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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的确不够资格做一个国王,但像他那样全心追求美的人,倒是举世无双。”
林太郎对年轻人的讨论很感兴趣,令他怀念在莱比锡和慕尼黑的学生生活。
他的左边又是截然不同的集团。他瞥了一眼他们传阅的报纸,是“民主报”——非法发行的社会主义劳动党(后来的社会民主党)机关报。
“我们的力量确实在成长。”体格魁梧的青年说着:“俾斯麦一方面订定社会主义镇压法,另一方面又和罕敌天主教妥协,颁布各种怀柔劳工的法律,可是谁会被他那种手段蒙骗呢?”
“听说皇帝病得相当厉害。”
另一个人眼神炯炯地说。
“皇太子也快六十岁了,体弱多病,根本无法亲理政务,照这样看来,不久就是皇孙的时代了。”
皇帝当然是指威廉一世,皇太子就是后来的腓特烈三世,他果然如这个青年所预言的,在该年三月即位,但仅仅三个月就谢世。而他们所谓的皇孙,就是指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德皇威廉二世。
“那又怎么样呢?”
“这意味着俾斯麦的天下所剩无多了。皇孙是激进主义者,头脑精明,识见先进,他和俾斯麦的想法南辕北辙,对俾斯麦高压式的议会政策和社会主义镇压法颇有微词。”
“你胡说什么,皇孙也算识见先进?”
身材魁梧的青年挥着粗臂咆哮。
“或许俾斯麦得意的时日不多,或许皇孙和他的想法真有不同,但皇孙比俾斯麦还坏,如果他废止镇压法,目的只不过是要给俾斯麦难看罢了,之后他一定会再弄出一个更严苛的法律。……喂,卡尔!”
卡尔和克拉拉的谈话不知何时已经结束,正往这边走来。
“你认为如何?你想皇孙对社会主义看法如何?”
“皇孙?”卡尔夸张地耸了耸肩。“你们难道不知道皇孙天生就左臂较短?这种重心偏右的人会像雅各宾党(注: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急进民主主义党)一样偏左吗?”
这番话引起哄堂大笑。
“这话说得不错。你们看看包围在皇孙四周的人,有战争疯子曼葛特将军,还有俾斯麦那反对势力均衡政策,倾向强硬对外论的侄子贝伦海姆伯爵。”
“如果只是倾向也就罢了,贝伦海姆是个大阴谋家,没人知道他肚子里藏着什么诡计,就连俾斯麦都对他莫可奈何。”
另外一个人这么说完以后,魁梧的青年用力点点头。
“俾斯麦至少还知道分寸。老奸巨猾的他,绝不同时和两个国家交战。但是贝伦海姆和曼葛特这些人一旦掌握责权后,就会暴露出称霸世界的野心,把德国带人与全世界为敌的战争。和他们比较,同样是敌人,我觉得俾斯麦好多了。”
戴眼镜的男孩沉默不语。这时,林太郎发现卡雨脸色苍白,觉得很奇怪,卡尔明显是社会主义者,但是……
就在此时,一个青年慌张冲进店里,快速朝这儿奔来。
“卡尔,”他气吁吁的说:“不好啦!那帮警察正为上次那个小册子的事要找你……”
卡尔和其他伙伴同时脸色大变,站起身来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之后,其中一个人到外面去探视情况。
“克拉拉!”
卡尔低声呼唤克拉拉,小声说了几句话后,在其他同伴的簇拥下离开咖啡店。
再度走上菲德利希街的林太郎,怎么也无法若无其事,于是直接问克拉拉:
“很抱歉。……你也跟他们一伙吗?”
“你是问我是不是社会主义者吗?”克拉拉浮起无奈的笑容。“当然不是。我只是认识卡尔。他本来出身名门,虽然他离家加入那个集团,但是,谁知道呢……”她语焉不详,有意转换话题。
“其实,你对城堡的事比对这个问题还有兴趣吧。他们说得那么大声,我也听见了。”
“啊,因为提到鲁德维希二世的名字吸引了我的兴趣,我对城堡本身也很有兴趣。”
“日本也有城堡吧。”
“当然,虽然外观和这里的城堡差异极大,但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样的,也有城墙和类似城楼的天守阁。”
克拉拉稍微想了一下说:“下回我带你去参观一个城堡。说它是城堡,其实是在古老城塞遗址上重新建造的华丽建筑。不过,我对还保有往昔粗犷气息的城塞废墟,比对世界知名的宫殿型华丽城堡来得有兴趣。”
“那座城在哪里?”
“在柏林郊外的哈斐湖附近,大约在古涅华特森林一带,周围只有森林和湖泊,很值得一看,城名叫白马城。”
“白马城?”林太郎不觉反问道。
“是的。这名字和某个传说有关。……如果方便的话,我会要求城主邀请你,我想他应该很乐意邀请你吧。”
“城主是谁?”
