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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到酣处,卢云忽地想到一事,便问道:“前辈,拳法之道,虚虚实实,都是在诈欺对手,但对手若比自己拳脚快了十倍,我该如何应敌?”
那老丐微微一笑,道:“若要以弱击强,以寡欺众,唯有未卜先知,方能胜出。”
卢云奇道:“未卜先知?这要如何做到?”
那老丐一笑,道:“未卜先知,其实没那么困难。好比方才你出手攻我三拳,我仗着经验老道,一看便知你要如何出手,我事先有了准备,自能从容应对。你便出手再快,又如何能打到我?”
卢云点了点头,但随即想起自己武功有限,皱眉道:“可我江湖阅历甚浅,如何能看出敌手行动?”
那老丐摇了摇头,道:“你何必去看对手,你可以让他照着你的意思出招啊!”
卢云惊道:“让敌手照我的意思出招?这怎么能够?”
那老丐笑道:“诱之以势,趋之以利,如何不能为?”
卢云心念如电,霎时醒悟,道:“没错,只要我能骗信对手,便算他出手再重,招式再快,也能对他了若指掌。”
那老丐笑道:“好悟性。便是这个道理。”
卢云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原来武功兵法,全然相通。”
此时卢云已背熟心法口诀,他细细思索,遇到难以解索之处,便出言来问。这“无双连拳”最重理解,那老丐只耐着性子解释,一开始只觉卢云问题极多,真是答不胜答,待到后来,那老丐惊觉卢云的问题越见深奥,有的疑问更是千古以来武学的大难题,顷刻间也回答不出,只好皱眉苦思。
两人一问一答,那老丐有时想不出答案,便自推敲,一旁卢云凭借兵法所学,也提出些自己的看法见解,已不再是那老丐一人独自解说了。
又过了几个时辰,已是辰牌时分,天色早已大明。此刻卢云已不再发问,只是闭目长思,回忆那老者所教的心法要旨。那老丐面望卢云,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嘉许。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卢云只是低头沉思,那老丐知道他在潜心思索,也不打扰,只坐在一旁观看。陡然间,卢云想通了其中关节,一声长笑,登时站起身来。
那老丐见他满脸喜色,便笑了笑,道:“成了么?”
卢云哈哈一笑,道:“朝闻道,夕死可以。承蒙前辈一夜授功,晚辈终身受益,请受我一拜。”说着跪了下去。
那老丐伸手将他扶起,笑道:“好孩子,你的悟性真非寻常,此番授业,连我自己也受益良多。凭着咱们今夜的研讨,你日后定然成就非凡。”他摸了摸卢云的头顶,以示嘉奖,跟着微微一笑,转身便行。
卢云见他便要离开,心下甚是不舍,急忙追了过去,叫道:“前辈!你要走了吗?”
那老丐笑道:“小朋友好好保重了。天无绝人之路,你日后便是不能再赴科考,也能从武学中找到一条生路。好好用功吧,别辜负我传功的用意。”
卢云听他言语中含有深意,登时一愣,暗道:“他怎知我不能再赴科考?莫非他识得我?”
但便这么一顿,那老丐已然行得远了,卢云大叫道:“前辈!前辈!”只见清晨间轻烟薄雾,四下鸟语花香,那老丐的踪影却已不见。
卢云废然而返,自回顾府去了。路上回想那老丐所传的种种心法,心中直是喜悦无限,每有所悟,对那老丐更多了一重感激之意。只不知那老丐是什么来历,更不知他为何传授自己武功,听这老丐说话的意思,却又像是识得自己一般。
卢云心道:“这位老丈来历不明,却在我绝境时出现,好似是上天派来点拨于我,要我明白天无绝人之路的道理。我就叫这套内功为‘无绝心法’吧!”
卢云自悟得心法后,内力进展奇快,短短数日间,只觉手劲越来越大,看来数日间的所得,竟已胜于半年总和,心知再这般苦练下去,内力必然与日精进。但回思那日被裴盛青毒打的情状,明白自己的拳脚仍不精熟,必须从头苦练,每日便找了无人所在,苦练那老丐所授的“无双连拳”。这拳法重意不重招,深合卢云的性子,他终日里使拳挥掌,不亦乐乎,竟忘了二姨娘给他的种种羞辱。
这一日,卢云自在房中苦思武学心法,他见天色已晚,便点上了蜡烛,他想的激烈,忍不住比手画脚起来,随手一掌挥出,猛地室内一片黑暗,掌风竟已扑息烛火。卢云一惊,心道:“我随手一掌,竟有那么大的力道!”
