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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似有似无的疑问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说了一堆,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了,赶紧转移了话题“有个乐事儿说给你听听,张丽青那妞儿,贴上了政治部于主任的二公子就以为自己有了大靠山,没成想现如今于主任也下台儿了,俩儿子都跟着倒霉了,我看她又该去贴谁了…”
沈修然没有搭腔了,沉默下来,脑袋冒出那个自小一起长大明媚艳丽的女孩子的样子,只是一瞬间,那影像便瓦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她含泪的眼睛怯怯的带着倔强,好像是她自己在受罪一样…
想到这里,沈修然不禁咬了下后槽牙,猛吸了口烟将这自以为癔症的东西扯走,没倒霉那会儿,什么妞儿没见过!偏偏就是那样一个看上去还没长大的小丫头只是见过几面就挥之不去的印着,这次又猛然的闯了进来,打乱了他维持的平静,想着都烦!
“啧,过了这么久,你不会还没想开吧?”慕云昌看沈修然没说话便说了句。
“人各有志,有什么想不开的…鸡叫两遍了,你还不走?”沈修然语气淡淡的说道。张丽青,那时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却也没有爱的死去活来的份儿上,不过是因为自家突然倒霉她就变心让他很是恼火,此时想想不过如此,早分也早少点儿事儿。
“行,那就不和你多说了,你也悠着点儿,没了命什么都没了,离我远了,我可没那么伟大跑几里地给你送吃的去了”慕云昌站了起来也没啰嗦了,给沈修然重新将绳子绑上。
“你也悠着点儿,同一时间勾搭好几个妞儿,小心过劳死”沈修然调侃了句。
“呸!谁都跟你一样,虚的说话都费劲儿,哥们儿再加几个也能行!”慕云昌打扫了下现场就走人了。他跟沈修然和那些插队落户的知青有些不一样,作为成份不好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他们可以说是发配来进行劳动改造的,即使天天上工也没工分拿,干的活还是最累的,还有人监管着,他也是混熟了,才能偷溜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花寨的人都赶早起来了。红花寨地处西北,干旱少雨,所处的位置比较奇特,处于一座像是削平了的土山上,四周除了一边儿临山,其余三边儿都是沟壑,村子里的地多以梯田为主。如果不是那座山上流下来的一条细细河,这个村估计也要被列成特困村了。饶是这样,这个村仍旧像是被隔离一样,要想去别的村子,就得下沟再上去,去县得走三十多里地。据说当年这就是一个土匪寨,被我军打了下来才渐渐的变成了村落,村民老一辈的还有那时的记忆,有的在讲古时还会吹嘘下当年如何的跟着大寨主二寨主威风。
虽说晚上下了雪,第二天雪停了天气放晴,该做的活还是要做的。吃过了红薯玉米糁就咸菜的早餐,夏雪玲她们就带着各自的工具出发去修水坝的工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7劳动
冬日难得的暖阳照耀在白皑皑的积雪上,发出亮晶晶的光芒,一切显得是那么的亮白,一扫前一天铅灰色的天那种压抑的感觉,像是一个焕然一新的世界。
老牛的铃铛响起,一辆载着四五人的牛车从正在修建的堤坝前经过,后面还用绳子牵着一个走路踉踉跄跄的人。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去,眼神各异,有同情的,有漠然的,还有愤怒的,还有那么一两个在和赶车的人以及坐在车上的人打招呼。王建军靠在牛车垫的褥子上眯着还有些惺忪的睡眼朝着一群人看去,贼溜溜的眼瞄着那几个明显和这里的村妇不太一样的女知青,心里直痒痒,暗暗的发狠,眼神变了变,像是在看待宰的羔羊一般看着她们,心里暗想着等来年招工,调动,上大学那些指标下来,看这些人还清高不,握着这些指标的县五七办公室王主任可是自己的二伯…
聂曼卿随着众人看到那个面无表情的跟在牛车后面走的一瘸一拐又瘦又高的身影嘟起了脸一扭头继续将那些已经挖出的土往竹篾篓子里铲。沈修然朝着那群人看了眼,和扶着铁锨的慕云昌对视了眼,正要收回目光就一眼看到了那个唯一背对着他还在干活的小小身影嘴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又恢复了原样。
“都看啥的,赶紧干活!”腰里别着一根烟袋锅穿着羊皮马甲的生产队长背着手喊了几句,首先抡起了镢头,其余人也不好意思再休息了。第二大队几乎三分之一的人都在这一片儿修堤坝,边干活边说话,好不热闹。
“老张头,来一段智斗,解解乏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好多人都响应起来,喊着那老张头唱一段沙家浜。
“口干地很啊,唱不出来”穿着带了布丁的破棉袄的老张头皱起一张脸笑嘻嘻的说道。
“看你矫情的,给你喝俺地水”有人拿着水壶说了句。
“凉飕飕的,喝了伤嗓子,要点大曲才好啊…”老张头推了那人的水壶。
