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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胡媚儿哈哈一笑,道“安道京,你恁也天真了,你这里的十来个弟兄,个个都见你亲手杀害自己兄弟,将来传扬出去,只怕於你名声不好。咱们乾脆一次做翻了。”
安道京吃了一惊,颤声道:“说什麽?”
胡媚儿打了个哈欠,道:“我替你打算,你还犹豫什麽!把这几个人除掉,省得日後有人背後骂你,锦衣卫若要找属下,江湖上还怕少了吗?”跟着取出拂尘,便往众人走去。
原来胡媚儿心机深沈,今夜她先毒杀云叁郎,後又间接害了郝震湘,日後江充那里问起来,自己也不好交代,索性便找个因头,逼迫安道京亲自过来杀人,也好拉他一块儿下水。
众校尉见胡媚儿满脸杀气,不知她意欲如何,都往後退了一步。
安道京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心道:“往常我还以为自己狠毒,遇上这女子,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他看着众属下,想到了昔日的情份,一时竟尔心软,叫道:“且慢动手!”
胡媚儿冷笑道:“你又要干什麽了?难不成还要替这些人求情麽?亏你还是个统领,连这点胆识也没有,真是个废物!”
安道京心下一凛,自知不能得罪胡媚儿。他脑中念头急转,猛地想到胡媚儿即将送来的如花美女,心中立时一荡;不旋踵,又想到江充御下的残暴手段,登出了一身冷汗。他自知难以对抗胡媚儿,一狠心,别过头去,咬牙道:“杀吧!全杀光吧!”
胡媚儿笑道;“你自己不动手麽?”安道京心中大怒,想道;“这贱人怎能如此狠心?”他勉强按耐,喘道;“这要我如何下得了手?百花仙子,行个好,替我把这些人杀了吧!”
胡媚儿哈哈大笑,说道:“原来你也有下不了手的时候啊!等我替你办完事,你要如何谢我啊!”安道京挥了挥手,道:“随吧!”
杨肃观见眼前奇祸不断,这些人莫名其妙的自相残杀,一时之间,竟无人理会他的死活,也无人来搜身,他勉力支撑,坐倒在地,运功护住心脉,只要灵定等人早来片刻,局面便有逆转的希望。
“百花仙子”轻飘飘地走向锦衣卫众人,举起拂尘,如切瓜切菜般地大开杀戒,一人举刀架住她的拂尘,却见里头忽然放出银针,登时射瞎那人的双眼,胡媚儿举起拂尘一扫,那人脑浆迸裂而死。几名校尉武艺甚高,交手不过几合,胡媚儿身上连中数拳,但出拳者甫一沾上她的衣衫,连大气也不及喘上一口,便口吐白沫,当场倒毙。众人见实在抵挡不住,纷纷退後。
“雷公轰”单国易全身颤抖,不知要如何抵敌,手持着狼牙棒,护住了平日弟兄,这些人虽是一起吃喝玩乐的恶友,但患难之际,那友谊却也不见得少了。
胡媚儿笑道:“你们越是反抗,姑娘杀来越是过瘾。”
她轻摆手上的拂尘,满面春风的走向众人,神情好似市集逛,全然不像个杀人女魔头。她拂尘扫出,单国易大叫一声,手中狼牙棒挥出,已然以死相拼。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又有无数细小银针飞来,看来这次是死定了。
忽然地下尘沙飞扬,如同一片土墙挡在眼前,竟挡下了无数银针,单国易死里逃生,转头望去,却见一人扶着小腹,满脸惨白,正自向他走来,却是“蛇鹤双行”郝震湘!
锦衣卫众人见他尚未倒毙,纷纷欢呼,知道多了一分活命机会。
胡媚儿骂道:“死小子,怎麽还没死透吗?”郝震湘嘿嘿冷笑,骂道:“没杀了这个妓女之前,郝某如何便死?”说着往安道京一指,怒目圆睁,暴喝道:“安道京!我为你出生入死,你如何听这妓女教唆?你这卑鄙无耻的东西,只要我一口气还在,天涯海角都要取你狗命!”
安道京哈哈一笑,说道:“看来那刀插得不够深,没叫你死透。”说着拔出宝刀,道:“好运没有第二回啦!郝教头,你安心上西天去吧!”
郝震湘伤势着实不轻,他拼着最後一口气,这才勉力踢出那脚,救了众兄弟的性命,眼前若要与安道京放对,两人功力相差不远,郝震湘便是完好无伤,要胜他也要百招之後,现下如何是对手?郝震湘摇摇晃晃,却仍是提刀向前。
安道京笑道:“匹夫之勇!”说着一脚飞起,重重往郝震湘胸口去。
郝震湘欲待挥出钢刀,但忽然间丹田大痛,真力不纯,这刀便缓了下来。安道京见机不可失,当场化腿为掌,将他拍倒在地,跟着一脚踩住,狞笑道:“郝教头,你还有什麽话说?”
郝震湘眼冒金星,仍是骂不绝口,喝道:“快快给我一刀,我不愿见你这幅无耻德行!”
安道京大笑,道:“你真没事求我?你的妻小呢?你死之後,谁来看顾他们?”
郝震湘一听此言,已是面如死灰。安道京位高权重,若要为难他家老小,那真是捏死一窝蚂蚁般的容易,心念及此,原本的英雄气魄全散了。他呆呆看着夜空,想起了一家老小,不由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死就死了,念在过去为你效力的份上,别为难我家中老小。”
安道京哈哈一笑,道:“郝教头啊郝教头,毕竟你还是求我!”