克拉拉浮现谜一样的笑容。
“刚才有位学生提到过,就是贝伦海姆伯爵。他跟我有远亲关系,他的女儿安娜和我是好朋友。”
林太郎有些吃惊,能和任何人交往,或许是诗人的长处吧。但是伯爵和社会主义者的组合,还是有说不出的怪异。
他想起克拉拉刚才也提到安娜。安娜是个普通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指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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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姬之死
这是面向所谓“阁楼街”的房间,没有天花板。
在角落向窗下倾斜的梁下,
摆着卧床。
——舞姬
二月一日的早上。
森林太郎在梦中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昨晚去欣赏音乐会,很晚才睡,所以比平常晚起了一点。不过,大清早就有访客,总觉得讨厌。
没办法,他只得爬出温暖的被窝,披上外套,绷着脸打开门。
门外站着意想不到的两个人:冈本修治和爱丽丝。爱丽丝因为工作的关系,早上应该晚起,冈本更是夜猫子,早晨根本爬不起来,如今这两个人却破天荒地一大早就来找他。
“究竟有什么事?”
林太郎揉着眼睛,口气不悦地用日语问道,之后看到爱丽丝,又改用德语问了一遍。
“怎么回事?大清早就……”
“对不起,我们希望赶在你出门前找到你,昨晚我们也来过,可是你不在。”
林太郎有些愧疚,瞄了爱丽丝一眼,昨晚的音乐会是和克拉拉一起去的。
“我有点事情出去了。”
“我希望你去看看贝妲。”冈本修治表情不安地说。
“贝妲?她这阵子是有些不太好,我去看看也行,下过比我高明的医生多得是,干嘛非我不可呢?”
“贝妲说她没病,怎么也不肯看医生,如果你去看她,或许没问题。她从昨晚开始,突然变得很古怪。”
“就是啊。”爱丽丝接着说:“贝妲昨天有来剧院,但是心情很坏,表演到一半就回去了,她好像发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摇摇晃晃的。”
“爱丽丝到我住的地方通知我,我很担心,你又不在。你也知道,我没法应付贝妲的母亲。”
“而且,我今天早上做了一个恶梦,贝妲她……”
爱丽丝肩膀发抖,偷瞄了冈本一眼,欲言又止。
“总之,我很担心,赶到贝妲家去看看,但是叫了半天都没人应门。问隔壁的人,他们说贝妲的妈妈昨晚到亲戚家或别处过夜了。”
“早知道这样,我昨晚就赶过去了,贝妲会不会病得爬不起来,独自痛苦了一整晚?”
“我知道了。”
林太郎皱着眉颔首。穷人总是尽量不看医生,往往因此造成许多无法弥补的遗憾。冈本和爱丽丝的担心不能说没有道理。
“太好了,你愿意去,我先到外面等你们。”
爱丽丝扑向林太郎,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跑到走廊去。冈本还留在原地,看着林太郎换衣服。
“森君,我虽然担心她的病,老实说我还担心另外一点……”
林太郎目光锐利地凝视着他。
“是怀孕吗?”
“贝妲什么也没说,如果真是这样,她夹在母亲和我之间,一定非常痛苦,而且芭蕾舞这种剧烈的运动,对身体也……”
林太郎以医生的冷静口吻说:“在这里瞎担心也不是办法,我们走吧。”
从林太郎住的地方到贝妲家,步行约须十分钟。这里和克罗斯塔街一样,古老、狭窄、拥挤、肮脏。
穿过长着青苔的拱门,霉湿的空气和垃圾的馊味扑鼻。爱丽丝走在前面,沿着多处破损的楼梯而上。贝妲住在顶层的阁楼里,有个无法挺身进入的小门。
爱丽丝拉扯垂在门边的一根生锈铁丝,听见里面响起空罐的撞击声,但是无人回应。
“贝妲,是我!贝妲,是爱丽丝!”
“贝妲!”
冈本修治也大声呼喊,一样没有回应,他脸上浮现强烈的不安神色。
“难道贝妲真的爬不起来?我去跟管理员拿钥匙。”
爱丽丝才说完,楼下传来脚步声,一位老妇拾阶而上。她随便用条围巾裹着懒得梳理的蓬乱头发,憔悴的脸上一对充血的眼睛光泽暗淡,呼出的空气带着微微酒臭。
她一看到林太郎他们,立刻摆出嫌恶的表情,在脚边呸了一口口水。
“你来干什么?”
她粗糙的手指指着冈本修治。
“大清早就想把我女儿……”
“伯母!”爱丽丝泫然欲泣地打断她的话。“贝妲昨晚就很不舒服,这位是医生。”
“医生?”
贝妲的母亲转眼盯着林太郎手上的黑皮包。
“他是冈本先生的朋友,你让贝妲给他看看吧,不要钱的。”
老妇嘴里念念有词地嘀咕着,她吸了吸鼻涕,拿出钥匙开门。一进门就是厨房,熏黑的砖灶和粗糙的桌子映入眼帘。突出的屋梁斜向窗边,仿佛要顶住脑袋。林太郎突然有种难耐的感觉,爱丽丝的生活大概也和这里差不多。
“贝妲,你还在睡啊?”
老妇语带怒气,也有些担心地走向里间的门,那扇门紧紧闭着。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