“你这个死老张,就寻思我的这点儿存货了,给你喝一口,可得把大家的精气神儿给吊起来”生产队长听到一群人的哄闹无奈的说道。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老张头得偿所愿的喝到了小酒,咂吧了几下眼睛眯起,手插在腰上一嗓子便起来了,粗糙有劲道的声音飘在了空中,一时间整个工地安静了下来。
“啧,又没人看着,那么卖力做什么”慕云昌用铁锨象征性的挖了挖那死硬死硬的土地,转眼看到不远处的聂曼卿那因为用力本就冻的红肿却仍显得纤细的手冻疮裂开冒出了血皱了皱眉轻叹了句。冻疮大家都会生,很多男知青也有,可是在那双手上看上去就是显得非常触目惊心,仿佛一副完美的画被烧了几个洞,又仿佛远处纯色的雪地上的一块儿无雪的黑色凸起,加上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觉得可怜。
慕云昌从自己这边儿开始将几个装着土的竹篾篓子提起来把土倒进了放着隔栏的架子车上。
“谢谢慕大哥”聂曼卿低头给手指敷上了点止血粉,用嘴哈了哈冻僵的手指,重新将手套戴上,就看到自己面前的篓子已经空了,慕云昌在重新填土进去,便糯糯的说了句谢谢,本来就红的脸更加红了。
“站着别动!”慕云昌看到聂曼卿又要伸手拿那个比她穿着了棉袄的手臂还要粗的铁锨把指了指她说道,听到她那有些娃娃气的声音看着她冻的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又低低的说了句“哎,你不应该呆这里,应该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聂曼卿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让她想起当初送她上车时哭的眼泪哗哗的妈妈,还有皱着能夹断筷子的眉头的爸爸,她何尝想离开爸爸和妈妈,可是哥哥去当兵了,自己如果不来,选择工厂,妹妹第二年毕业估计就得被动员来了,好事不能都轮到他们家头上,与其让事事都能干的妹妹来这里,不如让妹妹留下来照顾爸妈,她也尽一份做姐姐的责任…
“手痛吗?”一边的夏雪玲捏了下真的就站着不动还愣愣的看着慕云昌的聂曼卿。这孩子,不会春心萌动,看上慕云昌了吧?好像没这个可能,这孩子脑袋单纯的很,又呆呆的,懂什么叫男女的喜欢才怪…
“啊,不,不痛…”聂曼卿回神似的说道。
“笨笨喂,休息会儿”夏雪玲给聂曼卿拢了下围巾,自己弯腰铲土。
“喂,慕云昌,听说大队小学明年要招老师,你能不能给曼曼说和下,她什么都能教…”夏雪玲铲着土对一边儿的慕云昌低声说道。他们这群男女知青,因为不在一个学校,有的还不在一个地方住,刚开始时并不都完全认识,后来才稍微熟悉了点儿。
“拜托,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就一被教育对象!”慕云昌嘴角抽了抽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老支书以前认识你爸,还受了你们老爷子不小的恩惠,这点儿破事儿,还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成的?”
“啧,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差事绝对是美差,我都想去呢,不但记满工分,还每个月都有五块钱补贴,早就有人抢着了,哪里还能轮到我们这些知青?队里的本地人又不都是文盲,别的不说,咱二大队队长的女儿就是初中毕业…”
“反正话撂这里了,你要是能办成,我做主,写信给聂卫国,让他给你带点好东西谢谢你…”
“与其在这儿求我,不如让那位脑袋灵活点,学着点别人偷懒,领导在时表现表现,领导不在就休息,这是大锅饭集体劳动,只要来上工就有分拿,到时候不愁饿死…”慕云昌说道。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这边儿两人正闷头说着呢,另一边儿一个圆圆脸肤色偏黑留着学生头的女孩子有些气呼呼的提着一篓子土倒进架子车瞥了眼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聂曼卿皱着眉低骂了句“娇气鬼!拖后腿!”
这声音大不大不小,恰好被聂曼卿听到了,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咬了咬唇重新拿起铁锹开始干活。
“别理那个赵慧慧,穷积极…”慕云昌也听到了,看聂曼卿又重新干活说道。
聂曼卿憋着股子气正使劲没有作声,她不想当娇气鬼,更不想拖后腿,她要把自己锻炼成有用的人,而去照顾爸爸妈妈而不是总是要别人照顾自己…
中午歇晌时,慕云昌抽空去了老支书家。
“这事儿俺得琢磨琢磨,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胡玉林盘坐在炕上抽着旱烟皱着眉说道,慕云昌来给他说了将沈修然转队的事儿。五十六岁的胡玉林已经做了二十多年大队支书了,也是队里为数不多的党员之一,当年为了支援我军作战挑着扁担带领红花寨的男壮丁做后勤,遇到敌袭,慕云昌的父亲曾经救过他一命。
“老叔,这理由当然得往大的说了,就说我们队缺一个批判典范,为了提高觉悟,也为了给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