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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笑道:“我哪里当得起风流之名,应如汗王这般,纵马肆游,百无禁忌。”
赫戈哲一笑起身,道:“我才不是风流体统,今儿我们出去,寻些有趣的事儿!”又把手晃晃,轻声道:“别让哈赤密看见了!”
我便随他出来,皮靴踩得积雪咯吱咯吱乱响,他蹑手蹑脚地走在前面,四处张望。
我因笑道:“有什麽宝贝不成?”
赫戈哲笑道:“哪里有什麽宝贝,我见王子每日闷著,连女人也不得受用,便出来寻些有趣的。”他眼前一亮,指著雪地上的点点爪印,笑道:“有了,一窝野兔子!”
我因笑道:“空手来捉麽?”
赫戈哲手在身後一摆,示意我噤声,一路寻迹出来,婉蜒而行。我拉紧袍袖,雪地里说话有些异样的闷气,因道:“快到了没有!”
赫戈哲不作声,只快走几步,蹲在一土包前,一只肥大的兔子擦著他的身体跳出,飞一般跑掉。
我因笑道:“可惜跑了!”
赫戈哲却一味挖那土堆,突然笑道:“有了!”他拿袍子兜起让我看,却是四只刚生下不久的小兔,白软的毛尚盖不住粉色的身体,柔柔软软地趴在赫戈哲怀里,眼睛都睁不开。
赫戈哲笑道:“这个送给王子,便不会推辞了吧!”
我笑著捧过来,略略逗弄一番,因笑道:“这些东西我向来没养过!”祺焱比我更怪癖,恶嫌一切玩意儿宠物,我曾偷养一只金丝雀,被祺焱转手献给皇後,还道是我一片孝心。
那四只小兔懒洋洋地并排卧著,丝毫没有惊吓的模样,我因笑道:“果然有趣,这麽不怕生人!”
赫戈哲抿唇笑道:“怕是被你身上的香薰醉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口气,只道:“桂花香,确是太浓了。”不过正好遮住我的鼻口,省得我厌恶之余,为非作歹。
赫戈哲却笑道:“不是桂花香!是别的味道……嗯……我也说不出!”
我一怔,只笑道:“兴许掺了别的香料。”
赫戈哲一味摇头,抓起我的袖子,凑上口鼻,道:“你自己的香。”
这动作著实轻浮,我抽下袖子,因笑道:“我道汗王爱惜女子!”
赫戈哲一笑道:“天下皆为美色,有心便可共赏。”
我後退一步,因笑道:“不敢苟同!”
赫戈哲仍是上前,笑道:“我闻中原男人亦可喜爱宠幸男人,於此事并无阴阳别差,我自相遇王子,暗生情愫,爱惜非常,不知王子意下如何?”竟然如此直言不讳,倒教我不好冷言相待,居人篱下,又岂能拂袖而去。
我深吸一口气,露了三分冷脸,方笑道:“汗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些爱宠男人之士,家中无一没有贤妻美妾,此等爱好,只为聊供欢愉。汗王身份尊贵,我虽不才,也不宜此种苟且之事。”
赫戈哲正欲开口,我仍止道:“纵然汗王一片真心,於此俗事红尘,亦不应成此种事体。我且问汗王,倘我允诺,汗王将至我於何地?如只於暗中相好,我走之日,便是情断之时,从此再无牵挂。如昭告天下此种情分,我不说,汗王也知道後果如何?”
赫戈哲微微一晒,我仍道:“若汗王果真有心,我也乐意奉陪,只过了冬天便各自去了,姑且做一场露水姻缘。”
赫戈哲抿唇不语,可见这孩子还是赤诚稚愚的,我缓步过去,轻笑道:“汗王自己想通了,便告诉我。不过约法三章,一则不许告诉任何人我以身侍君,此辱百死难洗;二则,我前面於汗王的条件,汗王不许悔改;三则……”我凑前几步,笑道:“不许把胡子留著!”
赫戈哲面有难色,又露出十分的羞赧,向男人示爱,并不容易,无论是一夕欢好,还是地久天长。当日若不是我向祺焱开口,至今只是兄弟。
我又笑道:“汗王英明,於此事上,万万不可失了计量!”遂捧著小兔子辞去。
回到营中,命人铺出一棉絮窝,告诫他们好生看顾,此物体虚,又离了母亲,天寒地冻,怕是难以维命长久。
信步进了尚德鑫处,他营房内一室,辟作书房,供我驱用。相关西疆土地杂务图制皆藏於此,非我亲来,不可启用。
将各图册一一铺开,踱步沈思,他日若攻打胭脂,将如何动手,当循什麽线路,何处驻营,何处水源,赫戈哲诡计多端,到时候必要故布疑阵,陷大军於无天无地处,逐一攻克。
想起赫戈哲英挺面容上的孩子气,眼前又浮现那人含笑历历,挥之不去。突想起赫戈哲所提我滥用香料之事,心下登时明白,那香皆是闺房善用,当日为避祺焱身上的脂粉气,才滚得周身香气,仿佛油头粉面的相公一般恬不知耻。现下时过境迁,此种毛病反而落下,颇似脂粉里的将军,风流阵仗里的浪荡子。
把机密行文锁好,便走出来,正见周正青过来,一身精短装束,十分挺拔俊秀,因笑道:“身上好了麽?天寒地冻的这麽穿著,不怕病了。”
周正青笑道:“难道我是纸糊的,早就好了,是谭培蛇蛇蝎蝎的不肯放人。还记得麽,早年冬天,我还在冰河里游过水呢!”
