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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以面纱隐藏美艳的面孔,为了严格的诫律,她们把肉体的美好留给丈夫,那英雄呢?用浓须遮盖坚毅的嘴唇,用长发覆盖英俊的面颊,帖木儿灭里那剽悍的脸孔,却是留给谁呢?难道是为了无所不在的安拉大神么?
将地图收入了怀中,第八代“煞金”叱退了随从,直朝王宫迈进。
行上宽阔的瓷阶,地下那片宝蓝瓷砖激起光芒,彷佛辽阔的蓝色裹海。军靴一路踏踏亮响,勇士归国,身旁侍卫一个个提枪肃立,豹将军是他们心目中的天神,无人胆敢失礼。
斑大的身影无畏无惧,帖木儿灭里昂首阔步,向前侵袭。陡然间,脚步声停顿,帖木儿灭里深深吸了口气,肃身转向,瞻仰那面令人屏息的大血墙。
好久没看见这幅壁画了,两年了,好像出使鄂图曼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都城,瞻仰这连绵不尽的血腥大壁画。
一幅又一幅的图画,描绘了汗国的传奇,他是英俊的、勇猛的、高大的、博学的英雄……但描绘他不需五颜釉彩,只需割开羊颈,让鲜血般的烫红泼洒上墙,那便足够了。
一切传奇的起源,“跛者”,描绘他的凶颜只需一种颜色,大血红。
西方圣人诞生后的第一千三百七十年,统一回纥人、波斯人、普图什人,“跛者”创建了蒙古第二帝国,这就是壁画里的故事。“跛者”踩过了满地的死尸,惩罚了北方钦察国,侵略了南方的天竺,屠戮了西方的奥斯曼与伊儿汗,杀人王自称是成吉思汗后裔,他就是第二帝国的开国圣君帖木儿大帝。
让人惊怕的凶狠面孔,连第八代煞金也无法匹敌,他被迫向后退开一步,内心出现了悸动。
“跛者”几乎统一了正教疆域,剽悍的鄂图曼、勇猛的赛尔柱,这些枭雄在他眼中,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这位大帝杀了很多人,他连自己的祖先都杀死了,自称是蒙古王公直系子孙的帖木儿,他的轮廓一点也不像尊贵的成吉思汗,他是突厥后裔。
“跛者”征服了无数人,却无法征服自己,他连自己的身世都必须伪造。
突厥人伪称蒙古人,波斯人改装大食人,不幸的时代,总有许多的悲哀。也许,这样的无奈安慰了自己,让他选用了这位征服者的名号,从此自称……
“帖木儿灭里!帖木儿灭里!”
沉思被打断了,背后喊起了自己的姓名,虽然从出生就用了这个姓名,至今他依然感到陌生。帖木儿灭里低声叹息,他回转身子,单膝跪地,等候着西域第一强国的君王到来。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空旷的宫殿长廊里激起阵阵回音。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大胡子,大胡子兵卒簇拥着一个大胡子,来到自己面前。帖木儿灭里低头垂目,双手交叉胸前,称颂道:“伟大的可汗陛下,帖木儿灭里不敢直视您雄狮般的尊颜。”
眼前这个宽厚的男人叫做“达伯儿罕”,他就是当今汗国之君。面对称颂,国主只如平常点头,他拍了拍帖木儿灭里的肩头,吁出了一口长气:“你可从西方回来了……”
面向可汗,帖木儿灭里也如平常一般,紧紧地眯着豹眼。耳中彷佛响起了那场激辩……
木里诧可汗如是说:“杀戮就是愚昧!汗国够强大了,掌管帝国的男人不必骁勇善战,西域要想繁荣富庶,就必须选择一位仁慈的君王。达伯儿罕,他就是朕的决定!”
“仁慈就是懦弱!草原是残酷的,仁慈的狮子没有食粮。它会被别的公狮子吃掉,它的配偶会被强奸!”如同天竺猛狮的四王子,向佛祖般的父亲发出狮子吼:“你的决定错了!”
帖木儿灭里跟随在可汗背后,口中不由发出幽幽叹息。身为勇士的他,毋宁相信了四王子。胆小鬼不会发动战争,却也无法保护汗国,达伯儿罕不是英雄,他的见识不如父亲,才干不如祖先,他无力维持帝国。
怎么办呢?佛祖的无边法力也无法解开的难题,木里诧可汗要如何解决?
答案是一个宝藏,帖木儿灭里下弯的嘴角微微平复,眼前闪过了宝藏的容情。
那年宝藏站在空旷贫瘠的大地上,天真地回答本里诧:“我们不是狮子啊,我们没有锐利爪子,可是我们……”宝藏举起白嫩的两只小手,笑道:“有这个啊!”