郝震湘虎目含泪,脸上露出哀求的神气,低声道:“统领,我死之後,求你饶过我全家。”
安道京见他神情如此,想起了他为自己尽心尽力的好处,便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忽见胡媚儿走将过来,笑道:“怎麽,原来这人还有妻小啊?”
安道京心下一凛,知道这女子又有害人毒计,但反正事不关己,也不必隐瞒,便道:“是啊!此人有个妻子,家中还有两个孩子。”
胡媚儿喜道:“当真?”她笑了笑,对郝震湘道:“你方骂我是妓女,又说没杀我之前,你这人决不会死,是也不是?”
郝震湘怒道:“妓女!有种便杀了我!我郝某人便与这种妓女多说一句话,也是脏了我的嘴!”
胡媚儿笑道:“好硬的嘴啊!既然你说我是妓女,靠着陪人睡觉才能在江湖立足,这样吧,你死之後,我倒要看看你老婆怎麽过日?我这人很是好心,将来非引你老婆一条活路不可,我看京城的宜花院很是缺人手,不如到那里干活去吧!”
郝震湘大怒,霎时大吼一声,口中直喷出血来,那叫声直震山冈,远远传了出去。
胡媚儿又问道:“他孩子多大岁数了?”
安道京道:“两个孩子,男的七八岁,女的十五六。”
胡媚儿笑道:“好吧!就这麽办,男孩给送到宫里,阉了做太监,女孩送来我这里,将来让她做个人尽可夫,江湖上最淫荡的贱人。我要武林中人人知道,她的老子便是什麽……什麽来着?”
安道京接口道:“蛇鹤双行郝震湘。”
胡媚儿笑道:“对了,就是这个人。”说着对郝震湘一笑,说道:“你这种自以为硬汉的男人,我是见得多了,只要两下子陷害,包管死无葬身之地。”
郝震湘倒在地下,已是咬碎银牙,满头都是冷汗,安道京见了他这模样,心下虽隐隐有不忍之意,但此刻如何敢惹祸上身?当下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胡媚儿哈哈一笑,道“姓郝的,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让我高兴,我可以放你家人一条生路。”
郝震湘此时已无骨气可言,只想保住家中老小,忙道:“说……要什麽……”
胡媚儿笑道:“你倒忘得快,方才我说过,日後定要你下跪求饶,你那时说什麽来着啊?”
郝震湘双目中似要喷出火来,但形势比人强,只有低声道“我说……我说凭姑娘的武艺,只怕还要练上几年。”他倒在地下,声音微弱已极。
胡媚儿纵声大笑,说道“就是这句话!姓郝的,你这自大狂妄的家伙,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吗?我告诉你,凭着我的容貌姿色,多少王公大臣都拜倒在我裙下?我就算不会半分武艺,一样能叫武学高手跪地讨饶,向我磕头道歉!”
郝震湘失血过多,自知死在倾刻,谁知却要受这侮辱,他闭上了眼,默默忍耐,只听胡媚儿笑道“快过来,向本姑娘下跪求饶,否则要你祸延子孙!”
郝震湘面无人色,恨恨地瞅着胡媚儿,只恨不能早点死去,但为了家中老小,无论如何总得吞下这口气。他红了眼睛,趴倒在地,喘道:“求求仙姑高抬贵手,饶了我全家老小。”
胡媚儿两个耳光过去,骂道:“求人也不懂得哭?给我哭!”
郝震湘咬住了牙,嘶哑着嗓门道:“仙姑……请放过我们……”
胡媚儿掩嘴大笑,道:“蠢死了!看你这傻呼呼的模样,真笑死我啦!”
郝震湘猛地抬起头来,颤声道“………说什麽?”
胡媚儿笑道“都说你这种人最是好骗不过,你以为这样耍个猴戏,我便会放过你家人吗?笑死人了!姓郝的,你就乖乖地在阴曹地府等着看吧!看看你老婆小孩是何等的惨法?哈哈!哈哈!”
郝震湘情知受骗,霎时间只觉肝胆俱裂,他惨叫一声,用力往胡媚儿撞去。
胡媚儿举脚踢去,将他踢倒在地,冷笑道:“愚昧狂妄的死东西,赶紧去死吧!”举起手上拂尘,便要往他脑门击落。
郝震湘满腹冤屈,蓦地想起一生抱负,本以为自己学了一身高明武艺,此後便能忠君报国、扬名立万,想不到却落到如此下场,他悲愤至极,不由得纵声大叫,泪水更是滚滚而下。
第六章江东帆影
更新时间:2005…7…27 6:29:12 字数:10916字
第六章 江东帆影
眼见郝震湘便要死於非命,忽然一支弓箭射来,定在凉亭的柱子上。这箭力道雄浑,只震得亭上灰尘飕飕而下。
胡媚儿吃了一惊,尖声叫道:“什麽人!”
只听一个苍凉的声音吟道:“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纷纷抬头望上。星光下只见一人站在树顶上,背後背着一只铁胎大弓,正自看着树下的芸芸众生,漫天夜色中,满天繁星高挂树後,那人双手抱胸,神情傲然,宛若天将下凡。
胡媚儿骂道:“你不就是武当山的韦子壮吗?装神弄鬼的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