我同他进了大帐,笑道:“意气不减是好的,可也不是由你胡乱折腾!”
周正青神秘一笑,道:“我今儿夜里同谭培出去猎狼,才有此一举,你莫要告诉别人,尤其是尚德鑫,说我安逸好乐,扫了兴趣。”
我因笑道:“你只管去,我替你兜著,可不要胡来,听说草原上的狼厉害著呢!”
周正青摆摆手,道:“连沈宜都能杀死熊,难道我还不如他?”
我微微皱眉,只道:“我那儿还有些药粉,畜生嗅到了,不敢上前,你带著去。”见他要辞,止他道:“你若不带著,也不要去了,猎狼不过是游戏,又不是上战场,尽兴即可,无须耗尽精神!”
周正青笑道:“我便带著,回来还你十张狼皮,冬景天儿,皮毛正厚实,你帐里的毡子也该换了,不然地上的凉气全侵上来,你病了又得折腾别人几夜不睡!”
我因笑道:“随你摆布,康睿那儿一同换了,他年纪小,骨头单薄,不抗寒。”
周正青拱手笑道:“知道知道,谁敢慢待了他,我们将来还要在他手底下吃饭了,怎麽能不奉承主子!”
我眼睛一转,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带著他一同出去,也算是历练,不然平白在军营里长大,到现在还不见半点血,什麽时候才能让我放心!”
周正青半真半假呻吟一声,笑道:“我真是自寻死路,带著世子,轻重难待,我还玩耍什麽,还不如回去睡大头觉!”
我拍了他的肩膀,笑道:“快去快去,别抱怨了!”周正青一揖辞去。
归了营帐,翻出沈宜送的经书来,默默诵读,每日里只拿这个打发时候,兴许是时间长了,那些相思不再心疼得发慌,只是婉转刻骨,化泪为酒,化血为冰。
按著额头坐了一会儿,便有人送信过来,说是赫戈哲传书,我心中一动,拆开信封,只有寥寥一行字:片刻共解语。他要做露水鸳鸯,我便成全他。
刚要提笔回信,康睿转身进帐,一身骑装,尤显得隽秀修长,眉飞色舞,看他是关得太久了,每日里经史子集无一不悦,连带著兵法,通鉴,六史,著实繁重,身边又无人善意抚慰,自然过得清苦,我故意不教康琼过来西疆,也是要他自己习惯孤苦,免得日後我不在了,有什麽变故,难以应付。我失祺焱之苦,不愿要他重尝。
我合上手中笺纸,笑道:“有事?”
康睿笑道:“要出去猎狼,十分兴奋,四处乱转!”他突上前一步,夺了我手中纸笺,看了一眼,方沈下脸色,道:“这是什麽?跟异族汗王,还需片刻解语?”
我拱手拄在案上,慢悠悠笑道:“邦交而已,值恁得大惊小怪?”
康睿冷笑一声,道:“邦交?情都谈上了,要效仿昭君出塞?听说那赫戈哲面容酷似父亲,七叔莫非要作李代桃僵的把戏,新人换旧人,眼前又一春?”
我陡然起身,沈声笑道:“你既然还知道我是皇叔,就不该这麽忤逆说话!起兵西疆,谈何容易?安抚胭脂,心血耗尽,犹不见所成?你要我一生一世都耗在这边疆上,永无起兵之日?”
康睿瞪著眼睛,血红一片,只格格笑道:“那你就卖身求荣,不顾廉耻?把我父亲一腔热血全喂了狗!”
他浑身打颤,气得发抖,在营帐里团团转转,突向我道:“七叔,我叫你声七叔!你知不知道父亲怎麽嘱咐我的?他未因母亲之死解释半句,却因发现我偷偷在你茶里下毒而跪在我面前,他说:倘大位在握,袭位者必是我,那时候老七如在,请你千万勿要怪罪他,由他做个富贵王爷便是了。”
我怔在当地,面上难掩悲痛惊异之色,祺焱竟能做到如此地步,要我情何以堪,所有的难以言语的感动都在斯人去後才能领会一二,永去不返。
康睿见我如此惊愕,竟然大笑起来,道:“你要怎麽还他?”
我合上眼,此等情分,百身难赎,终咬著牙道:“我断不会忘了你父亲,其他的事由,你也不必过问,安心读书,将来做个圣明天子,我这些心血性命也不算白费!”
康睿冷笑一声,拱手出门而去。
第二日,沐浴更衣後,方登车前去赫戈哲处,满眼雪飞,绽如春花。
一进赫戈哲大帐,暖气扑面而来,我竟不由打了个寒噤,赫戈哲正端坐正中,著了件淡青的长袍,见我进来,起身笑道:“王子行事明白利落,决不拖泥带水,真让人放心!”
我宽下皮裘,含笑而立,未发一言。
赫戈哲遣众人下去,阔步过来,悠悠一笑,伸手将我内袍衣带拨开,凑唇过来,轻声道:“王子风流态度,不仅在诗词上出众,於床帏之间,怕也令人折服!”
我敷衍著他潦草而熟捻的亲吻,因道:“汗王横行天下,难道不是个中豪杰?”只可惜这些手段尽是对付女人的,於男人而言,只算末流。
我信手将他衣襟全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