地回来,暖洋洋怕舒然体力精神不济所以强烈要求她必须休息一会儿,舒然在沙发上躺着闭着眼睛,看样子是在睡觉,但是到底有没有睡着她们是知道的,看她那满眼的血丝就明白了。
林雪静转身去饮水机那边倒了一杯温水,并进厨房趁暖洋洋不注意的时候弄了一小勺子的盐放进去调开,就跟做贼似地快步走出厨房,要知道被暖洋洋这个家伙看到了会毫不犹豫地给她倒掉,重新倒水,然后根据水的温度和水量的刻度和舒然现在身体的状况做一个综合评估最终算出要放多少盐,再在她的小天平称上打一下!一来一回一折腾,她会郁闷死!
很难得她和舒然居然跟这么一个奇葩好了这么多年!
而甄暖阳就是一个奇葩中的奇葩!
舒然说能跟奇葩在一起的都是奇葩,可林雪静觉得,自己无比正常,就她们两个不正常而已!
其实仔细想想,跟暖洋洋谈过恋爱的人才是多么的不正常啊!
“哎,喝水!”林雪静靠过去把水杯递给舒然,并瞟了一眼舒然手里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是word文档,已经写了大半篇,看样子是舒然正在写什么报告!
舒然让林雪静放在一边,随手拿起一片饼干往嘴里放,听着咔嚓的声音,林雪静眼睛珠子都瞪大了,指着那一盒饼干,又看了看厨房那边,低声说着:“你就不怕被她看到?她会用她的火眼金睛毫不犹豫地跟你分解这块饼干里所饱含的各种材料物质,什么防腐剂什么食品添加剂,以及各种物质材料对身体的有害程度,并且--”林雪静说着却自己抓了块饼干往嘴里塞,然后继续说着,“并且,她还会说我们吃东西之前没洗手,手里沾了有多少种有害细菌!”
舒然头也没抬,一只手敲着键盘,一只手拿起一块饼干往嘴里放,一副她说她的,我吃我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淡定样,读书那几年不就是那么过来的吗?
林雪静哀叹一声,似乎觉得,自己悲催的日子又要开始了!
暖洋洋的午餐折腾到了一点钟才开始正式上桌,盘盘精致,之所以林雪静还忍得住等着吃这一顿饭而不是直接下楼吃碗面解决,是因为暖洋洋虽然做饭苛刻,可是这厨艺是没得说,而且,是百分百的健康绿色,没下味精却能吃的出味精的鲜味儿。
装着果汁的玻璃杯放了下来,杯底跟钢化玻璃的桌面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甄暖阳修长的手指轻叩在桌面上,目光投向了坐在她对面的舒然脸上,舒然吃饭的时候一向安静,但以往吃饭还是会说说笑笑,但今天因为情况特殊每个人都像是在思考自己的心事一样,视线都专注在了桌子中央的盘子里了。
“有什么打算?”甄暖阳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蒜苗放进自己的嘴里,用味觉来感知这盘菜的火候是否足够调料是否有没有多加,在美国多年,幻想过无数次归国时会在什么样的场景里,飞机场的兴奋拥抱,或是在KTV飙歌,要不就在迪厅酒吧疯狂,就是没想过会是在一个人的葬礼上。
大雨,灰蒙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