他又点上烛火,这次站在五尺开外,对着烛火猛力挥掌,掌风到处,那烛火登时熄灭,连后头窗纸都裂了一缝。他心中又惊又喜,当即钻研出掌运劲的法门,使其力道更为强猛,连饭都忘了吃。
第六章月上柳梢头
更新时间:2005…7…27 6:25:14 字数:20046字
第六章 月上柳梢头
又过半月,管家见卢云伤势已愈,便要他回书房上工。
此时老爷不在,书房里空无一人,卢云也乐得每日研究武技。只是他不愿再受别人轻贱恶整,已决心离开顾府。但每回想到顾嗣源返回的一刻,也便是自己辞别之日,心中自不免感到难过。
这日已是老爷回府之日,卢云练功已毕,将随身事物收入包裹,心知今日已是他在顾家的最后一天了。他站在顾家大门,眼见天上飘起雪来,时节已入腊月,顾府上下已然开始打扫布置,迎接新年。
卢云微微苦笑,看来今年除夕时又要自己一人在外飘荡,不禁有些沮丧。
正想间,忽听下人们叫道:“老爷回来了!”大堆家丁涌上门口,都要过来迎接。卢云见二姨娘也笑吟吟地走来,他不愿见这女人,便缓缓退入院中,避了开来。
卢云独自站在院中,见两顶轿子停在门口,第一顶轿中走下一名清瘦的男子,这人略见老迈,正是顾嗣源。另一顶轿子下来一名妙龄女子,远远的瞧不清面貌,五官依稀颇为秀丽,当是顾家的千金了。众人迎了上去,一时喜气洋洋。
卢云呆呆的看着,莫地心中一阵寂寞悲凉,他抬头望天,默默地看着雪花飘将下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卢云自行走回卧房,提起包裹,想起一会儿便要与顾嗣源辞别,不知如何启口,只感烦闷心伤。
正感慨间,忽见阿福跑了进来,叫道:“阿云,老爷到处找你哪!”
卢云点了点头,道:“我这就来。”他叹息一声,猛将包裹提起,自知无法闪避,只有硬着头皮,当面辞行了。
进得书房,便见顾嗣源呵呵大笑,说道:“云儿,你上哪去了?我叫人到处找你呢!”
卢云嗯了一声,道:“我见天降瑞雪,忍不住就多看了一会儿,不知顾伯伯在找我,真是对不住。”
顾嗣源笑道:“你要赏雪,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咱爷俩暖上一壶酒,看那白雪飘飘,畅谈天下大事,岂不妙哉!”
卢云见顾嗣源待他仍是如此亲厚,不知要如何和他告别,心中难受。
顾嗣源笑道:“我这趟到苏州,找了几件东西给你,你瞧瞧可还合用?”说着拿出几件名贵事物,只见是一只“极品镶金紫毛狼毫”,一只“龙纹古雕方砚”,都是罕见的珍品。
卢云连忙摇手道:“顾伯伯,我出身贫微,用不了这些名贵东西。”
顾嗣源道:“云儿,你已是我的幕宾,怎可没有自己的笔砚?待我回京后,你还得在我兵部里任参议呢!”
卢云一惊,道:“我……我出身寒微,身无功名,岂能任参议这等要职?”
顾嗣源笑道:“凭你这等文才,要考上举人进士,又有何难?你先在我的衙门里做事,到得后年会考时再去应试。顾伯伯敢说你必定金榜题名!”
卢云摇头道:“顾伯伯这般待我,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只是你不能为我一人坏了典章制度,那终究是不成的。”
顾嗣源哎呀一声,责备两句:“你……你这孩子,目下朝廷里谁不提拔自己的门生?更甚的,科考阅卷时,都能辨识门生的字迹,好来提拔自己人,你真是太傻了!”
卢云苦笑道:“顾伯伯,卢云本就有三分驴劲儿,您又不是不知。”他说着说,一咬牙,忽然向顾嗣源拜倒。
顾嗣源惊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并不是生你的气,你为人正直,不愿走后门为官,那也是好的,快起来说话了!”
卢云跪在地上,哽咽道:“顾伯伯,蒙你深恩,卢云终身不忘。只是小侄久离故乡,想回去看看。今日特向顾伯伯辞行。”
顾嗣源一惊,颤声道:“好端端地,你……你为何要走?”
卢云不答,叩首三次,缓缓站起身来,道:“小侄祝顾伯伯赴任上京,万事都能如意。”
顾嗣源焦急万分,却想不出什么来劝解。他心念急转,想起几个家人对卢云都甚不喜爱,当即大声道:“是不是二姨娘给你什么气受了?你和我说!顾伯伯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卢云摇头道:“二姨娘待我很好,顾伯伯别错怪她。”
他不想让顾嗣源为难,那二姨娘是他的爱妾,裴盛青是他的未来女婿,就算他把那日裴盛青动手伤他的事说了,顾嗣源又能如何?说了只是让人为难而已,根本无济于事。再说自己练了一身武艺,便是到江湖打滚,也有生存之道,又何必托庇在旁人门下?
卢云轻轻一叹,道:“再会了,顾伯伯。”转身便出。
顾嗣源又急又慌,这孩子若贸然离开此处,只怕日后又要沦落江湖,埋没了一身才华,却要他如何舍得?只把他急得哇哇大叫,他虽然年近六十,却如小儿一般。
眼见卢云已要出门,顾嗣源上前拦住,叫道:“云儿!你若是真心悬念故乡,待我们北赴京城,你顺道回去山东看看也就是了。你又何必要走?究竟谁为难你,你只管告诉我!顾伯伯不能让你受这种委屈!”他知卢云离去必有隐情,便决心问个明白。
卢云微微苦笑,道:“顾伯伯快别这样了,是我自个儿要走,不干旁人的事。”
顾嗣源大声道:“你别瞒我,你……你就说吧!”
一旁阿福忽然道:“老爷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