十一年来,汗国不曾发动过一场战争,但它的领土却变大了,物产增多了。凶暴的土库曼人驯服为温良农民,桀傲的突厥人成为巧手工匠。当他们放下了反抗的刀刃,拾起了牛犁,从内心呼唤宝藏的名号时,对木里诧可汗的感激就更加真诚。
“银川,我们的母亲、我们的长姐。感激你为我们带来食粮,”
银川公主,她就是这道难题的解答,也是木里诧可汗留给臣民的宝藏。
帖木儿灭里眼中闪动着笑意,脚步不由得跨得更加大了。
第一次听说宝藏的故事,是在新王登基的宫殿里。
当年自己编入了卫队,奉召参见中国公主,见面谒上之前,帖木儿灭里便听过了传说,据称这名女子来到西疆之时,便以母仪天下的气韵惊动万军,连最剽悍的“勃耳嗤亲王”也曾目眩神驰。
误把枕边驯羊当宝藏,这岂止是天大的笑话而已?恐怕还是个亡国警讯。那时的帖木儿灭里忍不住要哈哈大笑。冷傲自负的他心里也有一个宝藏,不过这与女色无关,从波斯到土库曼,无论是南方的天竺女人、抑或是北方的钦察女子,他连正眼都不想多看一眼。
如同骄傲的突厥人、蛮横的蒙古人,这位名将也有属于祖先的光荣过去,他之所以投效汗国,只为了一个埋藏已久的湮没宝藏。银川是干什么来着,他懒得理会。
立在殿阶下,等候谒见高高在上的公主,当遥不可及的眼神望来,帖木儿灭里便如其他侍卫一般唱名,只是不同于他人,他不愿王妃对自己有任何印象。早以长发覆面的他唱名之时嘶哑嗓子,帖木儿灭里五个字低沉快绝,浑不可辨。
汗国里这样的名字成千上万,谁也记不得,连他自己也经常忘记,何况别人?
伪装了一切,并不是来玩的。四王子叛乱,他并未追随新王当政,他也没有欢呼,谁当政、谁反叛,于他都无涉。心中记挂的只有那个宝藏,它夜夜哭诉,不住纠缠自己,终于让他甘冒生死大险,孤身投入汗国,成为王宫侍卫。
一年后,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这是千载难逢的一晚,今晚围猎,大批侍卫都保护陛下去了,整片花园只有自己看守。如果今夜不能得手,下回又要等五年。
依照父亲的遗言,来到了那株大树下,他拨开泥土,拔掉了几十朵金雀花。在那一刻,眼前闪耀生辉,百年来的传说被证实了,而内心尘封的往事,也被揭开了……
帖木儿灭里咬牙忍泪,花费了十年的心力,辗转五个世代,它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孤独的武士紧紧抱住他的宝藏,泪水不自觉地坠落下来。
几乎要啜泣的一刻,帖木儿灭里被惊动了,咬住银牙,斜目向后,花圃里高挂明月,月下有个闪耀生辉的女人。柔光使她的发丝发亮,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嫩。
万里西疆,卷发女子无数,但秀发能如水瀑般垂落双肩的美女,举国却只有一个。
银川,来到御花园漫步的她,居然没有宫女陪伴。
第二次相会,无疑让帖木儿灭里看得更加真切,自十二岁母亲过世后,便再也不曾看过来自东方的美女,所以帖木儿灭里虽然带着诧异,他的目光却情不自禁地停下,驻留在如瓷器般闪耀生辉的美女身上。
也许是看得太专注了,当中国美女回过身来,发觉了蹲在树下的自己,帖木儿灭里居然不及回避。他现出了惊惶,也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
没有一个侍卫应该坐着。侍卫应该站、应当走,他们的职责是巡查。帖木儿灭里迅捷低头,让长发盖住自己的面孔,他不要招惹麻烦,更不要王妃认出自己。
脚步声响起,美女缓缓行来,王妃的影子停在怠惰侍卫的脸上。
“你在偷懒。”字正腔圆的回回话,悦耳动听。
宾……帖木儿灭里口中没有说话,只是在内心发出哼声。沉默无言的他缓缓起身,有些冷漠,有些无礼,但也不至于招惹冒渎的罪名。在凶狠豹眼的注视下,中国美女望着满地的金雀花,问道:“这些花木,可是你弄死的么?”
“伟大的殿下,她们太过娇弱……”帖木儿灭里森然摇头,冷冷地道:“风吹草动就能让她死亡。”
听得这样的回答,中国美女怔怔不语。她摇了摇头,道:“正因为娇弱,所以更要保护她们,你说是么?”她蹲身下去,一朵一朵捡起了死去的花儿,良久,终于捧着满手的金雀花,转身离开了。
帖木儿灭里冷冷瞧着,霍地发出断喝:“请留步!殿下。”
中国美女回眸过来,望向树下的虎豹。听他道:“把花留下来。”
无理也无礼,这个要求很是奇怪。公主有些诧异,一双美目眨了眨,问道:“为什么?”
帖木儿灭里低下头去,右手缓缓移入上衣内袋,扣住了十字镖:“这里是我看守的地方,即使是你,也不该攀折花木。”自己明明是毁坏花木的人,却只能这样直截了当地喝止。他不善于说谎,也不知该怎么诈骗,总之他不会任凭王妃捧着金雀花离开。
必须保护自己的秘密……那些花卉必然引起旁人的注意,很快就会招来宫女。届时脸掘花圃的事情泄漏,自己受到惩处事小,万一泄漏了来历,那可事关重大。此时此刻,必须确认这个女人对自己无害,否则……他也没什么选择。
帖木儿灭里很凶,王妃好似有些诧异,她点了点头,双膝并拢,微做弯屈,在凶狠的目光注视下,满手的花朵放回了地下。这个女人的仪态确实高雅,即使垂手落花,她也没有弯腰,她的上半身依然挺直,那双素手温柔地让花儿睡在一起,像是替她们做了个窝。
很好……帖木儿灭里略略放心。“殿下,小人在树下睡觉一事,您不会告诉别人吧?”
豹眼如刀,驻留在王妃雪嫩的面颊上,这是极为犯忌的